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大婶话里的意思,却明显地感到她绵绵的柔情与关切……她与花六郎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可一个长年禁锢在地牢里的女人,与一个风流倜傥的王孙公子会有什么关系呢?
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情,心里怎么想,嘴里便会说出来。
“大婶,我怎么总觉得你跟六少爷认识啊?而且是那种不同寻常的认识。”
“唉,现在说这还有什么意思?只要六少爷好好的,我也就没啥牵挂了。”
大婶没有食言,从黑暗中摸出药粉来,轻轻地替我敷在伤口上,还不停地用嘴吹着气:“好了好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伤处的痛感果然减弱了许多。
身体上舒适了一些,我的好奇心更是按捺不住,扯着大婶的袖子又问:“大婶,求你说说嘛。你看,我把自已那么稳秘的事情都告诉你了。而且我现在算是六少爷的人,你应该相信我不会害六少爷的。”
大婶迟疑了一会,只听得一阵稻草乱响,好象是群大耗子经过……她往我手心里塞了一件东西,冰冷且滑溜溜的。
“是什么呀大婶?”
“是一个玉镯。如今姑娘既是六少爷的人,那我把这个做为见面礼送给你吧……姑娘别笑话,久居地牢,实在拿不出别的东西来。”大婶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说。
我心里立马形成了一个想法,这大婶,不会是六少爷的妈吧?否则她送什么见面礼啊,我小脑袋瓜里仅存的知识告诉我,不管是古今,好象只有男方的长辈才会给对女方的小辈送见面礼什么的……
“你是六少爷的娘?”这话在心里停留半天,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婶将我轻轻地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手臂,恍忽间,我似乎回到小时候,回到老妈温暖的怀中……
“大婶我福小命薄,怎配做六少爷的亲娘呢?老天可怜见的,我这辈子总算没有白过,奶了几年六少爷,也不枉我来人间一遭……姑娘啊,我虽看不清你的容貌,可既然是六少爷看上的,想必不会差……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六少爷都有心爱的女人了,我放心了,我放心了……”
“原来大婶是六少爷的奶妈啊?那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呀?六少爷就不管?真是个没良心的东东!等本小姐出去,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姑娘别委屈了六少爷。我被打发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少爷才九岁,还是个自身都保不住的孩子啊,他能做什么?再说,他们肯定不会跟少爷说我被关到地牢里来了,他们会骗少爷说孩子长大不用奶娘了,奶娘离府了,肯定会跟少爷这么说的……”大婶话音很平静,可我热烘烘的脸上,承接了来自大婶的断断续续冰冷的水滴……我知道,这是大婶的泪珠子!
在地牢里被关了八年,可心态还是如此平和,人性还是如此善良……这大婶,是个多好的人啊!
“大婶,你别哭,别哭!我一定想力法救你出去……大婶,他们为什么把你关进来啊?”我一边用自已的袖子替大婶擦着泪,一边牛气冲天地安慰道。
大婶浅浅地苦笑了一声:“傻孩子,你有什么法子让我出去啊?你自已都是泥菩萨过河啊。既然进来了,我也就没打算出去了……姑娘想知道我进来的原因,那我就跟姑娘说说吧。到这里后,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本来打算将这件事情带到阴曹地府去的……”
在六少爷奶妈细声细气的讲述中,在我的眼前辅开一付骨肉相残、血腥弥漫的画卷……
六少爷的亲生母亲是王爷的四夫人。这四夫人跟大夫人是亲姐妹,比大夫人晚了二年进王府。俩人出身大家,受得是大家闺训,长得一样是美貌无比。只是大夫人生性狡诈,是个会在肚里做文章的人。而做为妹妹的四夫人,却是个天真烂漫之人,也没有什么阶级观念,成天跟丫头们厮混在一起。在众多的丫头中,与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当了姐姐陪房丫头的二夫人琴儿尤其相交和契,在花园,在绣房,在池塘边,在柳树下,总能听到她们银铃般的笑声,嬉闹成一团的身影,弄得大夫人不得不拿出家中长姐的身份来责备:
“瞧你俩这没上没下的样子,小心别让大伙说闲话哦。知道的人,说你们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感情亲昵;不知道的,还说我们府里没家教,主子与奴才没个区别呢。”
四夫人听了,只是吐了吐舌头,转过身依然故我。
四夫人进王府的时候,大夫人的陪房丫头琴儿因给王爷生了长子花大郎而被封为二夫人。俩人的院子挨得近,又同样是王爷的侍妾,俩人更是时时在一处。只要王爷没来,俩人不是你来就是我往,同吃同住同游玩……两个清丽活泼的身影给肃穆古朴、死气沉沉的王府平添了几许生气……
王府的大夫人出来干涉了,有一天早饭后,她让人把二夫人及四夫人叫到自已的院子。
二夫人与四夫人相携着刚进了院门,只见大夫人阴着脸站在台阶上。
四夫人年少,更何况是自家的亲姐姐,也就没什么拘谨,蹦蹦跳跳地跑上前去,笑道:“姐姐有什么好事想到我俩啊?”
倒是二夫人,毕竟是大夫人的陪房丫头出身,在大夫人面前自然很是拘束,她静静地上前,静静地请了个安:“妾身给大夫人请安了,大夫人可好?”
大夫人径直走到二夫人面前,张嘴便啐了她一口,骂道:“好什么好?气都要被你们气死了!”
四夫人先是发蒙,尔后不解道:“大早上的,姐姐生的是哪门子的气?有话好好说啊。”
大夫人白了一眼四夫人,咬着牙道:“你是正宗的大小姐,现今的四夫人,又是王爷心爱的,我不敢管,也不想管。可你,”又指着二夫人道:“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房丫头,不管你现在是这个夫人那个夫人的,我照样打的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