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师兄一路慌张跑到医务室,看见肖晓正低头坐在那里才定了魂魄,来回拉着肖晓上下检查几遍后,才稍稍放心的紧紧握着肖晓的手,和我们一起坐下等候彩彩出来。
从戴师兄出现后,肖晓就忍不住的不断啜泣,自责的念叨着:“都是我,是我害的彩彩,我不动手打那个女魔头就好了,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别哭,不怪你,谁都不怪你。”看着戴师兄像哄一个孩子那样心疼的劝慰着肖晓,我悄悄从休息室走了出来,想了半天还是给李启打了电话:“晚自习不要上了,一会放学来我们学校医务室一趟吧,彩彩因我受伤了,我走不开,对了,你顺便带些晚饭过来。”
李启听到我沮丧低沉的声音已明白八九,淡定的听我讲完后,什么都没问,只是答道:“我马上就去,等我。”
等我们终于得到允许,进入病房再次见到彩彩时,那个平时一刻也闲不住的兔子这会正憔悴苍白的埋在白色的薄被褥下,腿上还绑着厚厚的石膏绷带,看着她依旧冲我们咧嘴笑的顽强样子,我脸上有一抹泪水快速滑过,我宁愿躺在床上的是我自己,‘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的愧疚感让我没有勇气和她对视。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陪着彩彩就好了,一会我弟也会过来。”我对肖晓、唐木和戴师兄说道。
“我不走,我要陪着彩彩。”肖晓眼睛已经哭的一片浮肿,在彩彩和戴凌驰的再三规劝下,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临走还说:“亲爱的,明天我再看看你,好好养着,我会让戴凌驰给你报仇的。”戴师兄像个保镖一样哈腰保证:“报仇报仇,一定报。”
看着安静下来一直发呆的唐木,我语气里没有商量的说的说道:“唐木,你也走吧。”
“我,我还是先陪着吧。”
“不需要那么多人,彩彩也不想看见你。”
“哦,那好吧。有事电话田玉,我会和他在一起。”说完他就缓缓的走了。
我知道看如今事情变成这样,牵扯到的人谁心里都不会安然,自己也不应该迁怒给唐木。
弟弟带着粥、菜以及馄饨等匆匆赶来,彩彩立即冲弟弟打招呼,还想一跃从床上坐起来,结果痛的龇牙咧嘴。
“彩彩,对不起,因为李莫莫的事情让你受伤。”弟弟一边给彩彩收拾着吃的东西,一边替我道歉,我心酸难捱,扭过头去,一口东西也吃不下。
“你说这种话是不了解我对莫莫姐姐的感情,她和曦风姐姐都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彩彩边津津有味的喝着粥边说着让我更加愧疚的话。
弟弟温和的对彩彩说着:“彩彩,我替李莫莫谢谢你,不过以后千万别再这么冲动,你受伤了,李莫莫比你还难受,好啦,吃完东西你先睡会吧,我和李莫莫在外面转转,等阿姨来了,我俩再走。”
彩彩叹口气:“哎,她来了我就安宁不了啊。”
出了医务室,我俩在学校的小亭子里坐下,我简略的把事情的发展缘由和弟弟说了一遍,他安静的听完,认真的盯着我发问:“李莫莫,你每天上课的环境一直这么恶劣?开学你推推躲躲的不来报名,我还自以为是的埋怨你,原以为都是女生之间打打闹闹的小把戏,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严重,流言还传的那么过,你每天心里还背负那么大的担子还怎么安心画画?你们学校的纪律呢?”
“艺术班历届都这样啊,吴老师也尽力在护着我了,是你姐姐不争气,拳头不硬、嘴皮子又软,哎,算了,不说这个了。”
“什么啊,李莫莫,学校是这个社会上最纯洁的地方了,它负责的是传送你知识,不是训练你成为一个小太妹,如果这条路你走的辛苦又不快乐,那肯定是方向选择错了。”
“也许吧。”我细细品着弟弟的话,觉得自己可能一直是当局者迷。
他接着替我拿了个主意:“我建议,你转到我们学校去学文化课,然后找个美术老师单独上艺术课,那样你文化课艺术课都有保障,不过是多花点钱而已。”
我早已经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曦风又不在,我又有什么可留恋的?今天彩彩为我受伤,好在没有太严重,如果她真的因此残废,估计我的人生也提前完了,况且未来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难以预料,当‘上学’和‘危险’联系到一起,我还有什么坚持?弟弟提出的方案无疑是最有可行性的,我是应该这样做,可‘心’还不安稳的来回徘徊着,就是说不出那个肯定的‘好’字。
看着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弟弟站起来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今天打电话和咱爸说,让他马上给你联系我们学校和美术老师。”
我虽没有说话,心里还是默认了这种安排,毕竟现在的生活让我常有不堪负荷的感觉。
等我俩回到彩彩的病房,她妈妈已经来了,那是一个浑身名牌、脂粉气很浓的中年妇女,看见我和李启进来,不客气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谁把我家彩打成这样啊?学校都不管的啊?我告他们去,让他们赔我闺女损失费,嗨,你说话啊。”
“妈,你安静点行不行啊,再这样我拖着残腿离家出走你信不信?”彩彩对她妈妈的更不客气让我和李启都惊讶。
“你这个傻闺女呦,妈这不是为你好?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太欺负人了。”
“不是和你说了吗,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刀子扎进了膝盖,是我自己倒霉,你要找谁出气赔钱啊?又能赔多少钱,有我那亲爹给别的女人花的零头多吗?”彩彩赌气般说道。
果然彩彩说完,她妈妈就坐在床边黯然伤神,半天不再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和李启从话里察觉到事情的尴尬,打声招呼就先走了。
晚上回去后,李启和玥一起又给我上了堂长长的思想课,直到我坚定的点头同意转到一中去才作罢。李启给爸打了电话,短短的几分钟就把我以后在艺术班的生活给活活掐断了。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我像犯人乞求宽限日期一样和李启商量:“等彩彩好了,我再走吧,这段时间还能照顾照顾她。”
“嗯,没想到彩彩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这段时间我们都应该好好照顾一下她。”玥赞成的说。
这一晚上躺在床上的我辗转反侧,回想着这一年过的生活,越想越五味杂陈,越是要离开越能想到好的地方,如果不是彩彩还躺在病床上,我想我下不定这离开的决心,弟弟和王玥给我讲述的那样的生活才是最适合我的,我内心深处还一直怀揣着大学梦,如果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梦终有一天会碎,艰难的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后,我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带着没有醒的脑袋先是去看了彩彩,透过玻璃看见她正在妈妈的安排下挑着食吃着早餐,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径直来到班里,怀着即将离去的心情来上课,一切都变得和往常不一样起来,我走的很慢,一景一步都惹我留恋。美术老师刚好不在学校,我想这都是注定的,唯一会留又能留住我的人不在。
到了班里看着小田田正在啃着干瘪的面包,我从包里掏出一盒牛奶给他,他还是那副不抬头不说谢谢的拿着就喝。
我又给唐木送去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他受宠若惊又狐疑的打量着我:“李莫莫,你不是说和我划清界限吗,现在又莫名的这是,要毒死我泄恨?”
“以后再穷也要吃早餐,谁他妈的爱说什么说什么吧。”我干脆的答道。
“咦,李莫莫,你说脏话哦。”小田田也走过唐木这边来。
“我说了吗?呵呵,我这又添了一技之长啊。”
“不是,你这是怎么了?这不像你啊?”唐木眉头拧在一起。
我小声说道:“因为姐姐过两天就转走了,所以这两天对你们就多点恩泽,以后多念着姐姐的好。”
我以为他们两个会大声表示惊讶,谁知道都安静的低下眼皮,默默不语。
“怎么啦?”轮到我不解。
“不出意料啊,早知道你也呆不久,你都和我们说要走了,估计是都准备好了吧?”小田田停下喝奶的动作问道。
“是的。”我点点头。
小田田突然生起气来:“李莫莫,你真是讨厌,你知道不知道我当初多讨厌你,现在刚开始喜欢你你就走了,谁让你平时爱管闲事得罪那些坏女人,哼,不理你了。”看着他生气回到座位上的样子,我心里反而笑起来,这个小变态也有我们正常的感情。
一上午的数学课在恍惚中一翻而过,放学铃响起,看着大家各显神通快速消失在教室的状态,我慢悠悠的收拾着书包,本想和郑重告一下别,谁知一下课他就迅速的没了影子。
“是不是要去看彩彩,我和你一起?”唐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小田田的位子上。
“你别去了,她那脾气,看见你还得骂你。”
他沉默一下说:“莫莫,我总觉你被迫转学始作俑者是我,全市没有哪个学校比咱学校的美术班更正规系统,你有悟**画画,不应该为了这些小事而放弃。”
“在哪里都能学画画的,彩彩现在还在医院,难道这还是小事?我平时我有多低声下气你也看到了,巴掌落到我脸上都没有去还手,哎,真不知道往下还怎么走下去。”
“我们总会遇到各种不可控制的困境,可这里这里,总要坚持梦想的啊!”他激动的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的心口说。
“人不一定要困在一个地方去坚持梦想。”我拿着包快速的起身离开,怕再讨论下去,我又开始犹豫纠结,好不容易做的决定又要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