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这样说啊,省长!不然,我就要多心,你会给我小鞋穿喽。你到底是大领导,和苟一刀划清了界限,也算是大义灭亲。我们要谢谢你对边防军建设的支持呢。”“支持是应该的,只是好心没把事办好啊。”苟布童若有所思,“钟政委,有句话不知说的好还是不说的好。”
“没捨好不好的,你就尽管说,又不是党委会,还跟我客气?”
“上回莫得远到我家,我愤激之下和苟一刀断绝了关系。后来,我和老伴回想,觉得那个人声音有点怪,不知会不会不是苟一刀,而是旁人冒充的?”
“嗎一”钟国疆大大吃了一惊,“这个我一点没想到。不可能吧。”想了想,又说:“边防无小事,没啥不可能的?这样吧,我和孙家烈商量一下,叫他注意留意着点。”
苟布童悲叹一声说:“你真大度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又不便直接跟艾书记讲,只好拐个弯子,先跟你说说。说心里话,我真为有这么个罪恶侄儿感到无比羞耻。但愿那个把我不当叔叔的人已经不是苟一刀。”说完,摇摇头,心思沉重地走了。
钟国疆走到孙家烈面前,跟他说了这件事。
孙家烈说:“哼!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再说了,水到下坝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怎么?苟一刀死了?还是跑到国外去啦?”
“死了倒还清净。可他那个狗日的,真应了那句老古话,祸害千年,死不了哇。你现在是我们的常委领导,可以让你知道重大机密了。据我们的侦察情报,很可靠哦。苟一刀成为里通外国的狗杂种了。”
“该死!”钟国疆狠狠一脚把地上一块快被风干的狼粪踢得老远。
“领导,你别气。”孙家烈劝慰道,“就让他多活几天,到头来还不是,”朝远处的一丛荆棘做出开枪的动作,“啪,啪!饮弹毙命,抛尸弃骨。”
“说的不错啊!”钟国疆吐口气,“毛主席早就做出了科学的预言嘛,捣乱,失败,再揭乱再失败,直至灭亡。可是啊,苟布童的亲侄儿变成了恶势力,变成了恐怖分子,令我心痛哦!”拍拍孙家烈的肩膀,“军警兵民四位一体,联合防恐反恐,路漫漫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矣!”
“看你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孙家烈有些嘲弄地说,“我就不信,在我们强大的专政机器面前,他小小泥鳅能翻起大浪来?老哥啊,我白天晚上都睡的满香,吃得蛮香,不怕狗日的们把我怎么样。”
“老弟,但愿是老兄杞人优天。还是小心为好啊。全球经济一体化,国际政治风云变幻嘛。”
岳永香一家人领着岳永福来了,与钟国疆、孙家烈见了面,介绍过了,孙转身要走,钟国疆拽住他说:“边防军妈妈,孙局长可是我的好兄弟。烽塔地区的总捕头,神探!你们有啥事尽管找他。”
孙家烈笑道:“边防军妈妈呀,你听听,钟哥哥把我捧得倍高,也不怕把老弟摔死。不过,老兄说得对。有事尽管来。我办事你们放心。”指着纳来春,夸奖道:“好后生,为烽塔传人争了光彩。我敬重你呀!”纳来春慌慌地说:“不敢,不敢!孙局长你才是烽塔人民心中的英雄哩。你破案抓贼的故事家喻户晓哇。”孙家烈抓住他的肩膀,摇摇头,说:“别拍马屁,我和香辣红政委一样,不喜欢奉承。我问你,纳来夏是你哥吗?”
“不是,不是!”岳永香抢先回答,“局长,钟政委,我就一儿一女。儿子纳来春。女儿纳来香。”
孙没有回答,作沉思状。钟国疆微笑道:“岳妈妈,我们知道了。那个纳来夏,根本不配做你的儿子。嗳,分区张科长,农场保卫科,还有公安局的,都来人问过了,我都是这样说的,叫他们赶紧查清楚,别连累我们了。”
孙家烈朝她笑笑,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岳妈妈,你请放心,所有坏蛋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你看!”摇摇钟国疆的手臂,“如来佛在这站着呢。”
“你这个捕头,拿我开涮。”钟国疆抬起脚来,假装要踢他。他轻盈地一转身,躲开了。
岳永福赶忙掏出名片双手奉给孙家烈和钟国疆,躬身说:“请多多关照!”
两人认真地看了名片,一起说:“多谢支持边关开发。恭喜发财!”
岳永福连声说:“谢谢,谢谢!共同开发,共同发财!”
孙家烈走了。郭大成领着卢小跳过来了。钟国疆不让两人多说,叫他们去别处玩。然而,刑丽姜领着纳来春来了。巧巧的,这个时候,在梅高洁的陪护下,洪丽媛带着琪琪走过来了。
刑丽姜反应真快,赶忙急走几步,一边惊喜地叫道:“丽媛!你来啦!”一面伸出双手,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一会,才松开来,洪丽媛兴奋地说:“丽姜啊,真没想到你能来这创业。刚才,你上台讲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刑丽姜一把拽过钟国疆,说:“嗳,香辣红政委,你这老婆子真是讨好又卖乖啊。”
钟国疆仰首大笑,说:“这个乖该卖哟。谁叫有的同志愿意听别人的唆使呢?”洪丽媛“呵呵”笑道:“丽姜,我们这一位啥都猜了个准啦。你还想向他讨好?没门罗。我可没有告诉他,全是他自己侦破的。”
钟国疆把纳来春叫过来,俏皮地说:“丽媛,你的老同学可是非同凡响喔。支持了边疆又抓着了来春,名利双收哦。”
洪丽媛嘻嘻一笑:“丽姜,真的嘛?那太好了。七八十个女同学,就你一直独领风骚,我们都为你着急。现在可好啦,终于名花有主了。祝贺祝贺。”
“八字还没一撇呢。”刑丽姜毫不羞涩,轻轻地捅一下纳来春的胸脯,“傻小子,你说呢?”
纳来春嘿嘿直笑,摸下后脑勺,搓搓手,说:“你又不依我说的,要是依的话,早就有两撇了。”
“哈叫有两撇啊?”岳永福凑上来了,“舅舅要听听,便于为你们张罗啊。”
纳来春嘿嘿嘿直笑,一时不回答。钟国疆轻轻拍下他的脑袋,轻声说:“别光笑哇,舅舅开口了,有啥快说啊,机不可失。”
“我是说,我是说。”他扭腰摆头,“我是说……”
刑丽姜急了,责怪道:“纳来春,你怎么老像个大姑娘似的,真没出息。”
纳来春这才收住笑,说:“我是说,她,她跟我结婚,我,我叫她一肚子怀上两个娃娃,双胞胎。哦,我妈说那叫龙凤胎,最佳生育方案,不超指标,又省得再十月怀胎。”
刑丽姜听了,一怔,“嗳呀”一声,不由害了羞,一下跑开了。洪丽媛跑过去追上她,拽着她坐到草地上,说起知心话来。洪先说了她这次来探亲的事情,刑丽姜接着说她来这里办针灸所的前前后后。
“针灸所你准备办多大规模?”
“先在七师办一个,等于试点喽。这儿的人啦,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都有头痛病,都是风雪寒冷侵袭所致,特需针灸。可他们大多保守,不相信这门中华民族的传统医学,得慢慢宣传。”
“那好办啦,你就在这安家好啦。两头跑嘛。我看纳来春小伙子帅气得很嘛。听国疆说,他还打败了那个想害卡列威其的人哩。”
“所以,我才非常矛盾嘛。他勤劳勇敢,温厚善良,心眼特好。对我嘛,百依百顺。可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老陈货的味道,比你老公差远啦。”
“他俩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一个三十刚出头,一个快奔五的人了。你不是嫌弃他什么吧?”
“跟你说实话,真有一点。他太保守,观念总是很落后。特别使我不悦的是,他老迁就我,没主见,不像个大男人。”
“这样好嘛。现在不就讲究男人女人化嘛。好!会疼女人,你的福气哟。”
“所以,我就矛盾的很嘛。说不爱他吧,我是冲着他来的。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不冲动了。可要说爱吧,还真说不出爱在哪儿。”
“感情这种事急不得,你就慢慢调教好了。男人都是女人调教好的。”
“听老姐的就是了。嗳,万一他是孺子不可教,我就追你老公去。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敢!看我不把你杀了才怪呢。”
“你笨啦!杀人偿命,你去蹲大狱,然后挨一颗花生米。刚好成全了他。倒不如,把他先让给我,你却可以再享受一个小男人。你的条件多好啊,师级待遇……”
“快打住!打住!”洪丽媛假装生气地捶打她几下,“这么多年了,快四十的人了,嘴上还是没把门的。叫纳来春赶快娶了,给他生个龙凤呈祥,天天咬住你那对大馒头,看你再图嘴皮子快活。”
“他是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了。这就是他的可怜之处,也是边关人的可怜之处,老在梦想中生活。”
洪丽媛没理她,像是自言自语:国疆啊,你刑丽姜可摆不平啦!知夫莫如妻。他是英雄本色。
“洪丽媛,千万别说过了头啊。过头话,打嘴巴。自古英雄爱美女。真正的柳下惠谁见过呀?”
洪丽媛认真起来,立起身来说:“我对钟国疆有十分把握。”
刑丽姜也站起来,半真半假地说:“那咱们就试试?把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可别真动刀子动枪哦。”
洪丽媛勉强一笑,说:“老同学,你以为你还有倾城倾国的魅力呀。没有啦!有啥本事你就使出来吧。你是我央求来的。如果你如愿以偿,就算我是引狼入室,玩火自焚。”
看她面色阴郁,语气尖刻,显然是打翻了醋瓶子,刑丽姜心中好笑,得理不饶人的毛病犯了,说:“这太好了。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洪丽媛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现在都凭本事吃饭。爱不可勉强。公平竞争,有本事你就出手吧!祝你好运!”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洪丽媛跑去见公婆和女儿了。刑丽姜却来找钟国疆。
钟国疆正和郭大成、卢小跳说话,见她来了,叫两人走了。
刑丽姜脉脉含情地瞅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名片盒,香喷喷的,打开来,轻轻的,慢慢的,抽出一张印着她的芳名的名片,按在他的手心里,甜甜一笑,说:“香辣红政委,后天在烽塔办开业酒,孟子斌他们都到,特邀您一定大驾光临。”
钟国疆不假思索,朝她抿嘴一笑,点了头,忽然想起,问:“刑丽姜,你给我打过电话是吧?”
“打过吗?”她含糊其词,“记不清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话吧。”
嗯,这女人不简单,像阿庆嫂,会反戈一击。钟国疆心里想,嘴上说:“是你,肯定是你。音质完全相同,不会错的。”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树缠藤,想和你说话,你那威风和严厉,吓得我呀,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名字哪里还敢说?”
“我又不是老虎,何必如此自己吓唬自己?有什么事,就直说嘛。”
“我就说嘛,英雄总比常人会怜香惜玉,通情达理。其实没什么难事,就是这,请你多关照,你可是烽塔的土皇上呦。”
钟国疆笑道:“你这话可没说好。时代不同喽,窝阔台早已作古啦。言归正传。你的针灸所办得非常好啊。我一定支持。”
她立马高兴得抓住他的手,紧紧地一握,笑眯眯地说:“香辣红政委果然名不虚传,真痛快。我不打扰你了。记得明天准时赴宴,君子一言哟。”
钟国疆目送她离去,心里对她的感觉蛮不错。这女子有些傲气,挺讨人喜欢。她像是脑后还有一双眼睛,收住脚步,转过身来,朝他绵绵地挥下手,又优雅地点点头,再转过身去,扭动柳条细腰,一摇一晃地走远了。
刑丽姜的情商实在高超,知道今天是个大好机遇,紧紧地抓住,一点儿也不疏忽。她又来到了艾力伟身旁,邀请他赴宴。接着,她依次进见了张秋生、恭书颜、敬华先、张志奇、苟布童、魏德文、邵兴邦……
杨水花远远地盯着钟国疆这边,一看刑丽姜离开了,毫不迟延地走了过来,矫揉造作地说:“嗳哟,钟大政委,你真难找哇。我都找了一个多小时啦,才找到你哟。可以跟你说句话吗?一分钟。香辣红政委惜时如金,小女子只好长话短说。”
钟国疆着意地上下打量一下她,一身紫褐色连衣裙,给人红得发紫的感觉;满脸粉黛,给人粉墨登场的感觉;涂着玫瑰色唇膏,上唇很淡,下唇很重,给人厚此薄彼的感觉;眼睫毛修得特长,像块草棚子盖在两只虽然大却混浊的眼睛上面,给人自欺欺人的感觉;丰乳肥臀,给人过食肥甘、营养过剩、臃肿膨胀的感觉;身材还算窈窕,却显然松跨,没有丝毫……总之,此女非彼女,水性杨花,名副其实!钟国疆在心里作出这个基本评价,冷冷地说:“杨副总啊,多谢你支持边疆建设。找我?我能帮你什么呢?”
“抓坏蛋啦!”她有些神经质地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甩了一下头发,眼角一块粉黛脱落下来了,露出一个小坑,使钟国疆立马想起了暴风雨吹在大风口泥地上的小坑点。“把苟一刀他们全抓起来,我们就安神啦。”
“怎么,你还想着苟一刀?他还……”
“妈也,钟政委,你快别这么说呀。吓死我了。我好不容易跳出火坑。你千万别把我再往里面推呀。”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有人要追杀你一样。我跟你说呀,别害怕,没必要嘛。只要你真的和苟一刀一刀两断,就不会再下火坑。如果藕断丝连,那可就说不准喽。”
“哼!”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的光,瞬间隐去了,“谁敢跟本女子过不去,到头来,我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香辣红政委’,你现在是地委常委了,也别太骄傲,不然啦,连莫得远都不如。”说完,皮笑肉不笑地朝钟抬下手,扭着显然松松跨垮的大屁股走了。
怎么有这么多人来找我说话?钟国疆不耐烦了,转身去找张志奇。张志奇正和苟布童说笑着,见他来了,把他拉到跟前,对苟布童说:“苟省长,钟政委是个将才呀。今后,还请你加强领导。”
“好商量,好商量。”苟布童打着官腔,“以后嘛,如果转业,如果愿意,请你来接我的班吧。”
钟国疆看他一副官架子,满口违心话,心里不悦,调侃道:“苟省长,我现在是烽塔市常委,你真的要多多栽培,不敢给我小鞋穿啦。还有哇,哪天我真干不下去了,转业到大疆省,你一定要帮我安排个好工作。”
苟布童知道他这是拿他开心,皮笑肉不笑地说:“‘香辣红政委’果然名不虚传。凡事预则立。好啊,我就答应你。只要你赶在我退休之前,我一定尽力。组织部长,怎么样?”
“一言为定!你要言而有信。”钟国疆故作姿态,紧紧握住他的手,连说谢谢。
孟子斌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老远就喊:“老钟,太阳快下山了,该安排领导和首长们吃晚餐啦。”回头指着钟开国和姚新华,接着说:“我一直陪着老苜长,到处看节目。他们玩的非常开心。”
“多谢了。”钟国疆感激地说,“真是好老兄!替兄弟我尽了孝心啊。”
孟子斌不轻不重地捶了他的胸脯一下:“咱俩谁跟谁?赶紧招呼领导们吧。”
钟国疆叫父母亲还是跟着孟师长去玩,他跑到艾力伟跟前,跟他说了开晚餐的事。艾叫跟张秋生说,要他组织一下。钟国疆便跟张秋生说了。张秋生随即叫工作人员通知每个领导,就在草场上吃晚餐。不料,苟布童说他有事,先回烽塔宾馆去了。张志奇也说要到其他部队去检查工作,坐上他带来的丰田车先行一步。
领导们刚刚通知过了,晚餐也准备妥当,孙家烈不无紧张地跑来了,向钟国疆和艾力伟报造说,情况有些异常,需要马上调整布署,叫各单位领导带人安全返回。
钟、艾二人惊问何故,他说刚刚接到敌情通报,有恐怖活动迹象。两人不由大大吃了一惊:这儿可是人多势众,万一遭遇恐怖袭击,后果不堪设想。钟国疆当机立断,对艾力伟说:“你马上回去,这儿我和张司令收拾,保证安全撤退就是了。”
艾力伟叫他提高警惕,小心从事,坐上自己的车奔弛而去。
钟国疆和张秋生还有邵兴邦和魏德文,分头行动,很快把新部署传达到了每个单位的领导,说天气不好,就要刮风下雨,叫他们领了晚餐食品赶紧返回。
他们早就不想待在这里,正中下怀,随即派人领取食品,乘车返回。不到半个小时,草场上便空空如也。
回到宿舍,钟开国和姚新华都说有些累了。洪丽媛和琪琪也想早些睡觉,拽着钟国疆,不许他去办公室,叫他也早点休息。他想了想,给孙家烈和艾力伟各打了一个平安电话,就和家人们一起就寝了。
又过了两天,钟国疆的父母妻女离开了烽塔,乘飞机返回天河市去了。他们在祖国最靠边境的烽塔城呆了20天,与其说是合家团员,享受天伦之乐,倒不如说是全家一起为边防军工作,为边关边防事业无私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