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几日,雪冰在景媛的指引下来到普生崖,山门倚翠,高高的盘石上玄空掌门和圆德方丈正在对弈,雪冰远远瞧着二人,忽然转身而去,景媛看的奇怪:“你不是要吵着要见玄空掌门吗,怎么到了反而要走!” 雪冰一笑:“他们似乎住的挺舒服,我何必去打扰他们呢!何况,我还有别的要紧事情要做呢!” 别的要紧事情?景媛心中寻思,在这轩辕阁,她会有什么要紧事情。 太昊城,冷纪夜宽袍缓带,手持墨扇,随着雪冰满城的游逛,雪冰所谓的大事,便是邀冷纪夜陪她去太昊城里瞧瞧,没想到冷纪夜竟然同意,但随他们而来的还有墨侍书景媛,夏官司马御并六个轩辕下属。
十人的队伍,浩荡的走在人群之中,格外的显眼,瞧着环顾的行人,雪冰道:“纪叔叔,雪冰可不可以单独邀纪叔叔走走?” 冷纪夜答应,景媛等确是担心,雪冰平白无故的邀阁主外出游玩,现在又把他们支开,会不会有所图谋,忙道:“先生!” 冷纪夜瞧了雪冰一眼,他堂堂一阁之主,若斗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那这阁主当得岂不太无能,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 景媛等只好领命,雪冰又忙进言道:“纪叔叔,他们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走走,你何不放他们一天假,要他们去吃点酒,休闲一日呢?” 冷纪夜瞧向她,不要他们跟着,也不要他们回轩辕阁,她打得什么主意,微笑道:“好!”又向着景媛司马御等道:“就听雪冰的话,放你们一天假,傍晚落日亭恭候,一起回轩辕阁!” 景媛等蹙眉答应。 走了景媛等,雪冰开心,瞥见一个买糖葫芦的,也不问价,伸手抽了一支,转身便走。
那买糖葫芦的瞧她不付钱,忙呼喝阻住,雪冰向着身边冷纪夜道:“堂堂轩辕阁主,买一串糖葫芦还要付钱吗?” 冷纪夜剑眉一撇,太昊城虽是轩辕阁的属地,但却没有人可以拿了东西不付钱的,阁主也不例外,这是阁规。但堂堂阁主,外出怎么会带了银两!冷纪夜瞧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雪冰,将手中墨扇一合,递给那卖糖葫芦的人道:“拿着这个去城东衍樾司找那儿的主管裴青,他自会给你付钱!” 那卖糖葫芦的人吃了一惊,他竟然要太昊城的城主裴青付钱,手接了折扇,又忙补上一句道:“那您是?” 冷纪夜道:“将这折扇交给裴青,他自会清楚!” 走了卖糖葫芦的人,雪冰冷诮:“想不到纪叔叔堂堂阁主,在自己的地方买根糖葫芦竟这般的麻烦,这糖葫芦不好吃,我不要了!”说着随手一扔,丢在了地上。
冷纪夜听的不生气确是摇头道:“柳东剑真是把你给教坏了,岂不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阁亦有一阁的规矩,你见过君主在民间买了东西不给钱的吗?那除非他是昏君,想把自己的国家给败掉!” 雪冰听的这话虽然在理,但他却把爷爷给扯上,双目一瞪道:“我爷爷对我很好,我不许你说他的坏话!”轻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冷纪夜颇有无奈的一笑,跟在后面。
临近上午,二人在一处酒楼内落脚,上等的雅间,雪冰向着冷纪夜道:“纪叔叔,你喝酒吗?” 冷纪夜微笑,她这问题问的有趣,道:“若有美酒,岂能不喝!” 雪冰便向那店小二询问陈酿,佳肴真味,美酒玉酿,只一会儿便摆了满桌,雪冰给冷纪夜斟酒道:“纪叔叔,请!” 冷纪夜瞧她只看着自己喝,道:“你不喝?” 雪冰挑眉:“你想教坏我吗?爷爷说女孩不能饮酒,我不喝!” 冷纪夜道:“柳东剑喝酒吗?” 雪冰摇头:“从我记事起,他便不喝酒,应酬客人,也是以茶代酒!” 冷纪夜听的颔首:“为了一句无趣诺言,十几年不沾一滴酒,可惜!可惜!” 雪冰听的奇怪,忙道:“什么无趣诺言?” 冷纪夜抬头:“柳东剑没告诉你不喝酒的原因?” 雪冰摇头,冷纪夜道:“当年他跟别人打赌,输了的人从此不在饮酒,结果他输了!所以,从那天开始,便不喝酒!” 雪冰哦的一声:“爷爷跟谁打赌,打得什么赌?” 冷纪夜道:“打得什么赌我不知道,但这个打赌的人是,杨侠英!” “杨岛主!”雪冰吃惊,那杨岛主冷言傲慢,脾气阴晴不定,爷爷怎么会跟她打赌,而且还输了,忙道:“爷爷为什么要跟杨岛主打赌?” 冷纪夜抬头瞧着她,柳东剑跟杨侠英的关系,她难道不知道,道:“柳东剑有没有跟你提过灵山岛古月门?” 雪冰道:“当然提过,灵山岛古月门,江湖四大毒地之一嘛,不过,爷爷提到灵山岛,便忍不住的叹息惆怅,说什么生平愧事,难道跟杨岛主有关吗?” 冷纪夜微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提了酒壶道:“没酒了!” 雪冰接了过去,道:“我给你打酒,回来你要给我讲故事!” 冷纪夜含笑招手,示意她先去打酒,瞧着她开门而出,欠身来到窗前,轻轻的推开窗门,布帘飘洒,瞧着街巷的繁华景色,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禁微微的惆怅。 雪冰提着酒壶下楼来,一个店伴忙迎了上去,堆笑道:“姑娘,您打酒吗?稍等!”接了酒壶转入厨房。 雪冰瞧他不是刚才的小二,微微奇怪,走到厨房门口,正欲掀帘而进,陡的一人晃了出来,吓了雪冰一跳,退步道:“你是谁?” 那人将双手的油花在胸前衣襟上抹了抹,道:“小人厨房的伙计,姑娘您要什么菜,尽管吩咐就是,这厨房内烟油气脏,别熏着姑娘,姑娘您请!” 雪冰皱眉瞧着他,忽然指着他的身后道:“小二哥,把酒给我!” 那橱子忙转头瞧,雪冰身子一闪,掀帘而入,只瞧厨房内站着的七八个伙计,瞧到雪冰突然的闯入,都是吃惊,那橱子忙拦住道:“姑娘,您瞧瞧,您还是外面等候吧!” 雪冰走到那接了酒壶灌酒的店伴身前道:“我的酒好了吗?” 那店伴忙将手中的酒壶递给雪冰道:“好了!” 雪冰接了酒壶,瞧着他道:“你不是刚才的小二?” 那店伴一笑:“姑娘真是好记性,原来的小二去给街头福记酒家送肉去了,所以留了小人照看!” 雪冰哦的一声,微笑道:“原来如此!”正欲掀帘离开,却忽的又转身,向着墙角摆的两架子的酒坛,将手中的酒壶向那店伴一塞,道:“这酒壶盛酒有限,不如我提一坛酒上去吧!也省得再次下来打酒!”说着也不等他们回答,提了一坛子的陈酒出了厨房。 雪冰提着酒坛上楼去,瞧左右没人,倏地转进一处旮旯,将酒放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一个透明的瓶子,只瞧瓶子上面一条字条上写着“七步散”拔开坛盖,全倒了进去。收好瓶子,盖上坛盖,忽然瞥见坛口旁有依稀的白色粉末,忙挥袖拂掉,抱起坛子回了雅间。 冷纪夜瞧她抱来了一坛子的美酒,欢喜忙去帮着她提,拨开坛盖,雪冰忙给他斟了一大碗道:“纪叔叔请!” 冷纪夜微笑,酒到嘴边,忽然一顿,抬眉瞧向雪冰。 雪冰心中一惊,莫不是他发觉了,微笑道:“纪叔叔,怎么了?” 冷纪夜微笑:“没什么!”一碗酒一饮而尽! 雪冰瞧得欢喜,忙又给他斟上,道:“纪叔叔,你答应给我讲故事的,雪冰想听纪叔叔自己的故事!” 冷纪夜一怔:“我的故事?” 雪冰点头:“纪叔叔有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心爱之人?” 冷纪夜诧异的抬头瞧着她:“为什么问这个?” 雪冰道:“听说纪叔叔的妻子美貌贤惠,乃宣宗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当今皇上的亲妹子。听说当年宣宗皇帝不舍得公主,为了表示对公主的慈爱,出嫁时除了无尽的珠宝外,还有三件贵重之极的东西,一件圣旨,将整个太昊城纳为轩辕阁的领地,不受朝廷驻兵,不受朝廷管束,也不必缴纳赋税科役,二件尚方宝剑,三件免死金牌。只是,可怜了这位公主,命浅福薄,嫁到轩辕阁后三年而亡。纪叔叔,你是怎么跟公主认识的?” 冷纪夜瞧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景媛告诉你的?” 雪冰微笑摇头:“没有啊,我听别人说的!” 冷纪夜端了一碗酒郁闷饮尽,雪冰瞧着他,忽然道:“纪叔叔,我觉得你蛮可怜的!” “为什么?” 雪冰道:“娶了公主做妻子,你便是驸马,别人定然羡慕之极,可是谁没想公主三年便死了,而且,生了个儿子,也先天夭折,你心中一定很苦闷吧。我听景媛姐姐说,你对公主固然有爱,心中却还爱着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却嫁给了别人!你心中也一定很痛苦吧!” 冷纪夜冷冷道:“景媛都给你说了些什么?她没有说另外一个人是谁?” 雪冰摇头,给冷纪夜斟酒道:“纪叔叔,我觉得你应该是很快乐的人,只不过你给自己强加了太多的责任和负担,你不容许自己有半点的差错,你不喜欢别人窥窃你的内心,你把自己哪怕曾经有过的一点点幸福,都给埋藏掉了,你不觉得这样只顾碌碌而无半点喜怒哀愁的人很可怜,很可叹吗?纪叔叔,你……!” 冷纪夜忽然打断她的话喝道:“别说了!” 雪冰吓了一跳,瞧着碗中溅出的酒水,小心道:“纪叔叔!” 冷纪夜抬头瞧着她,目光不似刚才的亲切和蔼,冷道:“你在酒中放了多少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