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嘉靖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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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1、两个意外

公元二零零八年,春,四月二十七日,星期日,晴,无风,皇历上说:不利出行,忌东南

五一快到了。

虽然五一已经从长假,变成了半长不短的中假——只休息四天。但对于平时忙忙碌碌,做的像拉磨驴一样的小职员来说,每一天的带薪假期都是令人期待的: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放松下平日里被紧张的工作或办公室政治之类蹂躏的脑袋;做顿好吃的,满足下平日里被盒饭虐待的胃;去约见那些网上的认识的MM,欺负下自己本就不鼓的钱包。

不过,见MM这种事也就是给自己个希望。某达人说:没有了希望,人类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我们的主人公钟原是个很普通,很平凡,过着上述平常日子的“剩男”。

今天是星期天,钟原决定做一件大事——擦窗玻璃。东南向的玻璃!如果他有皇历,他肯定不会去擦。可惜他没有,有也不会去看。

各位看官不要笑,对于钟原来说,擦玻璃确实是一件大事。因为钟原很懒也没有时间,所以他租住的小小斗室里唯一一面窗玻璃已经快一年没擦了。靠着马路的窗玻璃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已经严重影响了室内的采光。以至于掉在地上的一块饼干,都要开灯寻觅,那是相当的痛苦。要知道开灯要用电,用电要交电费,那可是真金白银哪。

通常擦玻璃这种有益身心健康,拓展视野的劳动,有钱的人会请家政;没钱但是有时间且勤快的人自己动手。钟原显然不属于这两类,他是异类!没钱没时间且懒,所以他家的玻璃就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今天上午,钟原在网上约好一个叫紫色玫瑰的MM五一上午见面爬白云山,在明珠楼喝早茶。当然,由钟原买单。和这个MM已经聊了六个月,钟原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好很温柔很体贴很适合自己。应该和之前相见的一百个不一样,毕竟是第一百零一次相亲,说不定会有好结果。

很兴奋!钟原决定找点有意义的事来做,以纪念不平凡的今天。当他再次找不到掉在地上的一块黄瓜时,他决定干擦玻璃这件大事。后来的事实证明,人不应该太过兴奋。

端来水,淘好抹布,哼着‘咱们工人有力量’,钟原爬上了窗台开始擦玻璃。他抹了掉了浮土,用工人的力量去抹一块比较顽固的污渍时,意外发生——已经用了十几年的木头窗框,受不了工人的力量,被推裂,带着玻璃向楼下直坠而落。用力过猛,失去重心的钟原也跟着窗框坠了下去……事实又证明,他唱错了歌。

下坠的短短几秒时间中,钟原只来得及想到两件事:和紫色玫瑰的约会泡汤了!做人还是懒点好!

然后,他眼前一黑……

楼下是钟原经常买烟与可乐的小店。小店老板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的看着躺在碎窗框碎玻璃上,身下慢慢渗出鲜血的钟原。一边打急救电话一边也想了两件事:幸好我没站在那里!这小伙子平时挺乐观的,今天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这时,从天而降的一块脏抹布不偏不倚落在了失去知觉的钟原的头上……

※※※※※※

嘉靖二十一年,秋,九月二十七日,壬寅,夜,乌云遮月,皇历上说:忌与女人睡觉,尤其不要吃药(有这样的说法么?)

紫禁城,储秀宫。

大明英明神武伟光正百战不殆的世宗皇帝朱厚熜终于殆了,而睡在他身边的美人端妃曹氏更加殆。

可是这么好的月黑风高杀人夜,就一定有人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就在皇帝熟睡之后,十多个黑影在两个黑影的帮助下轻轻推开了殿门。守候在外间的两个小宦官听着皇帝折腾了大半夜,似乎比皇上还殆,竟然丝毫没有发觉木制门轴仿佛轻轻叹息似的‘吱’的一声。

门开了,这是通往生的门还是死的门,现在无人知道。

黑影们鱼贯而入,蹑手蹑脚的来到熟睡着皇上的床边。为首的是个宫女,瘦骨嶙峋,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特别的大,黑暗中,眼神里闪烁着的是愤怒,是厌恶,是凶狠,似乎还有一丝慌乱。这难道是传说中复仇的眼神?

为首宫女拿出一条长长的黄绫,用颤抖的手,缓缓打了两个结。然后她摒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把黄绫套轻轻地套过皇上的颈部,生怕惊醒了这个折磨她,摧残她的暴君。接着她把黄绫两端分别交给分立床两头其余的宫女。她们相互看了看,仿佛下决心的一点头,用力猛地一拉……被黄绫死死勒住脖子的嘉靖从梦中惊醒。但他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挣扎着,努力翻滚,伸出冒着青筋的手撕扯着黄绫。嘉靖的脸涨的通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住这些敢于冒犯他,正在夺去他生命的宫女。而睡在他旁边的端妃似乎并未被惊醒,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忽然嘉靖放弃了,不再挣扎,任由这些卑微的宫女夺去他高贵的生命。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解脱的快感。皇上脸色由红变紫,宫女们还在用力拉,但是黄绫已不再收紧。为首的那个宫女太过慌张,她打了两个死结。看到黄绫不再收紧,她明白过来,想解开黄绫,重新打结,就让两边的人松开手。

慌张的情绪,颤抖的手,导致这个宫女半天没能解开死结。她们中最小的一个宫女看着皇上怒目圆睁,青筋暴起紫胀的脸,越来越怕,向后悄悄地退去。大家都在注视着黄绫,没人留意她。小宫女慢慢退到门口,转身出门,拔腿就跑……

站在床右边的一个宫女,似乎也被嘉靖扭曲的面容吓坏了,扔下一块手帕,盖在了皇帝的脸上……

寒冷的冬夜里,坤宁宫通往储秀宫的宫道上,一群人在狂奔。为首的是一个只穿着一身月白色单薄的贴身宫衣,没穿鞋年轻女人。迎面吹来的寒风把奔跑中的女人的发髻吹散,她都顾不得停下来稍微收拢一下。紧跟在这个女人后面的,是同样气喘吁吁挑着灯笼狂奔的太监,侍卫。再后面是抬着凤辇的八个小太监,他们在后面不停的喊,“皇后娘娘,小心,慢点。皇后娘娘,请乘辇!”

皇后身后有一个三十多岁品级很高的太监,叫黄锦。今天黄锦代皇上守在丹房炼丹,听到有人行刺皇上的消息立刻赶来。听见小太监的叫声,黄锦停下来,转身狠狠的抽了那个太监两个耳光,喝道“闭嘴!”接着,黄锦转身去追皇后。

路再长,总归会有尽头。储秀宫终于到了,皇后踉踉跄跄的冲了进去。里面正在行刺皇上的宫女吓了一跳,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们平静的跪下,等候皇后发落。

皇后顾不上处罚这些宫女,径自扑到床前,哭喊着:“皇上,皇上,您醒醒,您不要吓臣妾,您千万不要丢下臣妾啊……太医,许太医呢?怎么还没到?”

皇后的哭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端妃。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的端妃顾不上穿衣服,跳下床,也跪在了地上,放声痛哭。

许太医很快赶来。他先用银剪小心翼翼的剪开了缠绕在皇上颈上的黄绫,然后搭着皇上手腕号脉。良久,许太医冲着痛哭中的皇后跪下来,说道:“皇后娘娘,要救皇上的命,臣只有用虎狼之药了。”

皇上一听,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含泪点点头。接着猛转向跪着的宫女们,怒喝道:“黄锦,把这些贱婢给锦衣卫指挥陆大人送去,着他用心的拷问。查一查是谁黑了心肝,指使这些贱婢谋害皇上。”说着,她看见了衣不蔽体,战战兢兢跪在地下痛哭的端妃。皇后眼光里闪过一丝嫉妒,一丝狠毒。皇后用有些颤抖的指尖指着端妃,说道:“还有她,也一并送去。”

除了端妃,无人求饶。端妃的求饶也无人肯听。她凄厉的哭声在冬日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药,终于煎好送来。

许太医用银匙撬开嘉靖皇帝紧咬住的牙关,亲手慢慢把药倒进他嘴里。喂完了药,嘉靖的脸色慢慢由紫转红,由红转白。突然嘉靖喉间一动,吐出几口紫血……

“臣许绅,幸不辱命!皇上已无性命之忧!”放下心来的许太医对着痛哭着的皇后娘娘拜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