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打后的我呆若木鸡,唐木小心的试探着:“李莫莫,你没事吧?”
隔壁画室的同学听到动静后,不少好事之人悄然堆在门口观看好戏,遗憾的是他们没有看到秦雯潇洒挥臂打我的那一幕,郑重见我一边脸发红,又傻傻的站在那里,就明白了几分,拉着那朵急切问道:“什么情况?是谁打了莫莫?”
那朵赶紧道清原委:“秦雯打的,可用劲了。”
郑重的眼睛里立即崩出难言的愤怒,他丝毫不顾及平时的温文尔雅,冲秦雯破口大喊:“你活腻了吗?竟然敢动手打她?”说完他泄怒般的把秦雯推到我身边,激动的声音有几分异调,炯炯的眼睛盯着我说:“莫莫,你自己动手,还过这一巴掌!”秦雯看郑重这样认真,已然不敢再说一句相顶的话。
刚才虽是挨了打,但是好在情绪还在自己的控制中,现在郑重这样失控的一闹,我鼻子一酸突然就很想哭,觉得自己像受了很大委屈般喉咙打结,再看看全画室人等待看好戏的样子、秦雯惊恐的样子、王孜狐疑观看的样子、我冲自己艰难的微笑了一下,把完全挡在眼前的刘海挂在耳后,没有知觉的回到位子上开始麻木的画起画来,虽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但是我想把眼泪留在心里。
郑重看我没有还手的意思,把秦雯推开,“莫莫,你能不能别这么好性子!?每次被欺负都不知道还手吗?”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我都在用心听,自然也明白他的好意和用心,可依旧没有答话。
戴凌驰最后一个冲进画室,喊道:“谁在画室打架?反了吗?这是打架的地方吗?B画室的都给我赶紧回去!”等他把隔壁画室的人全部训回去后,转身生气又无奈的对易水寒说道:“易水寒,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你作为班委要维持好画室秩序的,别总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不好?哎!”
看着戴师兄气急败坏的离去,易水寒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头也不抬的继续画画。
离放学的时间变得好漫长,经过这一折腾哪还有心思画画,回想起自己从进了这个班几乎就没了自尊,今天又被当众欺辱,我知道那朵、唐木包括丁宁都一直在偷偷瞄我的反应,我就是要装作没看见,我不需要谁来安慰,也无需在谁面前大哭一场,别人说的再明白劝解的再有道理,又能进心里几分?乱糟糟的心境还是需要自己来梳理。
终于一下午的时间结束了,大家像被困的野兽般一哄而散。郑重背着包快速的来到我们画室,坚定的说:“从明天起,我就要求调到这个画室来,不能让谁再欺负你。”
“要做我的监护人?”我笑了一声,收拾画板画具准备走人。
他异常严肃起来:“我是想做,如果你同意。”
“如果你来了这个画室,我就去隔壁画室。”我语气坚决。
“呵,非要这样吗?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保证整个学校没有任何人欺负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我收拾着满脑子的残绪,玩笑道:“小郑,我不会给你名分的,死心吧。”
“李莫莫,你!”他看着我,再也说不出来什么,我想他此时也想揍我一顿吧。他的生气转而就从叹口气中释放出来,接着说:“我今天要去看奶奶不能陪你吃饭,你自己开心点。”他像大哥哥一样拍一下我的肩膀后慢慢离开了,我怎么能不懂他的用意?可我如果因为被欺负而去找一个人,和韩菲菲又有什么两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眼眶开始发红,心中暗暗叹息:他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想有个人此时能借一个肩膀给我承载泪水,可惜,感觉都不对,我宁愿自己担着伤心。
唐木鬼鬼祟祟的走过来问:“郑公子对你用情很深啊?那是多少姑娘想攀的高枝,你要是嫁给他,还考嘛个大学,一辈子做少奶奶吧,哎,我怎么不是个女人呢,如果我是女人,应该也是让郑公子念念不舍的心肝宝贝。”
如果对郑重我还要想着怎么去回应他的言语,那么对眼里的这个小白脸我直接选择漠视,把各项用具都收拾完毕后我就背包出了画室,看着西边那轮放着最后余光的夕阳,又联想起了夕阳西下断肠人的情怀,感叹自古至今,虽然连蓝天白云都被破坏污染了,可人的感受情怀却是自古恒定的,任何时候人总是有各种理由去不快乐,有各样的场景去失控,还有很多不可预料的伤害,越想越觉得脚步沉重起来。
唐木还不识趣的跟在我身后,一直打断我的思绪,磨磨唧唧的问道:“今天周五没有晚自习哦,要不,要不我斥巨资,请你吃个饭?”
我懒懒的应道:“真是烦死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嗨嗨!你没搞清状况吧,这是我唐某人长这么大,第一次请人吃饭,你真不去?”
我直接冷漠的说:“拜拜。”
“别走别走,俺知道你心情不好,谁被打了还能爽啊,女人一嫉妒就变成了白骨精,秦雯肯定是嫉妒你才上演了刚才那出,被嫉妒是女生最大的荣耀,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很高兴,你赶紧滚!”听说他的悖论,我彻底怒了。
“小子,你干嘛呢?”没想到在校园里遇见了楚阔,他依旧是抽着烟流里流气的走过来,如果中年人抽烟是真正的生理瘾,那这样年轻的男生抽烟是为什么呢?装扮自己成熟还是掩饰自己的不安?
唐木无辜的回答:“没干嘛啊,就是要请李莫莫吃顿饭而,你哪位?”
“我是她朋友,没听到她拒绝你了吗?”楚阔看见我盯着他烟头的眼神就自觉的掐灭了烟头。
唐木莫名其妙起来:“都什么人啊,我请吃饭,是我请哎,不去拉倒。”说完狠狠剜我一样说:“我生气啦,要先走,你自己想办法开心点吧。”
看着他走向篮球场,楚阔说:“那小子我认识,球打的不错,新的追求者?”
我白他一眼,没有接话,什么时候他也这么三八。
接着他没有询问和征求意见的意思,对我说:“去尖尖角坐坐吧。”
‘尖尖角’一下子扯开了我的回忆线,那么长。那是我和曦风一起画画一起做模型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把楚阔带给曦风的大家一起打扑克的地方,在这天色近黄昏的时刻,虽然楚阔还坐在身边,我还是毫无顾忌的躺在草地上,听着池塘里的蛙鸣虫叫,想起那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第一次觉得夏天原来是这么恬静的一个季节。
“在看什么?”楚阔问。
“看天上悠悠漫步的白云,是不是会延展到和曦风的世界。”我忘了本不该在他面前提起曦风。
他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转而说:“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别再和我说今天的事情,让我安静一下。”我闭上了眼睛。
他一意孤行的接着说:“我答应过她不让你受欺负,可是我在体育班离你太远,从明天起我去美术班。”
“啊?”我坐了起来,“你联系上了曦风?”在每一次不知道和谁畅所欲言的时候,迷茫忐忑的时候,我都多希望曦风在。
“你忘了吗,就在这个地方,她告诉我如果我不照顾好你,见我一次揍我一次。”他肯定又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我看的见他眼神里飘闪的曦风的影子,以及他因回忆引发的不经意间的微笑。
我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揉碎在现在的失落情绪里,就知道曦风不会出现的,看着坐在身边的楚阔,我惆怅的缓缓而言:“无论如何谢谢你,不过实在没有必要,其实我不是不会打架不会骂人,只是我去相争又能怎样,是能解决问题还是会产生好的结果?我又不想去挣个学校女霸王的称号,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张泽挺像的,我只想好好画画,认真的考一所好大学。”
“可是在这个学校里,你不会保护自己就会受人欺负。”我知道他可能不会理解我的话。
我转着眼珠子,想着怎么和他说他才会明白,索性说:“这算是什么欺负,不过是被打几下,又不会死人。”
“呵,没想到会有你这样的人。”他笑了一下。
我惊讶:“怎样的人?”
他想了半天,说:“超脱?”
“呵呵,我若能超脱达到那‘飘飘乎如遗事独立,羽化而登仙’的境界就好了。”
“什么意思?”他的眉头皱吧起来。
“苏轼的赤壁赋,你喜欢吗?‘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每次读起来都能感受到满腹壮志中流露的不得已的伤感情怀。”说完觉得自己有故意对牛弹琴的嫌疑。
“平时你和曦风都讨论这个啊?”楚阔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你们太无聊的吧?有话不好好说,还读诗?是不是我不懂这些,曦风才看不上我。”
“当然不是,曦风没有接受你是因她早看出你是一个水性杨花不专一的人。”我故意说。
“什么?”他信以为真。
“哎,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你告诉曦风韩菲菲的事情了?”他紧张起来。
“嗯。”
“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中间有很多误会的,你凭什么擅自告诉她啊?”
“因为我要毁了你的感情啊,因为你毁了我的。”我笑了出来,他才知道我是说笑话。
从我们的谈话开始有笑声后,连蛙鸣都欢快起来,微风也淘气起来,原来有个不讨厌的人一起说说话是那么放松的一件事情,特别这个人曾经是你的故事,我很享受这种放下单方面的感情成为朋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