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只见大少爷落莫地站在长廊上。
我做的那张面具,真的让丑少爷改观了不少。现在看到他,一股陌生感会油然而生。可他那只自身完好的眼里,却射出一缕忧郁与无奈。
我很不解,眼看又有三位如花美眷承欢枕席,丑少爷不说高兴的狂欢吧,至少也不会这么一付要死人的样子啊?
我不顾樱桃在旁虎视眈耽,也无视丑少爷的愁苦,拉起丑少爷:“大少爷,雨俏有事找你。”
“什么事?你说吧。”大少爷只是咧了咧嘴,眼神依然飘忽,心神不定地看着脚下。
我看了一眼瞪眼咬牙的的樱桃,往长廊的尽头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我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知道。”
大少爷苦苦一笑,对樱桃道:“你先回屋歇着去,等会我还要去父王那里呢,一时半会回不来。”
樱桃似乎想跟随着,又怕大少爷不高兴,站在原地,狠狠地看着我,不屑道:“不会是因为王爷没让你来侍候大少爷不甘心吧?这也来找?不害臊!”
我心里很窝火,但现在不是发飚的时候,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
长廊的尽头,有一大丛各色的山茶花。花绽正当时,碗大的花朵将花枝坠得直往地上扑。茶花丛中有一个精巧的八角亭,彩绘的亭柱上,攀爬着的翠绿的常青藤,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在绿色中探头……
我拨开枝蔓,一朵开败了的黄花挂在了我的头发上。
我取下来,两指轻轻的揉着转着。
“大少爷,眼看又要当新郎官了,雨俏是不是该祝贺你啊?”尽管知道纳妾不是大少爷的意思,可我的心里还是不舒服,忍不住话里有话地嘲讽了起来。
大少爷又是苦苦一笑:“傻丫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正为这事烦呢,你还这样说。”
听他的话音似乎不满意王爷的这番安排。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世间哪个男人不是朝秦暮楚,今日朝东明日朝西的呀,偏大少爷不好色?
我紧跟了一句:“这还烦啊?换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看呀,晴娇、云霄她们三个,哪个不是闭月羞花的美人儿啊,个个都比樱桃长得好。”
大少爷抚摸着长长的藤须,长叹了一声:“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啊!我现在的这付模样,比鬼也强不了许多,何必耽误人家姑娘的一生?这辈子有丑丑的大少奶奶,有真心喜欢我的樱桃相伴,我已无所求了。”
果真是位大仁大义的大少爷!一时间,大少爷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可王爷的决定是不容违抗的,不是吗?”
“方才我去找过父王了,请父王收回成命,被父王好一顿的训……这可如何是好?我不想害了那三位姑娘,也不想让樱桃伤心,她还怀着我的骨肉呢……你不是挺有主意的吗?你帮我想想,我真是一筹莫展了。”
我是来讨主意的,反倒让大少爷将了一军。
通过以上的对话,更坚定我以前对大少爷的看法,他是个处处为他人着想的人。晴娇的事迫在眉睫,又无人可商量,何不跟大少爷说说?
想到这,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大少爷,你救救晴娇吧。”
大少爷一脸的紧张,尽管脸上戴着的是没有感情色彩的面具,可我从他唯一的那只眼睛里看出了他的紧张、
“晴娇怎么啦?她出事了?”
我再一次地环顾四周。
除了山茶花在旁若无人地绽放,周边杳无人迹。
我放心地将晴娇的事告诉了大少爷,最后强调了一句:“大少爷,你无论如何让晴娇嫁给她的小秀才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她肚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大少爷显然惊呆了,好半日才喘着粗气道:“怎么会这样?”
“现在不管怎样啦,先想个办法救晴娇要紧!”
大少爷低着头,看着自已微露的靴尖,半日,才吐出了一句:“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人命关天呢。王府自来管束严紧,父王最痛恨有关风化之事……这事太大了,容我慢慢想办法。”
“不能慢慢想啦,晴娇的肚子大起来就死定了。”我急死了,好象我的肚子里也藏着一个孽种似的。
“也不急在这一时。实在没辙了,我就承认这孩子是我的,别的容以后再想法子。”大少爷的话说的很轻,却很笃定。
真是个有担待有情义的人啊,我忍不住扑过去,在大少爷的面具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叫道:“大少爷,你真是个男子汉!偶敬佩死了,以后再也不叫你‘比目鱼’了。”
大少爷身体僵住了,可眼里却飘出了浅浅的笑意,从我的衣襟上取下一片落叶,不解地问:“比目鱼?”
回到小屋,我想躺到床上睡会。谁知这床上好象辅满了荆棘,睡下没几分钟又一跃而起,赤着脚,在冰凉的砖地上,象困兽一般在斗室里团团转。唉,这大少爷到底能不能替晴娇想个万全的主意啊?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的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与惊恐的低喊声,夹杂着抑止不住的哭泣声,如涨潮时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怎么啦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本小姐正烦的要死呢!
我“砰”地一声重重的关上门,将一切烦人的东西挡在门外。
继续消耗脑细胞。
快想啊,快想主意救晴娇啊,迟一步的话,晴娇可成了大少爷的小老婆了。
屋外偏不让我安静,门,“咚咚”地擂的震天响,月霓哭着在喊:“雨俏,雨俏!你快开门……呜呜……你还有心思躲在里边啊……”
听月霓的声音不对!
月霓说话办事自来很沉稳,今天这般慌脚鸡似的,想必一定出了大事了!
我全身的血一下往头顶上冲,踢掉绣花鞋往门边扑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的月霓好象从水里刚捞上来一样,身上没一丝干纱,湿透的衣服紧紧地匝住她诱人的身段。头发上不断地往下滴水,她站住的地方,已经汪起了一个浅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