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如昼,又是一个清凉之夜。杨侠英很久没有出来走一走了,一个人若总呆在那般狭小阴暗的石室里,心情和性情便也往往会变得烦躁易怒。而且,今晚的夜色犹是清亮,淡淡的银辉铺洒大地,飘渺若轻纱的覆盖,将整个灵山岛衬托的愈发空灵。 穿过花草闲隙,踏过曲径旖旎,养心崖上,杨侠英负手而立,抬头静静的瞧着天上的明月,月光之下的灵山岛,似有微微的叹息,凉风吹起了发髻,便有千丝万缕,吹打在肩后。 远处,紫茵和紫菱相视的望着,不知道岛主究竟为何叹气。二人从小便跟随在杨侠英的身边,同着杨静霜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又是亲如母女,只是,十几年的时间了,这岛主的性情和脾气,却始终无法摸清,就便是杨静霜,也终是难以猜测到母亲的心思,了解她内心的苦于痛。 紫茵侧头想着,正欲上前去将斗篷给她披上。忽然,养心崖下,一阵幽咽的箫声飘渺而来,是杨静霜的紫玉箫,那箫声中,还夹杂着一缕清郁的竹叶之音。两音似是合奏,两股旋律缠绵着延上崖顶,杨侠英一怔,退了一步,侧耳倾听。
紫茵旁边立足,不敢打扰她的倾听。但听那崖下传来的竹叶之音时而爽朗轻快,时而纤细若尘,快时若雨敲碧荷,慢时如风落花隙,曲调之中始终缠绕着一股的喜悦与呢喃。而杨静霜的箫声,至始至终,都是那般缓淡清冷,无悲无喜,亦无怒无乐。 杨侠英听了片刻,长袖忽然甩出,似有怒色,转身来到崖下。紫茵、紫菱忙跟着,石门打开,杨静霜一怔,笑声嘎然而止,萧楚云惊了一下,但瞧她脸上的不喜,身子一翻,从那半空中衣服扎起的床铺上一跃而下,抱拳道:“岛主!” 杨侠英冷冷的盯着他,上下一扫,道:“你喜欢霜儿?”她这话问得突然,萧楚云愣了一下,不禁有些的窘色。杨静霜旁边听着,收起紫玉箫,缓缓的走上前来,也不瞧萧楚云,弯腰一拜道:“妈妈!” 杨侠英盯着萧楚云道:“竹叶吹的不错!”她这两番突发使然却又豪不相连的话语,若说自己是否喜欢杨姑娘,这个却是有的,只是,她这后一句又是何意?萧楚云侧头想着,眼前突然长袖一拂,腕间的脉门一阵的酸麻,来不及丝毫的格挡,手中的竹叶已经捏在了杨侠英的手中。
萧楚云吃惊,忙抱拳道:“岛主!”杨侠英手捻着那片竹叶,冷冷道:“在我这灵山岛,不需要竹叶之音!”指尖突地用力,那片竹叶便幻做了千尘万粒,飘渺而落。 旁边的逸飞、雪冰等也是吃惊,瞧萧楚云脸上的苦涩,杨侠英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瞧她要走,雪冰忙上前道:“岛主,你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杨侠英扫了她一眼,脸上的怒气未消,冰冷到:“想离开?那要瞧柳逸飞愿不愿意要你走!” 雪冰听的不解,忙道:“岛主此话何意?”杨侠英一双眸子凌厉若冰,转向旁边的逸飞道:“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心中明白,我不想多说。第二条,瞧到这个洞穴吗,曾经洞庭******之一的雷霹雳在这儿住了九年,我要你在这儿住上九十年,只要你答应,我自会放柳雪冰离开,决不食言!” 逸飞听的一呆,原来杨姑娘口中说的那位武林前辈是洞庭******之一的火药雷霹雳,传闻那雷霹雳脾气火爆,动不动就会打骂责人,如此暴躁的性情,是如何在这若井底之蛙的洞穴中一住便是九年。
雪冰听的杨侠英如此条件,心中明白不必多说的第一条是娶杨姐姐做妻子。虽说杨姐姐才貌双全,武功又是了得,娶了她,哥哥绝对不会吃亏。但是哥哥心中喜欢的是林姐姐,恐怕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变改。这第一条是不会选的。 那第二条,哥哥今年十八岁,在这光徒四壁的洞穴中居住上九十年,那一百零八了,什么前程功名,富贵名禄,一切都是虚妄了。何况,自从林姐姐去世以后,哥哥心神恍惚,经常呆呆的出身,他心中本已苦郁,若在一个人关在这地方,没有一个陪伴说话的,恐怕用不了一年,哥哥也便随林姐姐去了。 雪冰心中这般想着,忙道:“不行,雪冰要跟哥哥一起平安离开这儿!” 杨侠英听的清冷一哼,长袖拂出,转身道:“如此也可以,你们便在这岛上住一辈子,等的百年以后,我自会送你们两个的尸体一起平安离开!” 她这话说的雪冰、逸飞均是一愣。雪冰转头瞧逸飞,瞧他眸子中的阴郁和伤慨,心中忽然一酸,又是气愤杨侠英的话语,走上前去,握了逸飞的手掌,一哼道:“就便我们不能离开,那雪冰也不会丢下哥哥一人在这儿。
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留,不过九十年的时间,有什么大不了!” 她这话说的杨侠英心中大怒,逸飞忙握紧了她的手掌示意不要乱说,目光中的感激和无奈。杨静霜瞧着杨侠英眸中一闪而过的怒色,若说盛怒之下杀了雪冰,这个倒是不会,但给她吃一些生不如死的毒药,那确是大有可能。忙抱拳道:“妈妈,雪冰年纪还小,一时的气话,您不要当真!” 杨侠英木目光转向雪冰,一哼道:“好狂的口气,你如果想在这儿住上九十年,我成全你!”转身向着身后的紫茵吩咐道:“从今天起,柳逸飞、柳雪冰不得离开牢室半步,若发现擅自出路者,打断双腿,扔到伏虎涧中喂狼!”袍袖一扫,转身而去。 紫茵低着头,心中沉吟着这命令要不要接,偷眼瞧向杨静霜,杨静霜愣了愣,忙阻上前去,一拜道:“妈妈,静霜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此番就请您绕了逸飞、雪冰二人。雪冰出言不逊,确实该罚,但也用不着真的关他们九十年。灵山岛中最近打扫庭院的蔡婆婆病了,不如罚他们两个在灵山岛为奴一个月,专门打扫蔡婆婆负责的院落,还请妈妈定夺。
” 杨侠英听着,转头瞧向雪冰,逸飞忙示意雪冰上前去道歉,雪冰心中大是的不愿,瞧了瞧逸飞,又瞧了瞧杨静霜,即便不愿意,也不能连累哥哥和杨姐姐,哼唧着上前,抱拳道:“对不起,岛主!雪冰知错了!” 瞧她这般勉强的赔礼道歉,杨侠英轻轻一哼,雪冰抬头瞧她,又是道:“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雪冰出言不逊顶撞了岛主,岛主要罚便罚雪冰一人好了,关系哥哥什么事。雪冰愿意一人打扫庭院,请岛主不要难为逸飞哥哥。” 杨侠英听着她这话,哼哼一笑:“倒是有些骨气,好。从今天起,便有你一人接替蔡婆婆,打扫院落。柳逸飞和萧楚云两个,可以离开这儿,但不得协助柳雪冰,若有违者,十年禁闭!” 逸飞听的雪冰要一人打扫院落,但想她这都是为了自己,方出言不逊的, 忙抱拳道:“岛主!”正欲恳求陪同雪冰一起打扫,旁边萧楚云忽然在他肩膀上一按,示意他不要求情。雪冰也忙使眼色要他不要说话。 杨侠英转身:“你还有何话说?”逸飞愣了愣,瞧萧楚云和雪冰示意的目光,低头道:“没有了!”杨侠英一哼:“没有最好!”转身出了洞穴。瞧她离开,杨静霜心中挂念着逸飞所中的噬心蛊的蛊毒,忙追上杨侠英道:“妈妈,静霜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