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橙黄的银杏叶子随风而落。逸飞没听到身后的雪冰,身子陡的一翻,长剑回旋,锋利的剑刃向随风滚落的叶子上扫了去。 他这一招突然,长剑扫出,方瞧到身后的雪冰,呆了一下,雪冰怎会在这儿?手中长剑已来不及回收。雪冰啊的惊叫,眼前忽然间箫影一撩,杨静霜紫玉箫一挑,将长剑送了出去。 虚惊一场,逸飞忙向着雪冰询问,雪冰摇了摇头,转头瞧向杨静霜,逸飞忙抱拳拜谢。换上捎来的秋衣,正好合身。逸飞想杨静霜刚才的一挑之势,便求杨静霜帮忙思解武功。 雪冰旁边瞧得,拍手要二人过招,一来可以指点逸飞不解之处,而来也可以瞧一瞧逸飞这一个月的习练有什么进境。 杨静霜迟疑,当初杨侠英给逸飞银霄九弧剑的剑谱时,是要求任何人都不得相助思解,自己若此刻给他指点,岂不是犯了妈妈的戒条。 逸飞瞧她迟疑,心中忽然想起当初拿到剑谱时杨侠英的吩咐,忙拍了一下脑袋,歉意道:“杨姑娘,对不起,对不起!逸飞一时高兴之下忘记了当初杨岛主的吩咐,姑娘见谅。我们不说剑谱了,那边亭子里煮了酒,我们且去饮一杯如何?” 雪冰瞧逸飞突然这般道歉,便问他杨岛主什么吩咐。
逸飞说了一遍,雪冰微笑,挎了他的胳膊向着杨静霜夸赞:“大丈夫一言九鼎,哥哥的信诺雪冰佩服。但是嘛。”微微一笑,又走向杨静霜,拉了她的手掌道:“我们又是爬悬崖,又是跃绝顶,现在已经身处九天之上了,杨姐姐指点一下哥哥,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嘛!” 杨静霜转头瞧了她一眼,目光中已不是温和。逸飞忙扯了雪冰跟杨静霜道歉,杨静霜瞧着雪冰,淡淡道:“并不是没有人瞧见,诺言便可违背。行言做事,讲的并不只要诚心,还有无愧于心。即使可以瞒得过所有的人,瞒得住自己的心吗?” 雪冰被她这话说的一愣,杨静霜行言做事,并不是那种因为朋友好了,说话便客气了。哪怕你做错事和说错话,她都会和蔼的置之一笑。 逸飞听这话,忙待她向杨静霜道歉。杨静霜转头瞧了逸飞一眼:“如果柳公子觉得自己的银霄九弧剑练得不错了,那静霜愿意一战。且瞧是灵山岛的武功厉害,还是寒天教的武艺更胜一筹。” 逸飞抬头瞧着她,杨姑娘这是要跟自己比武吗?又转头瞧了雪冰一眼。杨静霜瞧他不应,便道:“如果柳公子觉得不妥,我们便去咫隔亭中喝茶吧。
”逸飞瞧她转身要走,忙应道:“好!”拾起桌子上的长剑,身前一划道:“逸飞请姑娘指教了。”刷的一声,长剑当先而出。 他长剑刺出,杨静霜紫玉箫一展,单足踏地,飞掠而退。脚步激起了地上的黄叶,逸飞刷的一声,长剑扫向她的身前。杨静霜身子一转,冲天而上。逸飞长剑旋出,紧追而出。二人银杏树上踏步回旋,剑箫相撞,丁零零的清脆声响。 雪冰树下观望,心中犹自沉吟着刚才杨静霜的话语,尤其那最后一句“即使可以瞒得过所有的人,瞒得住自己的心吗?” 难道自己真的又说错了吗?但是楚云哥哥说的,万事不要拘泥小节嘛,该变通的就要学会变通。我们现在处于这高山绝巉,指点一下又能怎样。这也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欺心不得。 抬头瞧二人过招,箫剑扫过,又是一丛橘黄的银杏叶子飘飘而下。如果杨姐姐指点哥哥武功,那欺的便是她的妈妈,所以杨姐姐才不肯。心中这般想着,便也点了点头。 逸飞和杨静霜林间奔走,二人的衣衫都是偏白色的,身子闪映橘黄的银杏林,起跃之间,格外的夺目耀眼。这般的一起一落,便已到了近前,杨静霜紫玉箫一划,二人衣带如风,踏着漫天的黄叶翩然而下。
雪冰走上前去询问,逸飞手中长剑一敛,向着杨静霜抱拳拜谢手下留情。雪冰听他这般说,便知道比武是哥哥输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抬头瞧杨静霜,忽的走上前去,拉着她转身,低声道:“杨姐姐,刚才雪冰说错话了,杨姐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了。” 杨静霜瞧她这般低声祈求,轻轻的按了她的手掌,摇了摇头道:“逸飞的武艺已是不错。只是剑法初成,需要多加修习,加以时日,定然会成为名动江湖的一方豪侠。” 雪冰听她这般说,忙欢喜答应。 逸飞在后面瞧二人这般悄悄话语,心中不解,待得雪冰转过身来,瞧她面上的喜色,心中想询问怎么了,但又想她们女孩儿家的悄悄话,自己一个大男人,跑去相问,那成何体统,便指了指远处亭子道:“我们去喝点酒水休息一下吧!杨姑娘请!” 三人来到林中的咫隔亭,逸飞给二人斟了酒水,雪冰瞧亭子的匾额“咫隔亭”这名字好奇怪,向着杨静霜询问。
杨静霜轻轻抿了一口酒水,瞧着杯中渐起的氤氲,似有所思,慢慢道:“咫隔之意,取咫尺天涯,虽在近处,却很难相见!咫隔也做止戈,曾有言曰‘武有武德,侠有侠道;武者止戈,侠者逍遥’咫隔,止戈,一文一武,一情一义,终究是情胜于义,却还是义大于情!” 听她这解释,雪冰不禁一愣,想不到这简短的两个字,却还有如此深奥的道理。逸飞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瞧着咫隔两字,目光又掠向亭边的两块石碑上,忽的喟(kui)然一叹:“终究是义大于情。” 雪冰随他目光转处,但瞧石碑上刻得皆是两首诗词,第一首曰—— 青光剑,冷玉箫。 一夕恩怨,今生难料。 是非输赢何以判,刀光剑影梦清晓。 几度魂逍遥! 儿女情,兄弟义。 两厢谁解,江湖伤劳。 海誓山盟曾经许,肝胆相照更可交。 莫恋红尘道! 雪冰读着,侧头思索,又瞧第二块碑文诗词—— 天寒天冻天难测,情喜情悲情易深。 莫问情为何许物,碧纱窗下一烟尘。
雪冰心中读着,对诗词的意思是了解,但对于一个情字却是一知半解,正欲询问这诗是谁刻在上面的,却忽然发现,第一首诗的文字刻迹,清癯的字体,大是眼熟。心中一时想不起这种字体在那儿看过,向着杨静霜询问。 杨静霜起身,瞧着碑文题刻,道:“第一首是爹爹临走前长剑所刻,第二首是妈妈盛怒之下用剑划的。” “海誓山盟曾经许,肝胆相照更可交。”逸飞忽的摇了摇头:“看来杨姑娘的父亲在儿女私情和英雄大义上选择了后者。莫问情为何许物,碧纱窗下一烟尘。一个情字,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一个情字,也可以是莫问情为何许物,碧纱窗下一烟尘。轻轻娆娆,风吹即散,可怜又可叹!” 杨静霜听着他的感叹,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雪冰对情事一知半解,只道所谓****,便是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玩得来,开心快乐就是了。就像当初在天际山庄时瞧到逸飞跟林婉秋诗词相和,琴啸共鸣那般。
眼瞧此刻逸飞和杨静霜一个沉叹,一个出神,心中大绝无趣,转身来到亭子旁,端起杯子正欲饮酒,忽然又想起什么,端着杯盏退出亭子,瞧咫隔亭的两侧书联,这对联也是只有一个上联。 “落魄江湖,生死谁主沉浮。”转头向着杨静霜道:“杨姐姐,这儿为什么只有上联呢?” 杨静霜转头瞧着她:“下联被妈妈摘去了。”雪冰听的奇怪:“下联写的不好吗?为什么要摘去?” 杨静霜摇了摇头:“下联是‘独去孤舟,天涯自有行路!’上联是爹爹落魄穷困下的孤愤之笔,也就是因为这个,妈妈才会被爹爹吸引。那是她只有十三四岁。十年后,妈妈跟爹爹再次相遇,那时爹爹已经是江湖上名声非凡的侠客。瞧他意气风发,妈妈便写了这个下联引他当年,让他想起当年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倾心女孩。爹爹心中恍然,对妈妈的痴情心生感动,后来二人便一起来到了灵山岛,终日相伴,恩爱非常。但是纵使****如此,最后爹爹却还是为了他的兄弟大义,舍了妈妈独自而去。
妈妈气急之下,将下联折碎,丢到明月台下的万丈深渊去了。” 杨静霜缓缓的说着,逸飞、雪冰不禁咋舌而叹,十年相思,换来半世情缘,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怪不得岛主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呢?心中不觉得都是怜悯。 夜色渐垂,杨静霜带着雪冰离开,临走前杨静霜向着逸飞嘱咐,想要离开灵山岛,只能按照岛规行事。灵山岛上共有一十二处阵法,抽签决定,只要能破的其中一阵,便可离开。而这一十二阵法,却不是说破便能破得了的,要他小心。 逸飞听的忙抱拳相谢。六日后,一个月的期限到了,杨侠英命令紫茵和紫菱前来取回银霄九弧剑的剑谱。逸飞回玲珑小榭等候,三日后,紫菱前来传话,要逸飞和萧楚云去烟水谷玉溪水阁中等候。 二人到达之时,杨侠英已经等候多时了,二人忙抱拳询问,杨侠英指着身前梨花木几上八宝碎玉盘中的一十二块倒合的玉片,给二人讲了出岛的规矩,要二人在这一十二块玉片中抽取破阵阵法。
逸飞和萧楚云相视而望,逸飞走上前去,心中沉吟,翻开其中一块玉片,只瞧上面写着“静香馆槿源飞雪阵”,放下手中玉片退了回来。萧楚云上前,也不看,随手翻开一个玉片,道:“蓝水台玄关羽玲阵。”抬头瞧杨侠英。 杨侠英拿起那槿源飞雪阵的令牌,口中道:“灵山岛上除了云雾阵,万石迷宫阵外,你在此十二阵中抽得了槿源飞雪阵,萧楚云为玄关羽玲阵。明日辰时,静香馆破第一阵!令牌各自收好!”随手一扬,将玉牌仍向逸飞。 逸飞忙伸手接住,目送杨侠英离开,杨静茹忽然蹦蹦跳跳的进来,瞧到逸飞手中的令牌,随手一翻,摇了摇头,道:“不好玩。”又瞧萧楚云手中的令牌,聪慧的目光中忽的狡黠一笑,抬头微笑道:“楚云哥哥和姐姐出岛时破的阵法一样呢!”转头瞧旁边的杨静霜,又是一笑:“姐姐你可不能暗通机关啊。” 杨静霜瞧了她一眼,跟逸飞、萧楚云抱拳告辞。杨静茹瞧着二人嘿嘿一笑,负了小手,学着萧楚云的样子,口中吟道:“一重山,一步险,一尊美酒一笑天。风云路,几多艰,笑看血雨幻无边。” 这是萧楚云吟的诗词,被她无意间听到,便学了去。萧楚云轻轻一笑,杨静茹听到笑声,转头向着二人一哼,追上杨静霜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