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花开七色
8118300000033

第33章 34.不想巾帼成贤师 哪有伊人作比邻

牢记历史,历史总能给予我们警示。然而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太晚。

初遇丹忱的时候,我就出言少思被丹忱教训了一回,做了三四天的独臂书生。此刻,及时清醒过来的丹忱更是以一个利落的离手拆,顿时让我感觉左肩以下的部分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哼,登徒子,乱跑一通让我好找不说,光天化日还敢行此不轨,反了你了。”擒住我左肩和手臂的丹忱一本正经。

“啊!误会,误会!哎呀,脱臼了,脱臼了!”刚刚的行径确实逾礼,加之左肩确实痛的厉害,只好边惨叫边申辩。

“哪里误会了?登徒子。”丹忱又训了两句,终于发现树荫虽大,却是只是遮阳不能隔声。“哼,上楼再与你计较。”说完竟然像押送疑犯一般,押着我上了楼。

也难怪丹忱有些火气,没什么比一大早出门把茶楼酒馆全找了个遍,大街小巷都寻不见人的时候,却看见那人好端端在屋门边晒着太阳更来气的了。

“你们不是昨天就转移走了吗?”我揉着几乎被卸下的左肩,还是问起了心头疑惑。

“也不是所有同志都会转移,总要有人留下来做敌后工作的。”丹忱摇了摇头,不愿多讲。

若是平时我看看眼色也就算了,此刻却不糊涂“可狗儿说过你会和桓飞一起转移的呀?那桓飞大哥呢?”

“狗儿这个也跟你说?一点纪律性没有,当真要教训教训才行。”发现徒弟轻易出卖组织秘密,她丝毫没有教不严师之惰的觉悟。看我还在等她回答,有些不耐的敷衍了句“反正就是临时指派我留下来,难道还要专门跟你汇报吗?”顿了顿,又瞪着我,言语间有些怨愤“怎么,你不愿意看见我是吧?”

“怎么会?”丹忱的思维做着空间迁越,我实在有些跟不太上了。

“怎么会?你就是一个凉薄的人,又有什么不会的?”丹忱越说越是来气,竟然转过头不愿看我了。

“我.”满心的情怀和思念被懦弱胆怯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却只把脸憋的通红。

“我说错了吗?”丹忱语气里竟然透着少有的委屈。“早知道昨天我就一起走了好了,等了一整天,也不见你来。你个用情凉薄的小人,我悔不该.”听见丹忱埋怨的话语,我才意识到,也许眼前这个受了委屈背过身去不愿看我的,才是脱去了丹忱外衣的那个董颜菲吧?自小随着父亲大哥,为了不落人后,需要一个像丹忱那般的性子。而和我一起的时光,却让她身体里沉睡了许久的颜菲,逐渐苏醒了过来。

“颜菲,你记得我们一起在归元寺罗汉堂里许愿的时候吗?”见她不愿理我,我兀自说着。

“其实我骗了你,我当时许下的不是愿望,是一个承诺。”

“我许下.”

还没来的及说完,已被她捂住了嘴。“不许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此刻面前的女子有些慌张,眼圈微红,如此情态,在丹忱身上实属罕见,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我,此刻是不是天下最幸运的人呢?

牵的时候还不觉得,直至此刻她的手覆在唇上,每次鼻息都能闻见她指间若有似无的香气,才觉得哪怕只是一双微凉的小手,也能让人为之沉迷。或许是色胆包天按捺不住,或许是心有所感怜意大起,不由自主的轻吻了一下。刚刚触及她的掌心,她便有所察觉,继而如收到惊吓般的猫咪一般,逃了开来。我则心下有些害怕,之前毛手毛脚的总会招来点伤残,这次如此唐突,莫非嘴要被打烂?偷偷瞄上一眼,她果然蛾眉微蹙,银牙轻咬着嘴唇,似乎在想法整治我。

我虽不信佛道,但古人之言还是听的进的。所谓泰极否来,盈久则亏,见好就收等词在我脑海中一转,便觉得目前虽然无恙,过会处境必然堪忧,准备先去找个落脚地暂避锋芒,等丹忱气消了再做打算。

可惜终究没有跟董伯他们学过,蹑手蹑脚又算不得轻功,才刚刚往门口移了两步,就撞上了桌角,惊动了她。

“登徒子,你想跑?”丹忱一掌击在桌上,吓的我赶紧停步。“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还跑哪去?”

“没有,只是房子还没着落,再找不到房子,总不能和你住一起吧?”我有些为难,要真依着丹忱的脾性,没惩治我之前,怕是难以脱身。

“那就和我住一起啊”

“啊?”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我措手不及。

丹忱看我欣喜若狂的样子,似乎也明白自己失言了,慌忙分辩道“想什么呢,登徒子,只是隔壁的房间空出来而已,你租不租与我何干?”

哪怕只是隔壁,也比之前强上太多,何况能和丹忱在一个屋檐下,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我想也没想,就急着要回茶楼搬行李。

“先别走,房间又跑不了。”丹忱看我有些心急,浅笑道“你先过来,我要好生教导教导。”

该来的躲不了,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却发现她从背后摸出的,居然不再是我熟悉的棍子,而是一只毛笔。

见我诧异她显得颇为自得,说是我最近举止轻浮,行为多有不端,故而要我练字来磨砺心性。更说到如若其中有什么疑难,大可不必耻于学师,她一定会为我授业解惑。说的好似冠冕堂皇,我却怎会看不见她脸上写着好为人师的字样?必然是狗儿随着师公脱了苦海之后,她没人欺负,便想到我了。

想到她的小心思,却不由笑了起来,我自幼为父亲逼迫,书法练的不少,怎会比不过一个习武的女流之辈?

“怎么,还怕我教不了你?”见我神情散漫全然不像要拜师的样子,便知我小看于她。然而丹忱的性子就是如此,纵然有些不忿,又懒于做口舌之争,直接提笔沾墨,书写起来。

见她下笔,我便知道不秒。书画一途,若下笔前需做千种想法,落笔后才明几处得失的,多半只算登堂;像丹忱这样笔走龙蛇,书写间丝毫不现晦涩的,不是全然不通胡书乱写,就是熟能生巧入室之境了。

果不其然,看过她笔下鉴湖女侠的诗作,才明白何为英气逼人,什么是潇洒豪迈。

万里乘云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

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

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

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阅至尾联更觉有亿万铁骑做齐驱,只把冰河当平川之感,佩服秋瑾和丹忱之余,让我堂堂男儿有些自行惭秽了。她放下笔回身看我,见我迟迟不肯动笔较技,知道我是露怯了,直喊着让我叫她师父。我一听这称呼,半点想要迁就她的意思都没有了,当下只说不行。

“你敢反悔?”丹忱有些恼怒。

“我也未曾答应啊?”我据理力争。“而且叫你师父,岂不是要叫狗儿做师兄,不如再打我三棍好了。”

丹忱闻言先是一愣,仿佛先前没有想到此节,继而笑的前仰后合,半晌方才停歇下来,其间还抓着我手臂不放,非让叫她师父。

“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再挨上三棍,几天后又是一条好汉,且吾意已决,虽利刃加身亦不可改。”我又不傻,好好地师娘便成徒弟,身价掉的也忒快了。

丹忱好容易收住笑意,见我嘴硬,故作正色“听起来倒是显露了几分男儿本色,你可真想清楚了?要是挨上三棍,保准你几个月内当不成好汉了!”也不待我回她,便转身去寻棍子,嘴里还嘀咕着上次打狗儿的时候手莫名的抖,没使上力气。

想到狗儿后来的惨状,顿时心底好似破了个洞,那点要用挨打换尊严的勇气泄的半点也无,连忙伸手想要拉住丹忱。丹忱自顾自的寻着凶器,全然没想到我会拉她,当下重心一失,眼看就要摔倒。我哪想到她一个练家子会随手一拉就倒,又怕她磕着碰着,忙俯身去接,奈何事出仓促力有未逮,虽接到了丹忱却一起被带倒在地上。

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丹忱脑门竟然在桌脚上撞了一下,她虽忍住没有出声,但听那声音应该撞的不轻。我心下大急,生怕撞坏了她,忙坐起身子,扶她靠在我的怀里,仔细察看的伤处。

“你。。你故意的”丹忱似乎给突然起来的撞击弄得有些发蒙,此刻说的话语竟没头没脑,听得我更担心起来。雪白额间有处略微发红,但并没有破皮流血,稍按压两下发觉并未伤到骨头。

“嗯”丹忱虽然逞强,却不善掩饰,刚刚触及她的额头,她就轻哼了一声,看样子真的撞的重了。心里一阵后悔,自己总是毛手毛脚,又累了她。当下也不犹豫,右手环住丹忱,左手拇展肌缓缓抚上,在她额间轻轻揉了起来。要觉得轻薄就轻薄了吧,大不了过后一并挨打好了。

可能是佛祖庇佑,也可能是头上的疼痛让丹忱略微失忆,总之那天我并没有挨打,只是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代价--从狗儿的师娘,稀里糊涂的变成了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