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走没多远,后面传来薛然的声音,洪术回头看去,便见了拿着那盒烟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洪术把手抬起来指着他,冷冷地道:“你再烦我信不信我打你?”
薛然愕然。
“年轻人,就是冲动,没在社会上磨练过……”停了一下,薛然讪讪地笑着,嘴里不住嘟囔,脚步却是停了下来,说了几句后,转头走了。
洪术眼睛往两边扫视,用明显透露出“我很烦,别惹我”的神情把车厢里的人弄得无人正视之后,方才晃到自己的座位那里,一屁股礅了下去。现在还不是什么运输的高峰期,洪术所处的这节车厢又很靠后,所以只有寥寥二十余人,洪术坐在走道边,脚上鞋一脱,就搁在了对面的座位上,一个人霸着了四个座,倒也显得逍遥——或是嚣张。
这世上真是啥人都有,奶奶的!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好心人呢……洪术想着刚刚那个那叫薛然的家伙,嘴角抽了一下。道理再好,当它是为了某种不良的目的服务的时候,便成了骗人的巧语——洪术冷笑着,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了一个词儿,叫做事物的“两面性”。
洪术拆开手里的那盒烟,扣出一根来在鼻子底下嗅着,刚刚被自己薰了半天,这会儿鼻子也闻不出什么新鲜的味道,他只是想借着这个动作来让心绪平静一下。
洪术沉浸于思考中,非常的入神。过道的另一侧坐着一男一女,时不时往这边扫一眼,就看到他的脸上表情变化多端,时而淡漠时而微笑时而狰狞……过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之后,这家伙忽然收回了腿,起身站在座位上,从上面的行李架取下一个大大的帆布包,拉开拉链从中摸出两个盒子来放到几上,那包顺手扔到了对面,露出了几件衣服。
列车上的茶几不够大,围棋纸摊到上面,从两边各耷下一些,洪术本不是要打谱什么的,倒不在意这个,只从盒里往外拈着棋子,在鼻子上蹭,待感觉不到它的凉意了,就摆到几上,也不知过了多会,便摆出了一个阴阳鱼太极图来。
在列车轻微的震动中,洪术扔到对面的包倒了下来,从拉开的拉链倒出了几件衣服,还有个方盒露出了一角,已经恢复了一些正常的洪术忽然想起,那是林娟送他的时候在候车室里给塞进去的,当时问了她一句里面是什么,她不肯说,自己也没心情再纠缠,便也罢了。这时候再一看到,洪术方才想起了还有这么个东西,忽然心中有些惴惴,不住地怀疑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打击自己的东西。
盒子用几条细绸带扎着,在洪术的紧张之下,给弄成了死结,揪了半天也没解开,洪术一急,用力扯着把牙凑了上去,硬生生给咬断了。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卡片,粉红色的底,上面几朵淡淡的蓝花儿。拿了卡片,洪术觉得手有点抖,凝神看去,上面还有细细的三十余字:
短如琴板,长如琴弦,拢如琴喜,挑如琴悲,短如相依,长如相别,拢如相聚,挑如相离
洪术知道,这是半阕对联,而且洪术还知道它的后面少了两句:愿如板弦,不离不弃,同时洪术也能背出在网上看过的另外半阕来:方若天玄,圆若天极,动若天歌,静若天思,方若欲绝,圆若欲生,动若欲散,静若欲合,梦若玄极,有散有合。
“方若棋盘,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聘材,静若得志。”这句却有着围棋人乐谈的趣事,也因为此,洪术才对不经意间在论坛上翻到的那对联发生了兴趣,从而将它记了下来,不然的话,他恐怕还要费些神来猜测林娟的意思。
这小姑娘……
洪术咽了口吐沫,再看那盒里,就发现了一个八音盒,却是小小的钢琴模型。
钢琴?洪术笑笑,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将八音盒拿起来,找到它在侧边的机关,上了几圈发条后一松手,音乐声流水般水淌入耳中。
致爱丽丝。吴辽的手机铃声就是这玩意儿,听得多了,每次一听响起,洪术就叫着烦人吵着让吴辽赶紧接电话,这回却觉得它实在悦耳异常,有如天籁……
“南京是历史文化名城。公元229年起,先后有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南唐、明、太平天国、中华民国在此定都,共449年,有六朝古都、十朝都会之称。这里有不少著名的风景区,您一走出南京车站,就可以看到烟波浩渺的玄武湖……”洪术头靠着窗户,半睡半醒地迷糊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要抵达了目的地,列车广播员优美的声音在车厢喇叭里响起,让他精神不觉为之一振,顿时跳起了身,收拾停当,拖着包去了车门那里。
其实离到站还有十来分钟,但和洪术一样心急的人倒还真是不少,车门那里很快就聚了一堆,洪术找了个地方站稳脚的时候,列车正好驶上南京长江大桥。
天堑通途!一桥飞跨!
“好壮观啊!”旁边一个女声道。
“是很壮观。”一个男声应着。
“很壮观!”洪术心想,“但也一定包含了无数的血汗。”
车速渐渐放慢,洪术却感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南京,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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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本章结束,整篇小说……的上部也结束了。
原本的打算就是写到这里,主角露出个求“道”的苗头就不写了,留个大大大大大大大大(此处省略N字)的余味——但某人说,这种作为“就像是ML的时候做足了前戏却不提枪上马一般”,是会遭人的极度BS的……
好吧,那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