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第 178 章 (1)
“星儿!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能够为你争取到一个正名的机会,我很内疚……”
“姐姐!一直得到你的关注,我己经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动之情……”
……
“星儿!多年不见了,十分挂念!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想起你幼时为我煮茶的情景……”
“姐姐!你知道,京郊的镜岑茶庄,原是我和秦王合开的。最近,茶庄换了管事。她原是我调教过的茶女,能干非常,茶水煮得十分地道,方便地话……”何芯写好了主要内容,顿了顿笔,抬头问凌钲道:“为什么……?”
凌钲低头,轻轻吻了她一口,却是微笑不语。
何芯便也不多问,微微一笑,挥笔写下“管事的名字叫做——蓝蓝!”
蓝蓝回天朝了,没有直接回大宁,而是先潜来洀韶见了凌钲。看到蓝蓝立在凌钲下首,恭敬地回禀:“属下见过王爷!”何芯瞪大了眼。
“蓝蓝是密谍!”凌钲微笑 。
“所以,我有若丹的解药……”蓝蓝微笑……
何芯看着蓝蓝,觉得不可思议,旋又下意识地开口道:“那展颜……?”想问问展颜近况如何,一句话出口,忽然回头看凌钲,有些心虚。她知道展颜已经彻底踩平了佟族,正在迅速合并草原上最后剩下的几个小族,此刻问蓝蓝,却是想知道他的生活和心境。
凌钲微微一笑,对蓝蓝道:“照实说!”
蓝蓝点头,仔细琢磨了一下措词,小心地说道:“族长没有再娶新的格索,倒是对八位格索和儿女们都比从前关注得多!”
她说了一半实话。展颜的确对每一个格索都不坏,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内心深处真爱的,始终是何芯姑娘。很多亲卫都知道,他常常在深夜起身,在何芯姑娘居住过的小帐周围徘徊,仿佛犹豫着,是否要进帐寻她;仿佛一旦走进了小帐,便真的能——寻到她!
每每看到这一幕,亲卫们都觉得泪意上涌,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早日统一草原。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族长为了统一大业,放弃了何芯姑娘。他们带着敬意和歉意,加倍努力地投入战斗,所过之处,挡着披靡……
何芯琢磨着蓝蓝话中的含义,轻轻点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许久,又问道:“那……纺羊毛的事情……?”
“胡笳把羊毛纺织技术全面铺开了!这些年,展族的羊毛纺得越来越好,在天朝很行销,成了展族最大的一笔收入进项……”
蓝蓝又回禀了一些要事,告辞离开了,何芯仍然静坐思考。
凌钲也不打扰她,由着她想,走到另一边,专心看朝议节略。
何芯一路回忆,从“三道茶”一直想到“北蓝山”再想到多那砍分部中军大营中的最后离别……那么多年,那么多遗落在记忆深处的碎片。曾经爱上过展颜吗?没有!从来也没有!曾经被他感动过吗?是的!毫无疑问是感动过的!在一起时,总考虑,如何才能离开;离开了,才在漫长的岁月中细细咀嚼出每一次拥抱的力度、热度、悲伤和爱慕!
重逢之初,背着吴大哥的骨灰、带着满腔怨愤出现在他的面前,结果是——拥抱;带着余毒未清的身体,跟着胡笳秘密潜回天朝,终于被他寻到了,结果也是——拥抱;为了替吴大哥报仇,间接导致北蓝山之败,带着满腔愧疚面对着他时,结果依然是——拥抱!
热切的拥抱、自信的拥抱、霸气的拥抱、哀婉的拥抱!或许粗犷、或许柔情、或许喜悦、或许——悲伤……
何芯感慨万千,起身,走到凌钲身后,环住了他的腰道:“为什么我被你感动了,便爱上了你;被其他人感动了,就只有单纯的感动?”
“因为我还没有被你感动时,便已经爱上了你;并且从此,只能爱你!”凌钲回身,抱住了她道:“我一向比较吃亏!”
何芯“噗哧”一笑,驱散了心底的伤感……依偎着他,忽又想起闵文曦逃婚的事情,叹了口气道:“前两日,黑虎过来借银子。我问起,听说文曦受伤了!”
凌钲叹息道:“这个傻丫头啊!她知道只有让自己置身险境,才能逼得达金兄现身,所以,便不顾一切,总是想办法让自己遇到危险……连师父都拿她没有办法……达金兄也倔强,每次救了文曦,说不上几句话就走。两个人这样一直闹着,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何芯点头,想起江湖上对寻金帮主各种“上天入地、奋不顾身”行侠仗义的评价;想起她把多年的苦心追逐当作一场笑话来讲,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想起人前人后,那一张总是充满阳光,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笑颜,心下怅然……
一个月后,皇上携芸妃驾临镜岑茶庄,前前后后去了近千人护卫,声势骇人。
凌丰涯已经是花甲老人,这两年,身体各方面的机能衰退得极快,很容易感到疲乏,却也正因为如此,加倍恋着孟筠。听孟筠说想念妹妹,想到镜岑茶庄看看,便应允了。
早两日,御前侍卫便已经先行带人仔细检查了茶庄,排除了一切可能涉险的因素。秦王凌丰驰也一早便在茶庄内候着,见皇上下了御辇,忙迎上去,恭恭敬敬接了皇上和孟筠进茶庄。早年镜岑茶庄开业时,皇上原本秘密去过几次,倒也并不陌生。
沿着茶庄走了一圈,孟筠看着茶庄景物,犹如看到一幅芯儿所作的泼墨山水画,想起星儿自幼伴她成长,亲密无间,不料自从十四岁离别,便只在她受刑当日匆匆见过一面,忽忽十二年,竟仿佛淡化在空气中,岁月流逝、了无痕迹,不由感慨。
沿着茶庄走了一圈,凌丰驰引着二人进了山脚一间环水的精舍。
孟筠随意抬头一看,看到“水芯斋”三个字,不觉呆住。皇上招呼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却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立在精舍旁边小心伺候着,听秦王说了,才知是茶庄的主事夫妇。
秦王引着两人坐定,自在下首相陪,便招呼那女子过来取水煮茶。那女子姿态端凝,手法娴熟,煮茶煮出几分艺术感来,果然手艺极佳。御膳官检查过后,回禀皇上茶水没有问题。皇上和孟筠举杯饮茶,但觉茶味清凉、沁人心脾,各自喝了几盏,竟是通体舒泰。
孟筠想起星儿专门说到这个主事,微笑道:“听说夫人曾追随我那妹子学过煮茶?”
蓝蓝笑禀道:“若非孟星夫人调教,原也不可能有此技艺!其实,我们当家的也有些小手艺,不知可有这个福分伺候娘娘?”
“好啊!”孟筠微微一笑。
一众侍卫早知孟筠素来没有架子,心地也十分和善,怜贫惜困,极喜欢接触平民百姓,但凡见到可怜之人,定然亲自接济,便是逢年过节也喜欢在街头看望各种杂役苦力、贩夫走卒,倒是“见惯不惊”了。见皇上点头,便有侍卫招呼着男子进来。
不料那男子一进门,哽咽着叫了一声:“皇上”突然浑身抽搐、伏地大哭。
皇上吃了一惊,手抖了一下,茶水溅了几滴出来。
宫娥赶紧取出随身带的衣服,准备给皇帝换上。
孟筠挥手道:“一点水渍,不要过于紧张了!”取出丝帕,帮皇帝搽拭。
瓦良见状,站出来,大声呵斥那男子道:“惊扰圣驾、成何体统?快叉出去!”
孟筠赶紧拦着道:“想是没有见过皇上,一时过于激动了!瓦公公稍安勿躁!”旋又柔声道:“听蓝夫人说,先生懂得一些特别的东西?”
凌丰涯原也有几分不悦,见孟筠如此,却是压了下去。
那男子勉强压住哭声,却是浑身颤抖,半晌,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的脸,又叫了一声“皇上!”便听瓦良惊呼道:“是古焱将军吗?”
凌丰涯听到“古焱”这个名字,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是何许人。瓦良忙提醒道:“便是原本跟着寿王统管京城防务的古焱将军!”
皇上略一思索,想起此人早已“畏罪潜逃”,自己还下过缉拿旨意,沉脸道:“这是怎么回事?”抬脸望向秦王。
秦王离席跪地道:“皇兄勿怪!古将军身负冤屈、一心面圣,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些年,寄身臣弟门下。今日好不容易寻到凭证,但望皇兄为其做主!”
“身负冤屈?”皇帝冷笑道:“既有冤屈,如何不找京畿衙门?”
“京兆府尹乃丞相大人门生,因此……”古焱一边抽泣,一边从怀中取出一道手谕,呈给瓦良,哭泣道:“当年,佑滋国人聚集宫外,实是取得了寿王殿下的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