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晨的情况与张士和一样,他与张士和同样面临“****”。
炼花僧打在这名艳妓身上的那一掌用的是“隔山打牛”的力道,距离那么近,他们想走避都来不及,只得硬接。而且,为了保证这名无辜的艳妓不受伤害,他们在硬接的时候还得费心用巧劲将其身上传导过来的力道给卸掉,否则,这名艳妓在两股力道的冲击下,不直接暴体而亡才怪。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胡娜娜冷然一语,玉手一翻,迎上了炼花僧“苍鹰擒兔”的一爪。
张士和的表情充满了愤怒与担扰。愤怒炼花僧的卑鄙,担心胡娜娜的安全。但在下一刻,他脸上的愤怒与担心全都变成了震愕。
一掌,只一掌,本来嚣狂阴狠的炼花僧便从唐晨和张士和的头顶上方倒飞出去,撞在七八丈外廊道上方的横梁上,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你……”
炼花僧满嘴是血从地上抬起头来,手指胡娜娜想说什么,可是一句话没说出来,便眼神涣散,光头一垂,当场死亡。
“啊……”
被唐晨与张士和救下的那名艳妓发出一声惊叫,靠在柜台上花容失色,双腿哆嗦。
四方楼道上的人几乎同时张大了嘴,无不对胡娜娜投来惊奇的眼神。短暂的平静过后,各种议论纷纷而起……
“炼花僧就这么被杀了?”
“真是难以相信……这个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会有如此非凡的武功?”
“能一招杀死炼花僧,如今白庙街的青年高手中有几人能办到?”
“太强了!此事必须向上面汇报。”
唐晨苦笑,他原本化装入白庙街就是想低调行事,静观风云,好审时度势。可是,眼下胡娜娜高调出手杀人,让他也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徒之奈何。
张士和这时转过身来,对胡娜娜抱拳,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姑娘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是张某多虑了。”
胡娜娜隔着帽纱没多作表示,只是冷然向柜台里面的掌柜问道:“现在有房了?”
“有有有,这个刚登记的威武神僧既然被客官所杀,那他的三楼乙字号房自然归客官。我这便叫人带客官上去。”客栈掌柜此时再无之前低头不看人的傲慢,转而一副热忱非常的姿态,“锺子,还不快带路。”
“是。”
那名之前要带炼花僧上楼的彪形大汉赶紧对着胡娜娜一阵点头哈腰,生恐对方一个不高兴就赏自己一个终身残废似的。
胡娜娜冷酷依然。“客房里面的一切物什都要换成新的。”
“当然,当然。客官可先上楼去,楼上有茶轩,你可以坐在那里品茶。我马上叫人去收拾房间,准保客官满意。”掌柜一脸逢迎地说道。
胡娜娜微微点头,转向唐晨道:“你呢?要不要帮你弄间房?”
唐晨苦笑回应:“我自己解决吧。”
胡娜娜扭头看向掌柜。
掌柜觍着脸,面有难色地说道:“咳……本店确实住满了,除非再有住客身死,不然实在空不出房间来……”
“带路。”
胡娜娜没有多说什么,叫那个叫锤子的彪形大汉前面带路,往楼上去了。
“呃,被惊艳到了,居然忘了请教她的芳名。”直到胡娜娜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处,张士和才突然回醒过来似的,不无遗憾地自言自语,随后转向唐晨抱拳道,“在下张士和,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朱四。”
唐晨胡诌道。他与胡娜娜来白庙街前都替自己取好了假名。
“刚才那位姑娘……”
“我与她只是在来白庙街的路上偶遇,她自称复姓上官,单名一个燕字。至于其他,我也不太清楚。”
“上官燕……江湖中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啊……莫非,是新近才出道的?哦,今日能认识朱兄,很是令人高兴之事。朱兄,眼下白庙街群英荟萃,各个旅馆、客栈均人满为患,欲求一张床榻栖身颇为不易。我与数位刚认识不久的江湖朋友一起住在二楼丁字号房,现在还有一个空床位,若兄台不嫌挤,可以同我等住一起。”
“太感谢了。不瞒张兄,我自入白庙街一路行来,问过不少旅馆客栈,都已客满,我正愁无处落脚会不会露宿街头呢,张兄真是好比及时雨啊!”
“哈哈哈……兄台说话好风趣。我看你年纪比我小,不如我便喊你一声朱老弟吧。”
“正该如此。张兄。”
“呵呵,走,朱老弟,我带你去房间……”
张士和爽快地把着唐晨的肩,就带唐晨上楼,一副自然熟的样子。
也不知是否对方之前好心替自己解围的缘故,唐晨对张士和这个人颇有好感,对对方一见如故的豪爽也乐得应和,脸上露出开心之色。
小撮胡子掌柜两个眼皮翻了翻,目送两人消失在廊道尽头,喃喃低语道:“又是两个不登记、不交银子的霸王户。”然后对旁边的一个彪形大汉吩咐道,“赶紧清理一下。”
“是。”
几个彪形大汉当即利索地将炼花僧的尸体抬走,把场面收拾干净。
掌柜盯了还靠在柜台边惊魂未定的艳妓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还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
那艳妓这才张张惶惶地向门外奔去,离开了。
“真是流年不利,近日每天总要看到几个死人,不登记、不交银子的房客又多,生意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掌柜摇头感叹,随后一手拨弄算盘一手翻账本,又埋头核算近日来客栈的收支情况。
二楼丁字号房。
进了房间,唐晨发现,房里确实够挤的,八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里放了两排架床,分上下铺,共十二个床位;也正如张士和所说,这间客房之前住了十一个人,唐晨刚好可以住下。
很难想象,在这样气派的豪华客栈里,居然有这种上下铺,而且,就是在一些简陋的小旅馆小客栈里,也很少见到一个房间里摆设下这么多床位的。由此可见现在的白庙街有多么的人满为患。
张士和带唐晨一进房间,就大声向房内的众人宣布道:“各位,我们又多了一位房友。”
“什么?张兄,你说他要和我们住一起?你有没有搞错?”
“得罪了‘湘江十三鳄’,可是后患无穷啊!”
“那‘湘江十三鳄’现已归顺到了铁血公子麾下,张兄,他住在这里,会给我们招来血光之灾的。”
“没错!那‘湘江十三鳄’乃是睚眦必报的恶人,我们可惹不起。他不能住在里!”
房里十个人多数站起来表示反对,他们认为唐晨惹了大麻烦,他们可不想因为与唐晨同房而招受无妄之灾。
“看来我不适合住在这里。张兄,还是算了,我另觅其他住处吧。”
唐晨对众住客的反对无奈一笑,转身便要离开。他理解这些人,并不怪他们。
“朱老弟莫走。”
张士和一把抓住唐晨的手臂将唐晨拉住,脸色随即沉了下来,冷声对众住客开声道:“诸位,你们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别忘了,这间客房是我张士和包下的,我说让谁住就让谁住,你们谁也没资格反对。谁若执意反对,那就请自便,这里不欢迎他。”
“张兄,不必如此。”
唐晨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让张士和与这些人闹僵了。
“朱老弟,对于那些怕事又不懂得感恩的人,我们何必对他们客气!”
张士和的语气很强硬。这话虽是对唐晨说,但更是对房里的众房客说的。
“张兄,你铁了心要让他住在这里?”
“没错!”
“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只恨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竟请了你们这些胆小怕事的人来一起住。”
“张士和,说话小心点,得罪大家对你没好处。”
“去你妈的!你想喧宾夺主吗?你还不够格!”
冷言斥喝间,张士和已然出手,一把抓向那个出言不逊的人。饶是那人一连变化了三种身法,但还是被张士和揪住胸襟搡出了房门,摔往楼下。
“张士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众住客中有人发出大喝,同时有四五人掣出了兵器。
眼下住房紧,为寻一榻栖身而杀人的事屡见不鲜。何况江湖人大多刀口舔血过日子,一言不和便分生死的在所多有。
看到有人竟掣出了兵器,张士和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啪”的一声,真气灌纸扇,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唐晨也目光生寒握紧了拳头,他觉得这些想动武的房客也太不像话了。
然而,就在这时,房内“唰”的一道剑光耀眼。
这道剑光,犀利、森寒,转瞬即逝,令人气为之窒、神为之夺,心为之慑,整个房间在这一瞬静得落针可闻。
“叮!”
利剑入鞘的声音打碎平静。
众人震惊地往声响处看去,见那里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站在架床尾端,他清瘦,身着粗布衣,头发散乱,低着头,看起来有点落魄,但他握着剑柄的手却显得很有力。
“敢在这间房子里对张士和不敬者,死!”
他的话如他的剑一般,犀利而森寒。
他话声才落,房间里又传出一些怪异的声响。
众人回头一看,骇然看到刚才对着张士和大叫的那位房客正自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的痛苦与绝望之色。他张着嘴,想喊想叫,但却只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正有鲜血自他捂脖子的指缝间淌出。
布衣人刚才那一剑竟洞穿了这个人的咽喉!
布衣人与这个人距离有七八丈,而且中间还隔着不少人,但他的剑却洞穿了这个人的咽喉,如此厉害的剑法,真是让人胆颤心惊。
就连唐晨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赞:“好快的剑!”
“噔噔噔……”
那个被利剑刺穿咽喉的人踉跄着奔出房门,想去寻医,但他最终只在廊道上跌跌撞撞了几步后便“扑通”摔倒,一命呜呼。
有这么厉害的剑手力助张士和,谁还敢张狂?众房客们一个看一个,想要张口的全都闭口,已掣出兵器的乖乖将兵器收回,一个个无声地将自己的行李简单收拾,出门离去。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张士和、唐晨和布衣人,还有一对爷孙。
这对爷孙倒也另类,房内发生了杀人这种事情,他们仍然安之若素地坐在床榻上,一点慌乱的神态也无。爷爷年过古稀,老得满头白发,眼窝深陷且皮包骨,正自拿着近三尺长的烟杆要抽旱烟;孙子十四五岁,白白胖胖的,两只眼睛黑白分明,透出几分灵气,正自有条不紊地往爷爷的烟锅里添烟丝呢。
“这下好了,本来拥挤的房间一下子清静下来了。”
张士和苦笑摇头。他本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白发老头头也不抬地说道:“早和你说过,莫要有交无类,什么人都招进来。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是?”
“呵呵,我这不也交了你们几位比较靠谱的吗?”张士和笑着,又道,“尹老弟,多谢了。”
“互助而已。”
布衣剑手态度依然冷冷淡淡的。
“张兄你看,为了我……”
“朱老弟,不要有什么歉意。你的到来让我看清了那些鼠辈的丑陋嘴脸,我还得多谢你呢!来,给你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