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边防军政委
7715300000089

第89章 边关十四香(3)

欢送晚宴上,董政委十分高兴,非要钟国疆陪他喝两杯茅台酒。钟推辞再三,随行的二级部长们因为跟他原来就很熟悉,一起向他发起攻击,他还是不肯从命。干部部易部长当场端起酒杯,就往他嘴里灌,他一闪身,灌了一脖子。军务部长过来帮易,一杯酒没灌进钟的嘴里,却全部酒到了易的胸脯上。董政委见状,嘻嘻一笑,说:“三个诸葛亮,顶不住一个王重阳。算了吧,小钟,我退一步,你就原汁原味吧。不过呢,得加深感情和印象,香菜辣椒加干红,简称香辣红。大家说好不好?”

满屋子的人都说好。钟国疆此时无话可说,只有俯首称是,杨秘书兴奋地接过坎事兵手中的干红,给钟的杯子里倒满了,说:“小政委,快给大政委敬酒哇。以后难得罗。”

钟国疆立马站起,大声说:“杨秘书说得好,以后难得了。我给亲爱的董政委敬一杯!”

董政委爽快地喝了一杯白酒,反过来给钟敬了一杯。再给大家敬酒,勉励大家一如既往,更上一层楼……

一小时后,晚宴结束了,董政委接受钟国疆的建议,在南塔团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到别的部队视察去了。

送走了董政委,钟国疆留在了南塔团,准备参加团党委扩大会议。

夜幕再次降临,天空飘散着朵朵乌云。钟国疆接连接到妻子女儿和梅高洁的电话,心中很快活,叫来候伍新和新任团长阮小山,研究工作,问他们沿山公路铺柏油的事情落实了没有。两人回答正在落实之中。钱总叫卢小跳负责,卢小跳又叫郝富贵负责,郝富贵再叫杨副总负责,开始备料,勘察路线了。钱大位说,为了加快速度,就不在原路上改造了,重新选择路线,省事省时,省力省钱。

钟国疆听了,“哼”了一声,掏出手机拨通了钱大位,寒暄几句,话归正题:“大位,新公路工程得加强领导力量啊。”

“我知道。国疆老兄。我办事你就放心好啦。我在谈判。再见!”

关上手机,钟国疆思忖了片刻,心血来潮,竟然提出去拜会一下农九师的领导。候、阮两人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农九师赞助一些草地给边防连队。候就给农九师师长和政委打手机,联系好了,要钟国疆说了几句话,三人便驱车前往。

到了农九师,本想进办公室说话谈事,没想到,师长恭书颜和政委敬华先一起迎着他们,把他们带到了师里的小招待所,喝酒叙话。

钟国疆执意不肯喝白酒,并说董政委来了,他都没有喝白酒,董政委也不逼他。恭书颜开玩笑说:“董政委喜欢你,给你加封啊,水杯里头加些干红,成了香辣红政委,红起来啦,将星就要闪烁罗。可是,董政委管不了我们啦。我们归生产建设兵团管。生产建设兵团嘛,归中央管。你到我们地盘上来了,得客随主便。”

钟国疆耍赖说:“看看,我们分区对农建师无话不说啊,屁股一掉就把最高机密泄露给你们了。说什么你的我的,都是边防前线,同在边境地区,一家人,就别见外了,随和些嘛。”

候伍新和阮小山也如是说。

敬华先政委调和道:“钟政委刚出院不久,还是身体要紧,就喝香辣红好啦。难得一叙,各取所需好些。”

恭书颜不再勉强,与各位碰一杯,开始商量事情。

钟国疆让招待员给他杯子里加上一点干红,爽快地说:“两位老邻居,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阳光营几个连队搞种植没地皮,请你们支持,恳请二位高抬贵手。我敬二位一杯。

恭师长“嘿嘿”一笑说:“‘香辣红’政委果真名不虚传,说话也是先声夺人。不过,我们是武当派,从来都是后发制人。”

“怎么讲?”候伍新问。

“要我们做啥?”阮小山问。

敬华先假模假式地说:“哎呀,钟政委,两位团座,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跌跟斗啊?”

候、阮二人都说没有。他们没有听出敬的弦外之音。

钟国疆“嘿嘿”一笑,说:“明人不说暗话。两位老兄啊,老弟就为你们修一条柏油大道,直达师部,好了吧。”

恭师长立即举杯和他碰了,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敬,我们就给他们三百亩草地,三个边防连一个连一百亩。”

敬政委说:“包括上回的一百亩哦。再加一个条件,毎年要帮我们把红花和棉花收完了。”

“哈哈哈!”候伍新好一阵笑,说,“哪年没帮你们收啊?原来的那一百亩,还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也好意思算?”

几个人一起大笑。恭师长说:“那我吧,看在香辣政委老婆刚来的份上,就再加一百亩好啦。但是,你们今后要经常请我们喝酒!”重重地拍一下钟国疆的肩膀,接着说:“你这个人咋怪模怪样的呀,有高档车不坐,偏要折腾老猎豹。再加一条,把你的大奔驰让我们坐上几回。”

钟国疆举杯叫道:“君子之交,就这么定了。来,喝个满堂红。”

夜深了,寒风阵阵,天空像是要下雨了。钟国疆告辞,说下次再聚,要请两位老邻居喝洋酒,喝个痛快。说完,朝候伍新使个眼色。候伍新连忙从身后提起一个塑料袋,递给敬政委,说:“这是钟政委专门带给你们的,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敬政委打开一看,意外地笑了,恭师长说:“乂0!”

恭连忙拽住钟的手,说:“洋酒,起码两千块一瓶,还小意思,你太客气啦。老敬,权且收下,记下他的感情账。”

双方握手告别。上了车,钟国疆就接到了孟子斌的电话。

“钟政委,我们的好领导,好官啦!香辣红政委!”孟子斌阴阳怪气,“你好深沉啦!”

“老兄,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这么费劲?”

“那我就直说啦。你老父亲是我们的老师长,你干嘛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你在金沙沟那天,我还问你来着,你就是守口如瓶,真不够意思。”

“哈哈!原来就这事,多大的事啥?还把你气得神思大乱?”钟国疆轻描淡写,

“今天不是叫老爷子去了嘛,真相大白喽。以前没事,有哈好说的。”

“好啊,你拿得起放得下,我倒显得有些计较了。”孟子斌没好气地说,“你少罗唆,够朋友就快来这,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不够朋友嘛,就拉倒。”

“嘿嘿!”钟国疆自笑两声,对候、阮二人说,“两位,听见没有,现在咱们的左邻右舍真有点黏糊嘞。”

“那还用说,九师老请我们喝酒。”候伍新兴奋地说,“互通有无也主动多啦。”阮小山说:“钟政委,你看他们今晚上多痛快。三百亩草地,一点没打磕巴。”

“嗨!两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痛快的还在后头哩。”钟国疆信心十足地说,“这样,阮团长,明天用你的车,把我送到老孟哪儿去。”

“是!”阮小山痛快地说,“必须去。老孟那人,豪爽,有情有义,遐迩闻名啦。”回到团里,已经两点多钟了。钟国疆刚想睡下,手机又响了。洪丽媛告诉他,孟子斌已经不容分说地把她和琪琪接到了农七师,叫他明天赶紧过去。不然,老孟说他就不客气了。

钟国疆说:“别担心,老孟这个人就这个作风,喜欢风风火火,讨厌婆婆妈妈。跟他说,明天我准到。你和琪琪好好睡觉吧。”

刚放下手机,坐机又响了。母亲打来的,给他讲了她们在七师的情况。

钟开国带着夫人姚新华到他当年曾战斗过的农七师,师长孟子斌热情地接待了这位老首长。

钟开国在这个师担任师长时,孟子斌是指导员。听过钟师长的多次报告,和钟师长一块儿劳动过,学习过,还一起吃过饭。

岁月飞逝。三十几年,弹指一挥间,见到老首长,他喜出望外,备上好酒好菜,隆重接待。

酒过三巡以后,钟开国开始回忆往事,说了许多屯垦戍边的动人故事。又说到1962年与3国边防军遭遇战斗的故事。感叹如今的中国人真幸福,如今的边防军生活好多了,好像生命也比以前价值高了,安全感也强了。这一说,就扯到了边防连队。

孟子斌感叹地说:“烽塔分区来了个钟国疆政委,可能干了。几年时间打了翻身仗,边防连队面目一新。老首长,我们师现在跟不上啦。”

钟开国自豪地笑了,拍拍孟子斌肩膀:“孟师长,你知道钟国疆是谁的儿子?”孟子斌摇摇头:“不知道哇,我问过他多少次。上个月,他在金沙沟踏勘金矿,我还打电话,问他的父亲是谁?说我觉得他很像咱们师一个老领导,就是你。他老跟我打哈哈。”

“你真的这样说了吗?”钟开国眼里闪着自豪的光。

“是啊。不敢拿老首长开玩笑啊。”

“他怎么说呢?”

“打马虎眼呗。先是说不可能吧,后头就推说他忙着说事,完了再打给我。屁!到现在也没来电话。”

老师长“哈哈”大笑,高兴地一连喝了两杯酒。又举起杯子同老伴碰了,对她挤眉弄眼地说:“听到了吧,好精彩喔:

姚新华抢他一句:“看你高兴的,我才不管你的破事呢。”

孟子斌见老首长如此高兴,心里一动,疑惑地问:“莫不是你的儿子?他叫钟国疆,你叫钟开国,一定是你的儿子。”

钟开国和姚新华对视一笑,端起酒杯请孟子斌喝酒。

孟子斌一下全然明了,兴奋不已,高叫道:“老首长,你是将门虎子啊。钟国疆实在了不起。从宏观上说,他理顺了农建师和当地驻军还有地方政府的关系。客观上说,他特别敬爱边防军妈妈,给了我们很多资助啊。下一拨,边防连队道路一线通,柏油化,我们要沾大光喽。放牛放马,开垦种地,饮水,放心大胆,再不怕暴风雪啦。嗳,老师长,他的那个老部下钱大位钱老总非常厉害,有百亿资产。你没看到啊,他跟游司令喝酒,花样翻新,我听都没听说过,硬是把游司令喝得呀,直朝钟政委,哦,是你的儿子,直挤眼,求他解围嘛。我们兵团王司令上回来蹲点还跟我说,游司令跟他说,喝酒从来没吃过败仗,没想到在钱老总跟前马失前蹄,没辄了。”

钟开国摸摸胡子,激动地说:“孟师长,还是你厉害。农七师今非昔比了。这可是你们的功劳。”

“说到底,还是你的头开得好啊!咱们师政委有兵团首长兼着,领导能力强啊!还有哇,与边防军的支援密不可分啦。”

吃完午饭,孟子斌趁着酒兴带着钟开国夫妇,先去瞻仰当年抗击3国军队的战场,凭吊先烈们。钟开国上看看苍天,下看看大地,左看看山峦,右看看铁丝网和界桩,再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会,沉重地叹息一声,叫姚新华一起捧着一大把也是从地上采集来的各种各样的花,高高举起,又缓缓地放下,放在了山坡上。接着拉着姚新华,一起给烈士们三鞠躬。

“先烈们,英雄们,老战友们!钟开国带着老婆来看望你们了。你们都好吧。还好啊。不!你们哄我啊。我儿子,也是你们的儿子,早就跟我说过了,你们还在边境线上巡逻,到现在还没有安下家呀。你们还是那样以苦为乐,为荣哦!我没用啊,没有为你们安家呀。我对不起你们啦!我儿子说,他在这里发过誓,一定要叫你们……”

他说不下去了,禁不住老泪纵横。姚新华也泣不成声,一把又一把地抹眼泪。孟子斌也热泪盈眶。大家都泪水满眼转。姚新华怕钟开国太伤感,弄坏了身子,不让他再哭,叫孟子斌和她一起把他扶上车,去看望岳永香。

孟子斌问要不要先联系一下,钟开国说不用,在家就说说话,不在嘛,请你们转告,说我没忘记她们。孟子斌说,这样也行,岳永香夫妻俩一贯热情大方,预告不预告,一样会受到热情款待。

孟子斌不带随从,也不要司机,亲自驾着他的红色桑塔纳,开出师部大院,开上了石子马路,加大油门,对钟开国说:“老前辈,这路就是你儿子修的,痛快多啦。下一步,还要柏油化,他答应给我们一个口岸。用老首长家乡的方言说,攒劲得很啦。这个嘛,还得感谢老前辈。”

“感谢我啥呦!”钟开国说,“两好共一好,是你们哥俩的事。我染不上。”

姚新华说:“孟师长,你当哥的,以后多管着他。他还嫩得很哩,就是个贼胆大,敢打敢拼。”

“我以国疆叫吧,老妈尽管放心。钟老爸知道,边关的人,学不坏!国门当前,没坏可学嘛。”

呵呵呵!三人一起笑了。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红色桑塔纳开到了牧业营,又开到了岳永香家门前。

听见喇叭声,纳士琼挑开门帘一看,喜出望外地叫道:“老伴,阿香,盂师长他们来啦!”

岳永香上前一看,急忙拽着他开门迎接,全然都是受宠若惊的模样。“孟师长,啥风把你吹来啦。我说呢,昨个晚上梦见菩萨了。原来,今天真有贵客临门。”岳永香乐不可支。

“边防军妈妈,我不是贵客。你看,我把真正的贵客给你们带来啦!”他猛地打开了车门,退后一步,立正站在一旁。

钟开国和姚新华走下车来。钟开国高声叫道:“岳妹子,纳老哥,你们好啊!”夫妻俩先是一怔,接着,大喜过望地冲出门来,不约而同地急步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说:“啊哟,老师长啊,你啥时候来啦?真是没想到啊。”

钟开国笑眯眯地把姚新华介绍给他们,互相问候了,就进屋说话。

纳士琼说:“三十多年没见了,老师长还是老样子,精神抖擞,还像当年带着大部队开荒屯田那个威风样。”

钟开国哈哈大笑,说:“你这个连长啊,还是那样会说话,叫人心里舒服。”

岳永香说:“老嫂子那时候不常来,只来过三两回吧,可我还有印象。没老啊,还是精神。”

姚新华用天河话说:“老喽!那会子我每次来,老钟都叫我为你们踏缝纫机,补核鞋做衣服,还教小伙子大姑娘们扭秧歌。”

孟子斌说:“那时候很穷,可是人与人之间没啥别扭,爽快。现在嘛,也还行,就是节奏快多了,信息太多,烦人。”

正说着,雷万春带着胡来娣跑来了,说是红色桑塔纳通知他们来了大领导和老领导,特来邀请共进晚餐。岳永香一听,急忙叫道:“雷营长,这使不得。钟师长夫妻俩三十多年才来一趟,先到我家,只能由我来招呼,怎么也不能走。”接着就跟钟开国说,钟说不麻烦了。纳士琼又来央求孟子斌。孟子斌还没说话,辛普虎和管百万破门而人。

“老师长,敬礼!”管百万风风火火地说。同钟开国夫妇俩握过手,给孟子斌打过招呼,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两位师长,听老部下管团长的安排,今晚就欢聚在团招待所好了。新修的,新气象,让老前辈也享受享受。”

“不行!当领导的要体恤民情民意?不许跟老百姓抢贵人。”岳永香急不择词。

雷万春也急了,跨到钟开国夫妇跟前,一手抓住一个,说:“老前辈,跟我走。”管百万大叫道:“雷万春,你胆子不小啊,农建师不是正规军,但是,还得执行军队纪律,服从命令!”

三方争夺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钟开国嘿嘿笑道:“老朽成了老熊猫啦!”

姚新华“咯咯咯”直笑。

辛普虎说:“争啥嘛,又不能把老首长分成三块?要不,三家轮回,一家吃上一口?”

孟子斌笑道:“辛普虎,出啥馊主意呢?管百万,雷万春,服从命令!把招待所搬到边防军妈妈这儿来。”

两人顿时愣了,招待所怎能搬动啊?忽地反应过来,一起应声道:“明白!遵旨!”转身跑出去了。

孟子斌随即对岳永香说:“边防军妈妈,这下你满意了吧。你是沾了钟国疆的光啊。快!赶紧准备!拿最好的酒,宰最肥的羊!”

岳永香夫妇这下子合不拢嘴了,抖擞精神,加快脚步,先打手机,叫纳来春和刑丽姜赶快回来,叫客人们好好说话,又叮哼孟子斌说话算数,不敢再跑了。然后,一起出去买菜。走到半路上,遇上了雷万春和胡来娣,又遇上了管百万和辛普虎,四个人手中都是大包小包,叫他俩回头,啥都不用买了,只要挑只肥羊,拿出陈年老酒就足够了。

六个人一起跑回来,杀鸡,宰羊,捅开炉火,煮饭炒菜,忙得不亦乐乎。纳来春和刑丽姜赶回来了,一看阵势,明白了怎么回事,同钟开国夫妇互相问候过了,也来帮着准备晚餐,叫管百万和辛普虎、雷万春去陪着客人说话。

太阳架到了西山头上,时针指向八点。满满一大圆桌饭菜摆在了客厅中央,红白啤酒全有。纳士琼又取出三瓶五粮液来,请客人们人座了,家宴宣告开始。

按当地风俗和农七师的传统,主人先说话,然后主宾说话。当然,主题都在钟开国夫妻身上。相互敬酒,表情达意,杯觥交错,谈笑风生,好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