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贵的灵魂,焦渴地吞噬着霞光。大量的霞光,凝结成一缕天华,滋润着天贵的灵魂。天贵觉得,灵魂之中,滋生出一缕细微的精气,顺着干涸的经脉,飞快地游走。
身心上的奇痒,慢慢消退。天贵长出一口气,缩成一团的躯体,轻轻地舒展开来。然而,天贵这一口气,却出坏了。灵魂中的天华凝固,那股在躯体游走的精气,消散在经脉中。
蓦然,一条条手指头精细,粘乎乎,凉嗖嗖的东西,顺着裤管、袖筒,钻入。在天贵肌肤上,慢慢游走,似乎是要找个孔或者洞,钻进去。
激灵灵,天贵打了一个剧烈的寒战,浑身筛糠般地抖栗起来。
“爹爹哎,这是什么东西啊……”天贵欲哭无泪,整个人碎石机一般,哒哒哒剧烈地抖栗。
天贵的抖栗,好像激活了这些凉丝丝、滑腻腻的东西。它们立马活跃起来,翻身打滚,快速游走。在天贵的身上,钻孔打洞,准备深入研究。
幸好,天贵被丢进洞中后,保持的是打坐的姿态。否则,来几条探索一下青菜花,天贵就更悲剧了。就是这样,天贵的灵魂,也如同群狼中的羔羊,哒哒哒地战栗。
在天贵生不如死,却又死不了,生死两难的时侯。又来了一群巴掌大小的、毛茸茸的东西。以天贵为中心,开始快速地吐丝,将天贵缠绕起来。
这东西吐的丝,有婴儿指头精细,粘稠无比。迅速地成茧,将天贵包起来。
一层一层又一层,最后包成一个铁桶般的茧。天贵觉得越来越热,呼吸渐渐困难。
终于,天贵的呼吸断绝。灵魂一震,仿佛回到了一个混沌之地。
浩瀚无垠的星域深处,一颗古老的星球上。
唰唰唰,北风,刀片一样顺着人的脸刮过。仿佛是,一不留神,就会留下一道道口子。
皮糙肉厚的牛马驼羊们,都将天赐的皮大衣,裹的紧紧的,挤在一起,背对着风儿。
饥肠辘辘的饿狼,也都将尖竖的小耳朵耷拉下来,眯缝着眼睛,无可奈何地望着洞前刮过的白毛风。天地间,除去呜呜厉叫的寒风,在肆意呈威,好似再无它物。
然而,就在这天空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际,一阵马蹄声,隐隐约约传来,一匹白马儿,踏雪迎风飞来。远远望去,那匹白马,好似一条白龙,在风雪中时隐时现地飞腾。
马背上,一条年青的汉子,眯缝着如刀的双眼。然眼神如电,透过风雪,向远处热望。一种衷心的企盼,火箭一般,射向那座隐约可见、越来越大的城堡。
汉子长发飘飞,面色红晕。鼻孔中喷放出两道浓雾,吹得扑面而来的风雪,东飘西荡。
那真是人如虎,马似龙!远远望去,疑是风雪之神,在率风雪之兵,征战天地。
不远处的城堡,被冰雪装扮的银装素裹、晶莹剔透。
突然,汉子面色大变,剑眉怒结,钢牙咬,颇为不舍地使劲抽马一鞭。
这马是汉子的坐骑,更是他的生死兄弟,不知道多少次,在战阵中救过他的命。因此,一般情况下,汉子从来都不用鞭子和马刺,催马。然而,突然间,汉子看到了巨大的危险!
远处,城堡的西北方,天,骤然黑了。漆黑如墨!
生活在这块大陆上的人都知道,这是黑煞神发怒了,放出了黑煞暴。黑煞暴所过之处,天黑地暗,飞沙走石,房倒屋塌,人死畜亡。严重的,可以一下吞噬一座城镇。
距这靖州五百里的西南方向,一座比靖州大几倍的城镇,多年前,就被黑煞暴吞噬。留下一座沙山。到今日走在沙山上,还能听到下面的钟鸣和鬼魂的呜咽。人们名之为鸣沙山。
眼下,这个恶魔正向汉子所管辖的城堡,靖州杀来,他能安之若素吗?
马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四蹄暴起,蹄不沾地,腾云驾雾一般,向城堡射去。
然而,一股顶天立地、无边无际的黑煞暴,龙卷风一样,旋转着,扑向城堡。
骤然间,黑煞暴的前锋,便吹到汉子和他的白龙马。挡住他们的去路。任凭白马如何努力,四蹄翻飞,只是在空中飞腾,却无法前进一步。
汉子不屈如电的目中,不自觉地闪现出绝望。马亦仰天长嘶,发出绝望的悲鸣。
汉子和马都意识到,完了!这股黑煞暴,即将将他们的城堡吞噬!
汉子长啸一声,纵身下马,展开身形,却如马一般,双脚在空中空踏,无法前进半步。
“完了!”汉子悲啸一声,气力略松,便被狂风吹的向后飞去。
汉子被黑煞暴的前锋,吹的向空中飞去。双目喷火,向离他越来越远的城堡绝望!
突然,汉子眯缝如刀、喷火的眼中,升腾起五朵云。
汉子一震,绝望的脸上,突现惊骇。无法不震惊!因为,这五朵云,分红、白、黑、青、黄五色,分别从南、西、北、东还有上空飞来,扑向那座城堡。
汉子大惊失色的脸上,升腾起一抹朦胧的喜色!
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云一般只有黑白两色。五色祥云,只出现在圣地或者圣人、圣物出现之际。并且,云随风走。可眼下,这五朵云,无视翻江倒海的黑煞暴,齐聚城堡上空。任凭狂风怒号,黑沙暴卷,纹丝不动。
呜嗷……西北天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狼一样的吼叫。
刹那间,天地为之抖栗,黑煞暴越发癫狂!吼叫着,卷动天地,向城堡砸下!
然而,那五朵云彩,如日似月,不仅仅不动,还放放出万丈光华,射向黑煞暴。
一时间,火光冲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天地为之震颤!仿佛天地在交战……
城堡里,一座最大的城中堡中,一座偏院里,一群人正在忙碌。
侍女仆妇,端汤送水,奔走如飞,一片繁忙。对于阴暗而闷雷滚滚的天空,无人理会。
因为,城中,除去巫师,没人发现危险来临。大家起居如常。只有一些老人,在伸长脖子,转动着早已不太灵敏的耳朵,面现一丝惊疑,倾听着那隐约可闻、冬季罕见的雷声。
突然,城中堡那个忙碌的小偏院里,传出一阵混乱的叫喊声。
“巫医来了没有?”
“快呀,巫医来了没有?四夫人难产,要挺不住了!”
“派人去叫巫医了没有?”
“派了,派了多少拨了。”
“去了,府里的下人都出去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满城的巫医还有巫婆和巫师,都在各自家里作法,不肯出来!说是在替全城军民抵御灾难。”
“该死!不会派人去把他们绑来!”一个威严的老妇声,暴怒道:“再派人去!再请不到巫医,你们也不要回来了!自己直接到战阵上去!再有,告诉那些巫医,如果俺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俺不管他们通什么神鬼,有多大灵通,把他们都送到战阵前,去送死!”
一群如狼似虎的府卫,从城中堡中,飞马而出,冲向城中的各个角落。
刹那间,城中蹄声如雷,鸡飞狗跳……
.小半个时辰后,蹄声如雨,向城中堡汇集而来。几十个府卫,打马如飞,接连奔进府门。一个个府卫,马鞍上趴着的,肩膀上扛的,手里拎的,都是白发散乱的巫婆和巫师。
这些平日道貌岸然、高不可攀、不可一世的巫婆和巫师,一个个都闪动着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惊恐万状地斜视着天空。
最先到达的是府卫军主。这是一个铁塔般的黑大汉,冲进府门后,纵身下马,拎着一个发白如银的老巫师,冲进偏院,直进上房,将老巫师朝地上一放,对着在屋地上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的一个老夫人,抱拳复命:“老夫人,俺把巫师公会的会长,给您请来了。”
“好,快……”老夫人立住脚,刚说两个字,却皱眉呆滞,张口结舌。
那个平日威风凛凛的巫师公会的会长,却陀螺一般,在地上转圈,然后白眼一翻,噗嗵一声坐地上,喘着粗气干呕。
“别装死!你会生孩子吗?”大汉吼叫。
老巫师晃晃晕头转向的脑袋,将一路颠簸造成的那股眩晕感驱散,哭笑不得地摇头:“不会。本会长从没生过孩子。”
“不会生孩子,你当什么会长?”大汉怒吼。
“谁说不会生孩子,就不能当会长了?谁说的当会长,就一定得会生孩子?”老巫师啼笑皆非愤怒地反问。
噗哧,一声嬉笑。接着上,一屋子的侍女仆妇,都忍不住掩嘴笑。
眉头紧皱的老夫人,也忍俊不禁。摇摇头,强忍住笑,指着大汉问道:“你这个莽犊子,就改不了那个粗糙劲。俺问你,你会生孩子不会?”
大汉摇头嘟囔:“俺不会。可俺不会没啥,他是巫师公会的会长,他应该会啊!”
哗啦一声,屋子里笑开锅。那些忍笑的侍女和仆妇,再也忍不住。
“谁说巫师公会的会长就得会生孩子?这、这不是让骡子下驹嘛!你就是将大陆巫师公会的会长请来,他也没这个法力啊!”老巫师白抖栗栗,脸上青筋暴跳,怒吼:“老夫人,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如果不说清楚,虽然你是轩辕大军主家的老夫人,咱也跟你不能善罢甘休!咱去大陆巫师公会告你们!到你们国君那里去讨个公道!”
“好了,别生气了。对不住了!”老夫人陪笑道:“老会长,你还不知道这些军汉嘛,一个个粗莽的驴蹄子似的。老会长,别跟他一般见识。来来来,请上座!”
有仆妇上前,将老头搀扶着,送到炕上的桌子边坐下。有侍女倒上茶。
老巫师喝了一口茶,喘了一口长气,仍旧气呼呼地问:“老夫人,这么急着将咱捉来,是要问什么罪啊?”
“哪里话,谁敢问老会长的罪?”老夫人陪坐一边,陪笑道:“是四夫人要生孩子,居然是难产……”
“生孩子你找巫医,找咱干什么?”老巫师气的白胡子乱抖:“咱几时会接生了?”
老夫人忍笑道:“要不俺咋骂他是莽犊子呢!咱让他们去请巫医,谁知道,这个混小子咋把老会长给扛来了。”
“嘿嘿,咱哪知道他不会生孩子……”大汉挠着脑袋傻笑。
“你爹才会生孩子!你爹爹才会生孩子……”老巫师气的开骂。
“禀报老夫人,咱把巫师给您捉来了……”一个大汉,扛着一个白毛老巫师冲进来。将老头朝地上一放。老头也是陀螺一般,打转转,然后翻白眼,噗嗵坐地上。
被打断骂声的巫师公会的老会长,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夫人哭笑不得地瞪着管家婆问:“咋弄哩,让你们请巫医,你们是怎么交待的?惊动这些老巫师干什么?还弄的跟强盗打劫似哩……”
“老夫人,巫师带到!”
“老夫人,捉了个巫婆……”
“老夫人……”
一阵大乱,陆续进来十几个府卫,或扛或抱找拎,弄了一屋陀螺一样滴溜乱转的巫师和巫婆。
“嗨……”老夫人长叹一声,一时头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