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突然轻快了起来,被寒禁锢了一个冬季的手脚也觉得轻便了许多……我提起裙子,蹦蹦跳跳地往院中深处跑去。
被人为地砍掉许多枝蔓的丛树林就在眼前。猛然看去,这突然间光裸的大树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挺拨与冷冽,少了几分迷蒙与烂漫……好好的树,又没妨碍谁,就因为樱桃的专用厨房设在里头,枝叉满地的树们会影响人们的来往,所以,它们在一夜之间便被人家削掉满身的手脚……树会疼吗?我真为大树们打抱不平!
原来是堆放杂物的几间小房,现在腾挪出来做了樱桃的厨房。此刻,香气、热气、烟气汇合成一股浓浓的青烟,在树林间穿梭、萦绕……
我闻香认道,不一会儿便推开那扇沾满油腻、温热扑面的木门。
“有人吗?”我对着雾气腾腾的屋里喊道。
“当然有,要不你以为是神仙在替你们烧火做饭呢?”一个粗旷、宏亮的声音从里边回答。
我听了不觉笑了起来,这答话的大叔还真有意思,好风趣!
随即,一个胖大的身影从雾里面滚了出来。
“姑娘有什么事?”边说边挤出门来。
我定睛一看,更笑得欢了,原来这位答话的竟是位大婶!弥陀般的笑容,全被肥肉挤得无法在原地安家的五官,走起路来,硕大的胸部就在欢快地跳起舞来……
看来这小厨房的生活很安逸,我还很少见到这么用肥肉堆积起来的人。看到她,我突然想起墨西哥影片里的那些肥得满地乱滚的厨娘们……
我嘻嘻呖呖地笑够了以后,才直起身子,问:“大婶,皮呢?”
大婶一愣,努力让两颗眼珠子圆一些再圆一些,半日,才哈哈大笑,笑得浑身的肉肉直打哆嗦,“哈哈哈,你这个小姑娘问啥呢?笑死人咧!我的皮,我的皮在我身上呢。”
我这才发现自已出现严重的口误,忙笑着更正道:“不是大婶的皮,是那只杀了的母羊的皮。”
大婶“哦”了一声,“你问它做什么?”
我往屋里头看了看,答非所问:“在哪呢?”
“呶,在树杈上晾着呢。”
“给我行吗,好大婶?”我张嘴就讨,这下,不自不知中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因为这大婶不是那些总会迎合我的男人,她才不会将故作娇嗲的我放在眼里呢。
果然,大婶一口回绝:“你也惦记这块皮子啊?不行!这可是上等的山羊皮,皮细毛密,冬天做件夹袄正好……你快走吧,这可不能给你。”
没办法,我只有拉大旗做虎皮,搬出一个人来吓唬她:“不是我惦记,是我家小姐要用这块皮子。”
“你家小姐?”
“对呀,就是现在的大少奶奶啦……我话是传到了,给不给是你的事。我走了,小姐来问的时候,你只说我来过就行。”我扭身便走,我知道自已肯定走不远……一,二……数着走,看数到几那大婶会把我叫住。
数到第三的时候,大婶高亢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回来,你慌脚神似地跑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
旗开得胜!
我乐滋滋地拿起羊皮准备走,猛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现代人穿用的皮子都是经过特殊加工后才可使用的,大学实验室里的那些人体标本是经过化学溶液浸泡过后才保持皮质的弹性与柔软度……可在古代去哪里找什么化学溶液呢?对手中的这块似乎还温温的,带着浓浓的膻腥味的羊皮,我一时没办法了。
大婶见我拎着皮子傻愣着,边用围裙擦手边问:“大少奶奶拿这毛皮做什么啊?她还缺这个?什么貂皮狼皮的衣服没有?”
“不是做衣服用的。”这话没假,我是另有它用。
“那做鞋?没听说过女人们还穿皮靴,不会是少奶奶想给少爷做靴子吧?”大婶好健谈,真爱刨根问底的。
大婶的话顿时让我开了窍,对呀,做皮靴的地方肯定会处理生羊皮。找到做皮靴的地方,这难题就不是难题了。
想到这,我笑吟吟地对大婶说:“大婶真好,将来有个人会重重地感谢你的。”说完,便走,
身后的大婶嘟喃道:“这有啥好谢的?什么东西不都是主子的?”
我知道大婶误解我的话意了,事情紧迫,也就不就多言了。
走了一段路,一个疑难问题又浮了上来,到哪去找做皮靴的地方啊?王府的门,我现在是肯定出不去的,怎么办?处理羊皮的事不能耽误,时间久了,羊皮就该臭了。
对呀,找花六郎去!他们不是成天在府外晃荡吗?他们肯定找得到哪儿有做靴子的……还有这个没良心欠扁的,我失踪了这么多天,连大少爷、三少爷都去上头替我说话求情。可他倒好,竟然连个影儿也没有,好象变成了空气一般,亏自已的处女身子都给了他……瞧我不狠狠地收拾收拾他!
提着还滴着鲜血的羊皮,我怒气冲冲地便跑到了“花泯溪”。
“花泯溪”的看门丫头这回不为难我了,她的注意力全在这块腥臭的羊皮上了。
我走进去老远,才听见门口的丫头在喊:“喂,你弄块皮子来这里做啥?臭死了,小心里头的大姐姐们啐你撵你出来!”
她们敢!反了她们了,惹我生气了定叫花六郎炒了她们的鱿鱼!
穿过拼花小径,走上雕花的长廊,花六郎的屋子就在长廊的拐弯处。
听到动静,从屋里边走出两个纤弱细长的丫头,见到我,先是一愣,其中一位抱着一只黄色短毛小狗的随后便浅浅一笑,道:“你拎着块皮子来做什么啊?”
我发现花六郎“花泯溪”的丫头比花三郎“花涧溪”的丫头好说话,更和气。可能跟主人有关系吧?花大郎、花三郎脾气好,惯得丫头便无法无天;花六郎霸气十足,丫头们自然得小心侍候……
我将皮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曲廊的长凳上,用手绢擦了又擦,还是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騒味……“这皮子有大用呢……你们的主子呢?”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