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钦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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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泗承山上的魑魅魍魉(二)

沿山而上,再过五里,那座草亭已然又出现于眼前,曹酉扛着短刀蹲于油布之上,正猫在那个不知何时又已经倒塌的草亭里、扛着两坛不知哪里来的阳春雪,叼着一只被雨水浸蔫了的草叶,酒眼通红。

看着山下缓缓醒来的女子,他猛地把叶子吐掉,骂道:“老六真他娘不靠谱。”

言罢灌了一口阳春雪,直接带着双刀挟着一卷油布直奔而出。

季晴从未料到世上还有拿油布做武器的人,不过想起这一晚的屈辱,对面的那个酒鬼今晚无论如何都不得好死。

曹酉一把将油布甩到季晴面前,如一张飞毯摊在空中遮挡住视线,随即双刀齐至,连人带布便要展成几半,季晴儿猛的闪身,却见曹酉随手抽出一只火折子,撇向油布,随后那一口阳春雪喷出,碎条的油布瞬间化成一片火海,被翻转的双刀一番缠绕,季晴再抬头时,眼前的酒鬼已经挟着两把烈火短刀再次奔袭过来,季晴儿一声轻笑,道一声:“好把式!该赏!”

随即抽出后身纱带,竟是借过早已被雨水湿透的双袖透出两股内劲,直接与双刀交缠,左右互扯,曹酉坦守大开,季晴一脚将其踢回草庐。

那酒鬼竟哈哈大笑,又顺势大灌一口酒,含糊不清道:“油布不惧水,你已引火上身,算是败了。”

季晴一如涧旁那般笑眸轻笑道:“如这就是我本意呢?”

言罢宽袖纱带舞蹈纷飞,于暴雨中狂卷两条火龙,腾水而出,相比之下曹酉那般便实在如小孩子玩火一般,高下立判。

曹酉邪笑起身,一脚踢飞那半坛好酒,随即又是一个火折子以及双刀甩出,火势更胜,随刀甩出无数如链一般的酒水火蛇。

龙蛇相交。

季晴儿忽然想起京都里那些伶妃舞倌。想起上京丝舫长命灯下,万花伞中,那折腰翘袖女子,双手飞苏似乎能甩得出流云。

火刀已至,季晴儿猛的折腰向后,似印象中的舞女一般,左手回拉,不侧不倒,心里隐隐笑一句众卿万福,随即翘袖纷飞,身形如飞仙一般清略而出,火袖却直击刀客脸面,曹酉大怒,右手挽了个刀花,便欲断其长袖,哪知两袖忽软,一片温柔其后却猛的奔出一股磅礴,直接将其崩飞。

雨中那草亭外的女子右膝轻曲,做一个半身揖,只见酒鬼刀拖火蛇再至,却是双袖后扬,欺身而入,宽袖之中不知藏了多少明拳暗肘,随即两袖再至,时刚时柔,捉摸不定,曹酉终于被那两袖火龙拍了正着,更被袖内劲道再次崩到木柱之上,草庐再次崩塌。

季晴儿学着红楼里那魁头的摸样,眼眸翻转,嘴角淡笑,侧身掐指顾盼唱:“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雨水翻覆嘈杂,仿佛满是夏夜高堂里那些才俊富贾们的掌声与洒赏,她轻笑而过,双袖烧尽。

大败炎刀曹酉,一脚踏灭草亭,拾一坛阳春白雪,再东行。

四里之后,一片景泊风林外,三根渔钓烟雨中,樵边汉子依旧宛坐在滑石之上,只是不再相迎,随客而到并不转身,只是静静坐在雨里闭目待钓,侧耳置畔,见季晴踏石而来,也不做声,只是伸手将瓮里二尾红鲤又抛回湖中,道:“今晚雨盛山摇,只怕有灾,有灵之兽皆已四散,所以先前虎啸狼嚎,过了三更便不再出声,这片景泊中更是浮出一尾百年老鲤出湖吐息,足有两丈大小,乃是在下平生所见,传闻鲤精体内含有内丹,想来造化之物救得师妹一命也未必不可,如今在下三杆齐下,只欲钓它一钓”。

“呦。”季晴儿没想到山下一片嘈乱,到了这里还有这等奇葩怪胎,于是就笑起来问道:“不知这老鲤怪是不是早已成精,何物做饵才能令其上钩?”

“也不过一物罢了。”萧风雨低声细语笑道:“救人事大,但借姑娘心肝一用。”

季晴一怔,好似当真了,神情肃穆,只是呆呆道:“酒儿死了,我自然伤痛,只是不知救人之后季晴儿能否飞得上西琼天?”

“想必姑娘慈悲,在下定将祠灵归于山前,日日参拜。”萧风雨笑脸越来越灿,只是端着并不破功。

“且住。”季晴儿终于站稳,嘴角大笑调侃,眼神却冰冷道:“要拿小女子命来拿便是了,搞这一套阴阳怪气实在吓人。”

萧风雨眼神一下也冰冷下来,只是不再说话,右手一点响指,三根钓竿竟兀自抖动起来,随即钓钩翻射出来,挂起湖面成千上百青红蓝鱼飞荡而出,波光粼粼,恍惚幻境,萧风雨划勾而出,直甩季晴脸面,后者侧身躲过,奈何渔夫扯钩而回直奔后心,季晴双袖已断,正欲回头硬接,才看见鱼钩乃是一条铁索连着两柄寒光弯刃,再躲已是不及,肩头便被削中,正面萧风雨欺身而进,钓竿如棍,虚点上中两路,忽的抬手扫堂直攻下盘,猛的腾起便将季晴翘飞。

季晴儿单掌撑地,落于湖畔。轻轻揉了揉止不住血的肩头,笑道:“刚想夸有些手段,回头想想尽是些****奇招,实在上不得台面。”

萧风雨收钩大笑:“武状元好生嘴厉,只是便连一介渔民也打不过,实在有辱国威。”

季晴儿忽的提起那一坛子阳春雪,笑道:“那可是烈王钦点,你当真想知道小女子是如何当得上武状元的?”

萧风雨一脸阴沉,不过嘴上依旧调笑道:“小姑娘和老男人的故事,在下实在听不来。”

季晴儿耸耸肩没有搭理,猛灌了两口酒,然后幽幽皱眉道:“难怪能引火,有些酿过头了。”

萧风雨却不再留手,一脚踢翻湖边的布置,转身掠过,三杆齐至,六柄弯刃如鬼爪般扑面而来,前有寒刀,中有钢索,后有熟铁棍,季晴再不能退,只需片刻便要碎尸万段。

然而那个小姑娘只是酒醉上心头,双颊桃红,猛的以腰跌地,似胡搅蛮缠一般,借锁一靠,脚步紊乱,却轻轻靠入萧风雨怀中,右手食中两指微曲,拇指靠后,于其前胸点、击、掐、闯、压一阵乱打,萧风雨高喝一声,铁棍拄地,猛的后撤,拉收刀索,季晴儿贴身再上,手拨残云、提步吊拳就地阴阳拗马轻轻一崩,便将萧风雨打入湖中,后者不知道在水里看到了什么,慌乱一声大叫,爬上岸边,吐出一口鲜血,全身颤抖。

季晴儿双眼朦胧笑,再灌一口酒,憋着一口气劲,将钩子猛的往湖里甩出,便踏步南上。

身后湖面翻滚,一只半丈大小红鳞鼓眼的大鱼头猛的浮出水面,吐出些许血泡,又猛的噗通沉下湖底。

再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