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寒雨乱池湖,凝恨天。
唐门,中秋午后,碧玉湖畔,伞盖连云。
再大的雨,也浇不灭心中的战火和眼里的激情。
中秋大会的挑战赛即将开始,群战赛中胜出的十位新人王,将挑战上一届地榜高手,刷新地榜。
“上届地榜首席唐真,由于特殊原因,已不能参加今年中秋大会,经长老会商议决定,将唐真从地榜中除名,上届地榜剩余九人名次递进。”
“新人王,可以向地榜中的高手挑战,挑战获胜,则可取代对方位置,名登地榜。地榜中的高手,也可以互相挑战,根据实力,重新排名。如果谁自觉实力不行,难抗敌手,可以选择认输或者退出比赛。”
“最终,名列榜首者,可以赢得彩头,抱得美人归,与我唐门最美丽的女子结成连理。如果名列榜首者是位女子,长老会会另作安排,给出令她满意的奖励。”
“现在,我宣布,挑战赛正式开始。”
随着主持人的高声宣布,挑战赛在观众热烈的掌声和隆隆的战鼓声中,开始了。
“唐青鸾不才,挑战唐帅师兄,请唐帅师兄不吝赐教。”一道青影飞身上台。上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天阁中,声名仅次于白馨、红袖的唐青鸾。
她这一登台挑战,台下的观众,特别是外门弟子,均为之一愣。
原来,唐青鸾指名道姓要挑战的,居然是原地榜中排名第五的玄冰阁高手唐帅,是现在地榜中排名最靠前的外门弟子,排在他之前的唐葫、唐思、唐云,都是内门弟子。
内门与外门的关系,素来不和。这种不和的关系,反映在现实中,那就是在双方势力分庭对抗时,内门或者外门的弟子往往会同仇敌忾,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比如在上午的群战赛里,尽管同台的数十人中,注定只有一人能够胜出,但上台的人都会自觉地分成内门或外门两个阵营,都想把对方阵营里的人先打倒,然后自己阵营中的人才会交手比斗。
内门与外门之间的这种不和,由来已久,而且已深入人心。
所以,按常理来说,唐青鸾上台,应当找一个内门高手进行挑战才对,可是,她一上台,就挑战同是外门弟子的唐帅,这个选择,太让人感到错愕。
“这个唐青鸾是怎么回事?一上台就挑战唐帅,这不是自相残杀,让内门的人看笑话吗?”
“就是。我原本是力挺青鸾姐的,可是她这样选择,实在令我失望。”
“我看唐青鸾此举,分明就是在向内门示好。真是太可耻了。”
台下观战的外门弟子感到十分气愤,他们议论开来,纷纷指责唐青鸾,唐青鸾的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是背叛。
相反,台下观战的内门弟子,却是心情高兴。毕竟,能够看到外门高手互相残杀,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
坐在观战席上的唐门家主唐风,眼睛乜斜了同席的唐姥姥一眼,心中暗笑——“唐采莲,算你识相,懂得向内门示好。不然,就你纵容座下弟子与采花盗勾搭,令唐门蒙羞这件事,老子便可治你一个重罪。”
唐蓝太爷和唐凌长老,则都皱起了眉。他们也都乜斜了唐姥姥一眼,心中暗想:唐青鸾一登台就挑战外门弟子,是不是这个老太婆授意的?如果是这个老太婆授意的,那么他们今后就不得不对玄天阁的人多留一个心眼了。
唐姥姥感觉到了唐蓝、唐凌异样的眼神,不过她不为所动,面冷如霜,心硬如铁。
“青鸾师妹,你真的确定要挑战我吗?地榜中,内门高手不在少数,我觉得,你是不是应当先向他们挑战,等将他们打倒了,我们外门这边再一决高下?”
一个长得气丰神足,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走上台来,走到唐青鸾身边低声说道,正是唐青鸾要挑战的唐帅。
“哼。”唐青鸾冷哼了一声。她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一定会惹来外门弟子的很多非议,她也不想将自己置于一个“背叛者”的位置,但是这是唐姥姥在比赛之前特意交待她这么做的,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只能冷着脸,无视一切非议。
唐青鸾无情地盯向唐帅,冷笑道:“怎么?我挑战你,不可以吗?我不但要挑战你,还要让你输得很惨!嘿嘿,你是不是怕了?”
“唉!”唐帅叹息,他从唐青鸾眼中看到了决然之色,知道劝之无用,“这年头,谁怕谁!既然你执意要挑战我,那就放马过来吧。”
台上,两大年轻高手,大战在了一起。
唐青鸾,腿长,身细,行动敏捷,具有灵猫一样的气质,但她进攻的手段却异常之凶猛,招招夺命,辣手无情。
她手中舞着一双流星锤,那双流星锤在她手中,宛如两只凶恶的邪灵,破空旋舞,择人而食。流星锤过处,厉风呼啸,流光夺目,煞气慑魂。
面对唐青鸾凌厉的进攻,唐帅也取出了自己的兵器。他的兵器,是飞刀。
近身攻击,无法施放飞刀,唐帅就两手各夹一柄飞刀,上下格挡。同时,他脚下踩开了一种神奇的步法。这种步法,使他的身子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左歪右斜,将倒不倒,硬是在方寸之间,幻出百般变化来,令人难以捉摸。
凭着这神奇的步法,唐帅在流星锤影中钻进穿出,流星锤每每贴着他的衣服飞过,但却无法伤到他的身体。不过,他自保有余,进攻却不足。每次他才冲到对手旁边,就立即被对手的兵器逼得赶紧退后;他想拉开距离,退到远处,可是对手的兵器却如影随形。
进无路,退无门,这就是唐帅现在的处境,他只能在方寸之地里左闪右避,十分被动。
“唐帅的颠簸步法固然玄妙,可惜战机已被唐青鸾夺了先,他要化被动为主动,难了!”唐葫说道。
“上一届中秋大会我与他交过手,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那个女子干掉,那他就不是唐帅了。”唐思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可是记得在去年的中秋大会上,唐帅在他手下走了四五十个回合,还不露败象。
果然,唐思的话才说完,唐帅的反击就已开始了。
其实,他并不只是一味地闪躲,他在闪躲的时候,也在注意观察对手招式的路数。尽管那两颗流星锤在他身体的前后左右砸来扫去,令人眼花缭乱,但还是有章法可循的。
——只要对手的招式里还有章法可循,那就不可能没有破绽。
唐帅坚信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观察对手的招式路数,寻找突破点。
他发现,唐青鸾手上的两颗流星锤,并不是同步运行的。——当一颗流星锤速度极快时,另一颗流星锤就会相对变慢;当一颗流星锤作较远距离攻击时,另一颗流星锤会相对回收;当一颗流星锤狠狠砸下时,另一颗流星锤会相对上扬。等等。
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唐青鸾出招时,为平衡身体重心,协调新旧之力转换,不得已而为之。
这,就是她双流星锤的章法。
从这章法中不难看出,身体重心的转换点正是其弱点所在。
掌握了对手的弱点,然后就是谋而后动了。
唐帅故意仓惶身退,引敌右手上的流星锤追击他。当右手流星锤势尽,对手需要将重心转移到身体左边御使左手流星锤时,机会来了。
趁唐青鸾身体重心刚转将达、旧力刚去新力将生这际,唐帅把握机会,大喝一声,弹出手中飞刀,疾射唐青鸾左半身。
唐青鸾急见飞刀,来不及转换身体重心、变化招式,被迫踩开步法,走避飞刀。
这样一来,唐帅就赢得了变被动为主动的机会,他厉啸一声,突破双流星锤的包围,冲天而起。
人在半空,居高临下,占尽主动。
什么时机,是反攻的最佳时机?那就是现在。
唐帅双指连弹,全力出手,十二把飞刀迅若飞星,疾射对手。
唐青鸾急忙将双流星锤举到头顶,舞得风雨不透。
“当”、“当”、“当”、“当”,四把飞刀溅出火星,被双流星锤震飞。
“哧”、“哧”连响,双流星锤的链子被飞刀射断。两颗流星锤失去控制,砸落在人群中,砸伤五六名观众,引起唐门弟子的一片惊叫。
“笃”、“笃”、“笃”、“笃”、“笃”、“笃”,六把飞刀,全都扎进唐青鸾青色的胸襟里。
唐青鸾惨叫一声,身子像断线的风筝抛飞了出去,自她胸口飚出的鲜血,像是翩跹的蝶舞,最后变成一地触目惊心的落红。她的身子重重跌在数丈外,倒伏于地。
台下观众本就看得心弦紧绷,这时美人遇难,香消玉殒,他们均不由得惊呼出声,扼腕叹息不已。
观战席上的长老们也都悲叹着站了起来,只有唐姥姥依然冷静如故,安坐不动,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唐帅自空中落下,落在唐青鸾身边。
同是外门,彼此之间本无冤仇,只是赛场争锋,不得不全力以赴。然而,因此却将一个才色双佳的师妹害了,这让唐帅心中感到一阵悲伤。他蹲下身子去,想看看,还有没有救活唐青鸾的希望。
可就在唐帅扳过唐青鸾,正要查看唐青鸾伤势的时候,一件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中刀已伤得奄奄一息的唐青鸾,突然双目睁开,眼里射出狠厉的寒芒,同时,她的左手,已迅若灵蛇地一把扣住唐帅右手的脉门。
“不好。”唐帅心头一悚,知道不妙。要避,已然来不及!既然避不开,那就进攻吧。
几乎就在唐青鸾左手扣住唐帅右手脉门的时候,唐帅也出手如电,左手扣住了唐青鸾右手的脉门。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同时受制。手腕脉门受制,身体偏瘫,两人除了扣住对手脉门的那只手外,身体的其余部位大都已变得绵软无力。
“你……”唐帅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被对手利用,并偷袭。
“兵不厌诈,唐帅师哥,对不起了。”唐青鸾眼中闪过厉烈的狠色,冷声道。
唐帅目光落到唐青鸾的胸襟上,只见她胸部的衣服已被飞刀扎烂,露出里面一件银光闪闪的丝甲。
“原来,你身上竟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丝甲。”唐帅现在终于明白他那六把飞刀为什么没有伤到对手了。
“为了制造这个局,我不但穿了天蚕甲,还在衣服里挂了很多血包。所以师哥,你认命吧。”唐青鸾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果然好算计。但是,现在我们两人同时受制,你凭什么能赢我?”
“师哥,我还为你准备了这个。”唐青鸾眼中狠色再闪,斥喝一声,“小青,咬。”
随着唐青鸾的这声爆喝,一条头上长了一个红色肉冠的小青蛇,从她右手的袖子里蹿了出来,一口就咬在唐帅左手的虎口上,留下两个黑幽幽的牙洞,然后飕地一下,又缩回袖里。
“这是七步夺命的红冠蛇!”唐帅脸色变了,他知道这种蛇毒性的厉害。对方竟驯蛇害命,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正是红冠蛇。师哥,普通人被红冠蛇咬上一口,七步之内,必然致命。就算你内功高深,但在这种身体受制、无法运气排毒的情况下,你最多能坚持一盏茶的工夫,过后,你命将不保。师哥,认输吧!”唐青鸾脸上绽出了得意的笑。
台下的观众,却已炸开了锅,纷纷大骂唐青鸾阴险歹毒。特别是玄冰阁的弟子们,看到唐帅被暗算,心中更是愤怒无比,如果没有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唐门执法队阻拦,只怕他们此时已冲上台去,打唐青鸾一个满地找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