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杀一个人很简单,杀区区几个山贼也不会有人认为你很残忍。不过天麟杀鸡熟练得很,人倒没有杀过,他也不想杀,何况也不想拿山贼来做第一次。
又一声咕噜响起,天麟转身走向那对母女,盯着他的鸡。这下他脸上没有挂笑容,更多的是一副饿狼象。
这使母女两有些害怕。美妇手一软,山鸡趁机挣脱她的手,拼命逃向它的天地。母女俩更贴在了一起,然而一句欲哭无泪的无奈的声音,使她们明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的鸡……我的鸡……”山鸡窜走低矮灌木,也是不见了踪影。马没了,现在连吃的都没了。
肚子又叫,他不是摸肚子而是抱头。“天啊,我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这可是他潜伏草丛半天才抓到的,现在就这样没了。
美妇一脸抱歉,拉着女儿的小手,小步靠近天麟。“恩公,对不起,我还以为……”
“不用说了。”天麟展开五指,对着美妇,“我知道,我都知道。”
“恩公知道?”
“你们是一伙的,先是惊跑了我的马,让我赶路不成,接着又放跑了我的鸡,想让我饿死。”天麟装作一副怨天尤人样,而心里窃笑。
“恩公何出此言,我母女奔亲途中遭遇山贼,因车夫拼死抵抗,我母女才得以逃脱,被追杀至此的。恩公怎能说我与贼人同伙。”美妇泪汪汪的眼比天麟还要怨,她欲流未流的泪点缀了杨贵妃的梨花一枝春带雨,不免让天麟有些醉。想必贼人劫财因她的美而又生了劫色之心。
“大哥哥,我们不是同伙。”小女孩也加了进来。她知道大哥哥是好人,否则就不会救自己和娘亲了。
天麟达到了目的,大底知道了事情原委,也就不必装着吓唬二人了。
晚上,天麟又去抓来两只山鸡。其实还抓到了一只兔,但因为小姑娘觉得小兔可怜,天麟就放了它。
小女孩名唤练无双,很好听的名字,人也美,小小年纪就如她的母亲般美艳无双。她的母亲叫练虹,与天麟交谈时也不怕他笑话,她曾是青楼卖艺女子,因为十年前遇上一江湖游侠,并与之相恋,赎得卖艺契后,两人如胶似漆,缠缠绵绵,谁知刚生下练无双,那人就在外死于了他人的恩怨之下,她只得只身抚养女儿十年。
“大哥哥,今天你好厉害哦。”火堆旁,练无双双手托起下巴,迷蒙的小眼睛直直盯着天麟看。
“只要无双有强的武功,也会很厉害的。”天麟翻动手中油亮的烧鸡,溢出的香气十里之内都能闻到。可小家伙却不为这香气所动,她伸手直身,做着折枝的动作道:“我也能像大哥哥这样……吗?”
天麟知道她所指为白天折断钢刀之事,但却很难回答。能折断钢刀并非易事,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力,天麟所学的由千鹤山人独创的《百鹤心决》是一篇柔和与霸道相辅的内功心法,今已练得炉火纯青,内力几乎可以排山倒海,所以他才能轻而易举折断钢刀。不过《百鹤心决》能大成,全得意于千鹤山人能创这独一无二的适合天麟的心法。
“如果蓓蕾已经开,人们会闻到它的芳香的。”天麟不想多说些什么,刚才的话已经过了。
“大哥哥,什么意思啊?”她很难弄明白这句话。
“大哥哥说,你像一枝美丽的花朵。”练虹道。今天看到女儿对武功很有兴趣,练虹很担心,她对天麟说:“恩公,妾身不希望双儿也像她父亲那样,人一旦入了江湖就难以自拔,妾身只希望她能相夫教子而不涉足江湖,她可是妾身在这世上唯一的依托。”天麟点头知道该怎么做。
“是吗?”可是这不是大哥哥要给她的回答。
“你娘说的对,你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给人期待你的美,每日呵护你。”
“大哥哥,我还是不懂。”
“不懂就不用想了。”烤山鸡的溢香不断刺激着天麟鼻子,这时已到了该吃的时候,他提起杈,将烤鸡移出火堆,拿到鼻子前再闻了一番,道:“可以吃了。”
他厮下鸡腿,先将他的杰作递给无双尝尝,可是出了意料,无双这朵蓓蕾的枝受不住鸡腿的热,粉嫩的小手被烫得通红。天麟忘了她不懂武功,没有内力,是受不住这刚从火上拿来的鸡腿的。
“双儿……”练虹吓了一大跳,“双儿,没事吧……”
“无双,没事吧?”天麟扔下手中的烤鸡,到小姑娘前查看她伤得怎样。小手沾满了油,油滑的表层传来的热超过了额头的温热。
“娘,大哥哥,双儿没事。”她的手不敢动,每多一分动就再多一分痛。
“还说没事,手都红成这样了。”练虹拉过女儿的手,给小手吹风排热。
罪魁祸首是天麟,看着小女孩一副疼痛却又强忍着的样,天麟倍感内疚。“练夫人,都是天麟的错,没有考虑到无双经受不住这么烫的鸡腿。”
“恩公不必过多自责,是双儿太贪吃了。”
“是啊,大哥哥,是我太贪吃了。”无双也应和娘,她不想看到大哥哥因为自己而感到自责。
母女俩是这么说,其实天麟也明白,若不是自己没有等烤鸡凉一些,无双也不会被烫伤了。“练夫人,把无双的手给我。”
天麟宽大温暖的手上垫着无双的小手,向她输出内力,也许这样她就能感觉道少一些痛,而自己也才如母女俩所愿不用那么自责。
丝丝的清凉慢慢接近疼痛处,无双感觉到好了很多,没那么痛了,接而越来越清爽,这样一个时辰,疼痛就消失了。天麟的手,胜过一副药剂。
没马还有车,无双困了就睡在那。
“恩公要去扬州?”
“是啊,我有东西在那要去取”
“那恩公为何不走水路?”
“水路?”天麟不曾想过,也认为扬州不远。
“是啊,此去扬州路途遥远,若从湘水至洞庭湖,再顺长江而下,能快过走官道几日。”练虹打滚红尘多年,熟知神州地理胜过天麟,天麟没马是因为自己,给他提供更便捷的路算是报恩也算是对他的歉意。
“多谢练夫人指路了。”
“恩公那里的话,您救了妾身母女,而妾身却不知如何报答恩公之恩德。”
天麟不语,一笑带过。
清晨,天麟早早起身,不为什么,只为找吃的,昨夜三个人分一只鸡,他肚子难以适应只装下那么点东西。仲夏之野果,森林随处都可以找到,不一会儿,满怀都是野果。
“大哥哥!”无双挥动小手,如一只欢乐的小鸟跑到天麟身前。
“给。”天麟溺爱地递给她最好看最圆的野果。
“练夫人昨夜睡得可好?”天麟留给他们车,而自己则折树枝做窝,睡在树上。
“多谢恩公体恤,妾身受宠若惊。”
“早上山鸡很少出现,也找不到其他野味,就将就吃野果了。”
“恩公费心了。”流荡野外,能得到野果填饱肚子已是不错的了,练虹不奢望能得到什么美味。
“无双,手好些了吗?”天麟蹲下查看她的小手。
“全好了!”无双用另一只手拿野果往嘴里递,昨夜烫伤的手则伸到天麟面前,让他仔细瞧。
万物自有其修复能力,蓓蕾枝条伤了又重新生长,重新焕发生机,继续它的生命,它的人生旅程,开花直至最后的凋谢。天麟的呵护让它修复更快。
无双的小手重新变成粉嫩,幸亏是被烫伤,所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吃完野果,三人开始了行程,需要徒步去潭州。练虹告诉天麟,她的亲戚在潭州,母女俩得赶去那儿。潭州近湘水,天麟就顺路护送母女二人到潭州,到了那,就能直接顺水下扬州了。这也算是两全其美。
没了马,华丽的车身就弃在森林荒野了。天麟拿着他的剑,头也不回,直接与母女二人前往潭州。车身很华丽,可没了马,它只是一堆木头,没有什么值得天麟留恋的。
舍弃不需要的而徒步,天麟依然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