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不无惶恐地站了起来,敬个礼’说:“请首长明示。”
修仕国猛地站了起来,把那份调査报告扔到好远,说:“这就是你的办法吗?明示明示,什么都是明示,你这个纪检处长是吃干饭的?你现在就说,你想不想干,能干不能干。如果你不想干,如果你干不了,马上走人!想当处长,想进副师,想扛大校牌子的多得是啊,一大堆。你要不干,我肯定马上再提升一个。”马良吓得面如土色,舌头也不听话了,反复说两个字:“首长……首长……首长”
修仕国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觉得不该对部下发这么大脾气,这个纪检处长还是称职的,这次调查处理也很妥当。叫他坐下,换上平和的口气说:“你的办法,再加上一条,诬告反坐。”
“这!”马良面有难色。
“这什么这,又犯呆了是吧?”修仕国教训道,“办法比困难多嘛,多动动脑子。跟保卫处长李达锅联系联系,他的人手多一点。”
马良心有余悸地退出修仕国的办公室,紧走慢走,先跑到司令部刘参谋长办公室,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刘参谋长打断了:“马良啊,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什么事嘛,还要会晤,我替钟国疆担保,可以吧,我是军事干部,不是政工干部,不会有什么偏袒的嫌疑,这总可以了吧。钟国疆是个好人,就让他一生平安。”
说完,也不打招呼就走出了办公室,把马良晾在屋里,一脸窘态,愣了一会,斗胆又来找修仕国,向他报告,会晤的事给刘参谋长拦住了,修仕国也不理解,正要给刘参谋长打电话,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修仕国政委,我来啦!”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高鼻梁,蓝眼睛,金黄色头发,穿着一身草绿色连衣裙的漂亮女郎站在了修和马的面前,只听她说:“我就是伊洛斯佳,不用调査了,钟国疆就是我的情人!我很喜欢他!”这下栽了!修、马二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不知怎么回答,连招呼她坐都忘了。伊洛斯佳落落大方,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马良,说:“这是我的证件,请你核查。”
修仕国这才反应过来,请她坐下来说话。
伊洛斯佳不慌不忙,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接着说:“我就是钟国疆的情人,我喜欢他,是为了世界和平。他热爱世界和平,也热爱我。”’
修仕国不便回答,他要思考一会,朝马良使了个眼色。马良会意,扭过头来说:“你好,伊洛斯佳,你的中文说得很好,可是你一定不知道,钟国疆已经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不能跟你谈婚论嫁。”
伊洛斯佳把手一挥,说:“为什么不能?爱情是没有国界的,你们不是有首歌,让世界充满爱吗?”
修仕国这才缓过神来,说:“你好,伊洛斯佳小姐,为了世界和平,在你们国家可以那么做,在中国只能是一夫一妻。钟国疆是高级干部,他必须带头做好这件事,他不能跟你谈情说爱,否则……”他打住了。
“你这个大政委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否则什么?就要上法庭?我不管,我就是爱他。他要上法庭,我就跟他上法庭。他要下地狱,我就跟他下地狱。”
马良朝她连连摆手,说:“哎哎哎,伊洛斯佳小姐,你慢慢说,慢慢说,冷静一点。”
这一下伊洛斯佳更火了:“冷静?你说得轻巧,我心爱的人被人诬陷了,叫我怎么冷静?我就是爱钟国疆,可你们却要査他。你们刚刚才说的,要让他进法庭。”
修仕国连连摆手,说:“哎哎哎,我没说,是你说的。”
“我说的还是你说的,我不管那么多。再说一遍,钟国疆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不是世界大同了嘛?”
马良还想说什么,修仕国朝他一摆手,说:“快给客人倒一杯水,客人可能是渴了。”
马良会意,赶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她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喝个精光,大口喘气,不断摸着胸口。她那胸口啊,真是丰满。但是马良不敢正视,修仕国更是退避三舍。
伊洛斯佳喘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笑笑,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修政委,刚才实在太激动了,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急不择词。”
修仕国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人人都有不冷静的时候,你是好心嘛,这样的事情我也很生气啊。”
“你也很生气?那太好喽。”伊洛斯佳感动地说,“政委,钟国疆是个好干部,好领导,也是个好男人,你应当重点培养,他应该当将军。”
修仕国呵呵一笑:“我知道,我知道,钟国疆的确很优秀,是个好政委。这不,我们正在为他说话,你闯进来了,怎么?你穿着便装是到中国旅游来了?”
伊洛斯佳缓口气,就把她来中国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她的确非常喜欢钟国疆,老是想着他,索性向哥哥卡列威其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先到北京与刑丽姜见了面。她和刑丽姜在北京大学同窗三年,感情很好,一起玩了三天。就在这三天当中,刑丽姜告诉她,钟国疆被恶势力追杀,差点被害。她和钟还在翠华山山洞里过了三天三夜,差点同时死于非命。钟真是柳下惠,老古董,要么就是有性心理障碍。又说钟被评为优秀党委书记,还被树了廉洁自律的典型,被列人后备干部,就要提拔了。没想到有人存心整他,四处告状,说钟有很多情人,现在正在査他。
当时,伊洛斯佳非常气愤,头“嗡”的一下,差点就要晕过去。马上联想到她和钟的几次接触。对刑说,肯定有人造谣生事,误会了她和钟国疆的关系。她一定要去替钟国疆正名。刑丽姜就给洪丽媛打电话。洪说钟国疆已经跟她说了,叫刑丽姜给伊洛斯佳说,调查组马处长他们已经回到了天仙市,伊洛斯佳要去,就去天仙市,找马良处长。
洪丽媛有她自己的小算盘,她相信钟国疆不会有二心,却又不是很有把握。再者,她担心伊洛斯佳风风火火地跑到烽塔地区,这么一来一说一吵,甚至是一闹,不说对钟国疆不利,万一两人真的碰撞出了火花,那岂不是引狼入室?最要紧的,洪还在纽约进修,还得半年才能回国,她收到的那封特快专递还睡在她的床头柜中,因为她对钟国疆的信任,当时,她思来想去,还是驱散了心头的乌云,全当有人恶作剧,一笑了之。然而,她的信任并未能消除那封国际特快专递对钟国疆的伤害。她接到的那封信,已是复制件。有人原样照搬,将那特快专递一式二份,她的一份就由她放在床头,要她信以为真。另一封一模一样的却由她签了名,返回中国,寄到了林祥江政委的手中。幸好被林打人冷宫,也没告诉修仕国,塞到保密柜中睡觉罢了。
伊洛斯佳满腔义愤,像一头母兽一样冲到了天仙市,直奔大疆军区而来,先到外事办,再到纪检处,开口就要见马良。郑科长验过她的证件,告诉他马良处长正在和修政委说话,让她等一会。她哪里等得急,一路走一路问,就跑过来了。气愤之下顾不了许多,一边大喊,一边就推开了门。
马良说:“很好,就这样说。走,到我办公室去谈,让首长工作。”
伊洛斯佳不理解,问:“在这儿说不一样吗?”
马良笑道:“不一样啊,首长要工作,谈话得两个人嘛,这是我们的规矩嘛。”伊洛斯佳点下头,起身要走,却被修叫住了,说:“马良,你又犯机械错误了,可以灵活处理嘛。这项工作我也会。我谈,你记,不就行了。”
马良就坐下记录,修仕国大而化之,叫伊洛斯佳大概说一下就行了。
伊洛斯佳应一声“是”,把他和钟国疆认识的前前后后,简单说了一遍,用毋庸质疑的口气做了结论:“我是钟国疆的情人,我非常喜欢她。但他不喜欢我。听说,他把我送给他的手表又……”她欲言又止,马良急了,说:“快说啊,又怎么啦?又怎么啦?是不是又送给别人啦?”
伊洛斯佳滑稽地笑笑,摊开双手,耸耸肩说:“哪里是送别人,他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他又退给了我。修政委,马处长,钟国疆是个好男人,值得女人爱。我再说一遍,他非常热爱世界和平。我还要跟他说,他爱和平,就要爱我。”她再次摊摊双手,耸耸肩,又说:“完啦,就这么多,就这样了。”
马良还要再问什么,修仕国不高兴地说:“还罗嗦什么?婆婆妈妈的。”
“是!听首长的,马上结案!”
修仕国起身送客,一边对马良说:“传我的指示,叫外事办好好接待伊洛斯佳小姐,派人陪她在我们大疆省好好转一转。”转身朝伊洛斯佳笑一笑,说:“为了世界和平。”
“为了世界和平!”伊洛斯佳重复了他的话,张开双臂要同他拥抱。他一怔,连忙躲开了,伸出手同她握着,说:“拜拜!”
伊洛斯佳说了一个拜拜,又举起手给他一个飞吻,扭过屁股,跟着马良出去了。马良也鬼,打电话给外事办主任,叫他从总院再抽个把人陪同伊洛斯佳转天仙市。外事办主任心领神会,马上找夏科龙。夏毫不迟疑派出了肖玲瑰。
一场情人风波,刮得钟国疆险些心思大乱,好在有惊无险,一切归于风平浪静。后来,他和伊洛斯佳成了好朋友,而伊洛斯佳也多了一个朋友,那就是洪丽媛。
马良处长反而忙乎起来了,他同保卫处长李达锅联系过后,李本来不愿意,想着是修政委的意思,不敢拒绝,便安排人手,悄悄调查写诬告信的人。几次通过大疆省公安厅与烽塔市公安局联系,了解掌握到一些线索。最后他和马良一起秘密来到烽塔,和孙家烈一起做了一番秘密侦察工作。经过技术检验,确定写信人是苟一刀一伙,信上的字是多个人拼凑打印出来的。于是修仕国下定决心,批示保卫处纪检处,会同地方公安机关与反分裂反恐怖案件合并侦察,将这起诬告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调查结果迅速上报到了西朔军区政治部。数天以后,钟国疆接到正式通知,赶赴天河市,参加了西朔军区政治部召开的全区优秀政治工作者大会。紧接着,又参加了全区廉政建设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会后,钟顺便回家看望了父母。只在家待了一天,连老友周龙昌也没告诉,给钱大位打个电话,要他继续关照琪琪,主要是教她如何做人,别老想着给钱给她,就返回烽塔分区了。一到办公室,就叫来苗文清,要他将优秀政治工作者和廉政建设先进工作者两张奖牌挂到了常委会议室,将两千块奖金交了党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