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龙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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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张老之死

雪依旧在落,太阳也难得地在雪中出现。

洛阳城,这座历经无数战火洗礼却依旧繁华昌盛的古城,在冬日下,风雪中,若隐若现,显得那么的飘缈,那么的孤寂。

贾顾回去了,又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

这里的每一条街道,街道上的每一家店铺,他都熟悉,因为他是在这里长大的。

三年前,当他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他永远也想不到,今天会在回到这里。

张老头已经一夜没合眼了,他只是跪在那,痴痴的瞧着长明灯。

在闪动的灯火里,张老头仿佛看到了他年轻时的身影。

年轻时的他,尽管他比周围的人都要大上那么几岁,可是大家却都喊他小张。

那时,他几乎每天都要饿着肚子,尽管这样,他一口气却能扛几百斤的麻袋,他每天干的比谁都多,每天比谁都要累,可是,赚的却比谁都要少。

直到有一天,好不容易盼到能回去休息的时候,他却昏倒在路边上。

等他醒来时,他正躺在一间破的不能在破,乱的不能再乱的破屋里。

一个身材瘦小,面色苍白的人就坐在他的身旁,静静的煮着一锅白菜汤。

这个人就是贾万山。

然后,他就看到贾万山微笑着递给他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白菜汤。

当他接过这碗汤的时候,眼泪不由的就流了下来。

泪水滴在汤里。

他永远不能忘记又苦又咸的泪水就着那碗如清水般的白菜汤的味道。

他也永远无法忘记贾万山那微笑的面容。

从那之后,他便跟着贾万山四处奔波,虽然每天依旧累的要死,可是至少不用挨饿。

当贾万山有了第一间店铺之后,忽然有一天,拉着他来到那间破的不能在破的乱的不能在乱的破屋前,只是淡淡的对他说:总有一天,这里会有一座洛阳城内最华丽的府宅。

他深信不疑。

贾万山也做到了。

从一间店铺,到两间店铺,三间店铺,直到洛阳城几乎所有的街道都有挂着贾字招牌的店铺。

渐渐地,小张被人称作老张,后来,以前那些经常叫他小张的人,每次见到他都要弯着腰,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张爷,直到现在大家都亲切的称呼他为张老头。

当张爷刚被人叫做张老头的时候,也许他还并不算老。

他每天依旧替贾万山挨家挨户的去清点账目,解决一些生意上的纠纷。

然而,就在三年前的一天,贾万山脸上一如既往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他经常为了一些小事大发雷霆,因为一件小事赶走了贾顾,因为他替贾顾说情,生意上的事情不许他过问,本来只有一个院落的贾府,也多了好几个院落,府里的每个门口也多了许多护卫。

自那之后,他就真的成了张老头了,本来不发昏的老眼一夜之间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了。

但是每天依旧按贾万山的要求早起为城内的穷人乞丐施舍粥饭,无聊的时候只能扫扫院子来打发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贾顾已轻轻的推开门,一眼看去,院子里只剩下张老头一个人,而张老头只是呆呆的跪在空荡荡的灵堂前,怔怔地凝视着面前还在燃烧着的长明灯。

看到贾顾,张老头犹如一个熟睡中的人突然被人打醒似得朝贾顾奔了去。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张老头跪在贾顾身旁已泣不成声。

贾顾弯下腰,手慢慢地伸过去,握着张老头那小时候曾经痛打过他的,也为他遮挡父亲痛打的,如今早已满是裂口,满是摺皱的双手,轻轻的扶起了他。

看着张老头的脸已经被冻得发红,眼里带着泪水,也带着血丝,贾顾想说话,有许多话想要说。

可是话到嘴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眼角的泪水不由的流出。

雪一片一片的,一直在落。

贾顾脸上的泪,也一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过了很久很久,贾顾终于开口了:张叔,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虽柔和,却带着种命令的方式。

张老头通红的脸上忽然又露出那种绝望的悲伤之色。

他忽然又跪在贾顾面前,不停的用头用力的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的哭喊:少爷,我没用,我把老爷弄丢了。

贾顾急忙扶起他,依然柔和的对他说:张叔,你放心,父亲的棺木在我哪里。

张老头忽然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来,想要对贾顾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庭院旁的枯树上传来细小的声音,似乎有人影闪动。

听见这声响,李天龙的人已经掠出,窜向院墙,追了出去。

就在李天龙离开不久,本来寂静无人的院落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如雪,长发如雪,就连冷峻的脸庞和那眉宇也如雪一般煞白,但他的那双眼眸却犹如黑夜,这双眸子却闪着比冰雪还要冷的寒光。

他的年纪绝不大,是个少年。

他的眼睛就像钉子一样盯在张老头的身上。

忽然,一阵寒风袭过,在这一刹间。

就在这一刹那间,贾顾的眼前仿佛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一道白影掠过。

一把剑由张老头颈前的咽喉刺入,颈后的血管穿出,剑立刻被拔出,鲜血激飞,雾一般的血珠四溅。血雾散的时候,那名少年还在原地,就像刚来时一样。

只不过,现在他的那双像钉子一样的眼神盯在了贾顾的身上。

贾顾没有动,因为,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名少年的目光时,他的瞳孔突然因恐惧而收缩,又突然扩散。

在这一刻间,贾顾整个人似乎瞬间崩溃虚脱,他的全身仿佛都已僵硬,似乎自己已经是一个尸体。

他似乎看到了死亡。

但是,贾顾并没有死。

因为就在白衣少年刚出剑时,李天龙没有犹疑,没有畏缩,也没有为这一道惊人的剑光所惊呆。

他在闪动的剑光中精准的握住了这一剑尖锋。

闪动的剑光骤然消失。

李天龙已经的右手握住了这一剑,而他的左手就在这名少年的咽喉处。

剑立刻被拔出,只有剑光一闪,鲜血并没有像雾一般的四溅。

那名少年还在原地,他手中的剑在滴血。

当剑上最后一滴血珠滴落的时候,那名少年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贾顾痴痴地站在那,也不知是恐惧?是愤怒?还是想逃避?

忽然间,贾顾的脸上起了一种谁都无法预料的变化。

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只野兽,一只身受猎人毒箭的野兽,悲伤,愤怒而绝望。

贾顾猛然跪倒在地,朝天嘶吼,将衣襟撕的粉碎,仿佛想要让这刀锋般的寒冷刺入他心里。

李天龙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他左边的眼角却在不停地跳动,他的拳头紧握着,每次他感觉到愤怒时,就会这样。

李天龙静静地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寒风中也不知从哪里吹来一片枯死已久的落叶,轻轻地飘落在雪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张老头那已经冰凉的尸体上。

就在这时,有一个一直默默的在远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的人也缓缓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