书城小说诡报记者:午夜心跳,office离魂实录(新惊魂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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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秋田犬的童话7

【7】

我喜欢藤野。这份喜欢是从高中时开始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苦苦规劝自己,如果没有结果就不要执著不放。可笑的是,直到现在我才发觉自己的无力,每当闲暇时总能清晰地记起第一次见藤野时的情景。

他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塑,总是远远坐在教室角落,习惯神情迷离地发呆。

我就是在那一瞬间爱上藤野的,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会爱上他那样一个古怪的人、一个甚至从未正眼看过我的人。

可一旦爱上了,就一辈子都脱不了身了。

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你爱的人也爱你,于是天长地久、朝朝暮暮。另外一种就是你爱的人不爱你,或者爱你的人你不爱,结果就真的很恐怖了。别不信我的话,看看电视新闻里那些爱不起、爱不得的男男女女,跳楼、上吊、喝毒药……比比皆是。

爱情是什么?

美好起来是童话世界,悲哀起来是现实生活。

当初,为了忘记藤野,我离开札幌,而偶然间看到《童话》杂志上刊登的文章,以及小川藤野的介绍时,我一下就慌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就像一颗埋藏在地底深处的种子,漫长冬季之后遇到春风雨露,无可避免地茁壮成长。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义无反顾地进入了《童话》杂志社,才发现这么多年以来我的病一直没有痊愈。

唯一幸运的是,我已习惯了妥协,并不强求什么,与其说当初回札幌是为了工作,倒不如说是为了见藤野一面……

发呆回忆这些时天空渐渐沉了下来。

我还不想离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烦乱。起身回到阁楼。阁楼的窗子半开着,床上地上布满了灰尘,随便踩一脚就是一个清晰的脚印。我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愣,转身向楼下跑去,打来清水,拿来抹布,打算好好清理一番。

抹布掉在水里,立刻漆黑一团。我趴在地上,费力地擦拭着厚重的灰尘,床底下是灰尘积攒最多的地方,我只得一次又一次地伸手去掏,不经意间触到了什么地方,方方正正、硬邦邦的。好奇地掏出来后,竟是一个日记本。

藤野的日记本。

优子脸上写满了幸福,这种幸福是霸道的,霸道得让在场所有女性都嫉妒。她的未婚夫是嫉妒形成的根本原因。该怎么形容山田大朗这个人呢?他有高大挺拔的身躯,有深邃迷人的面孔,出身名门。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他都无可挑剔。

曾经,我也以为这个世界上王子一般的男人早就绝种了。现在我发觉我错得很幼稚,这种男人一直存在,不过他们离我的世界很遥远,他们一直在找寻灰姑娘、睡美人或者白雪公主。

找寻着属于他们的童话生活。

而我这种女人,天生与童话绝缘。

优子捧着花簇站在我面前,挂着满足的笑和我耳语:“季子,你怎么了?”

“啊?”我回过神儿来,“噢,没什么……”

优子叹了口气:“拜托,今天可是我结婚的日子,你能不能笑一笑。”

我不想让新娘难堪,乖乖挤出一丝笑容。

优子满意地回过头去,视线锁定在身边王子的脸上。这时音乐响了起来,教堂专用的婚礼歌曲,舒缓浪漫。周围唧唧喳喳的女人们齐齐闭上了嘴。我站在优子身后,跟着她徐徐向前走去。

猩红色的地毯,踩上去格外柔软。

优子和大朗黏得像一堵墙似的阻挡了我的视线,我微微垂下头去,一边无聊地观察优子脚边的婚纱一边盼望着这场婚礼赶紧结束。终于,他们停了下来,抬起头,我看到高高在上的牧师。

接下来,就是更无聊的誓词了。

一句一句问下来后,有人捧来了对戒,大颗的钻石镶嵌在铂金上面,应该价格不菲。旁边又响起了女人惯有的赞叹声。大朗缓缓拿起女戒,向优子那根迫不及待的无名指套去。

我别过头去,刻意躲过这最神圣的一幕,远远望向教堂大门,然后,狠狠地哆嗦了一下。是那只狗,是优子家的大丸。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出现在了大门口,四肢肌肉鼓鼓地绷起来,身体僵直地一动不动。

眼睛像是充血了似的,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爆炸。

没人注意到它,它也懒得去看别人。而我不敢将目光收回,本能地预感到有些无法扭转的事即将发生。就在这个念头闪现的刹那间,大丸动了。

与其说动,倒不如说是飞。

那速度大概也只有四条腿的动物能做到,以至于当大丸冲到我面前,扑到大朗身上的一刹那,人们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大朗倒在地上,被大丸死死咬住脖子,鲜血四溅时,宾客席上才爆发出一声尖厉的号叫。

山田大朗是失血过多去世的。这个结果从大丸咬住大朗脖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它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只是,我还是吓倒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情景,教堂里炸开了锅,大朗鲜血四溅,人们疯子似的向门口逃去。

原地未动的人,只有我和优子还有吓傻了的牧师。

优子一直目瞪口呆地盯着大丸。大朗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大丸每咬一口,他就痉挛似的抖动一下,直到脖子处的肉皮开肉绽、烂成一团之后,大丸才停了下来。

它好像也累了,嘴巴大张着,不停地喘着粗气。

白色的毛染了很多血点子,看上去有点滑稽,像穿了一件血红色的斑点衣。在咬死大朗后它整个身体都松懈了下来,像是做了一件功德圆满的大事,连着身上的毛发都软了下来。突然醒悟似的抬着脑袋,傻乎乎地盯着优子。

这时,优子终于崩溃了。她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大丸被优子的尖叫吓了一跳,颤抖着向后倒退了一步,显得非常无措。

教堂外,由远及近地响起了警笛声。

一群警察破门而入时大丸还望着大朗的尸体呆呆发愣。直到警察冲过来,它才掉头跑掉。警察们吆喝着又追了出去,与此同时,等候在外的医生们也拥了进来。

于是,再见到优子时已是三天后了。

是在医院里。大朗的尸体存在了停尸间的冷库中,优子却比死了还要惨——她疯了。

我去看优子的那天,她久久地坐在病房里,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的天。天上在下雨,雷雨,一阵闪电过后是惊天动地的雷声,紧接着是倾盆大雨。雷声炸得毛骨悚然,她却没有反应,超脱世俗的高人一般。

医生告诉我,优子自从醒来后就是这副模样,像是失忆了似的。她身上那套婚纱一直没有脱去,不管什么人,想要换下她的婚纱几乎不可能,在你还没有触碰到扣子的瞬间,她会像狗一样迅雷不及掩耳地抓起你的手狠狠咬上一口。

那晚,札幌下起了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我想自己大概也疯了,没有回旅馆,竟又去了藤野家,在翻窗进入之后,径直到了阁楼,然后异常沉静地望着房间里的那只狗,没有一点惊讶。

是的,我早就猜到它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