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闯天关（二） 长剑上倒影出的，是一道犹如轻烟，只有巴掌宽大的云桥。
这座云桥，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张暮尘手里拿着长剑，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文静在后面拉着张暮尘的衣角，两人就这么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哗哗哗…… 脚下，便是那无尽的深渊，刺骨的寒意不断从身下袭来，隐隐间更是可以听到一阵阵流水声！ “文，文静师姐，好冷啊，你冷吗？”张暮尘停下了脚步，打了一个寒颤！文静在她身后咬着小嘴，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张暮尘扭过头看了看，只见文静小脸发白，显然也是快要受不住这寒冷了！ 抬头向前看去，他们要走的路还有很远，不能再这里就放弃！ “文静师姐，你抓住我的衣角，小心脚下，我们要走了！”张暮尘强忍着，慢慢挪动了那因为寒冷略微颤抖的双脚！ 文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两个人就这样走着！ 文静在张暮尘的身后，脸色苍白，但其双眼之中却是有着一抹甜蜜！ 就这么走着走着，文静的心中仿佛已经出现了错觉，仿佛，两个人就会这么一直走下去！ 如果，能这么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永远，那该多好…… 走在这狭窄的且肉眼看不到的云桥上，两人都是高度紧张，再加上寒冷入骨，不消一会，两个人就都有些麻木了！ “喂，喂！”文静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张暮尘，张暮尘没有停下，只是麻木的应了一声！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到尽头！”文静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其实她只是害怕这无边的寂静！起伏的呼吸声和牙齿打架的声音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快了，快到了！”张暮尘紧咬牙关，因为寒冷，他的脸颊都有些被冻的僵硬了，一说起话来，声音也变的有些尖锐！ “你的声音好可怕……”文静打了一个哆嗦！ “嘿嘿……”张暮尘强咧开嘴笑了笑，道：“我还有更可怕的，你要不要听！”文静没有回答张暮尘，只是机械性的跟着他向前走，张暮尘深呼吸了几口气，只感觉寒气入体，肺部犹如针刺，可是他还是慢慢的道：“我以前是住在一个小镇上的，那个小镇上的人们相处的很融洽，可是有一个孩子总是恶作剧，捉弄他们。常常有人丢了一只鸡，却发现被扒光了毛藏在了主人家的锅里，有时候还会有人丢了一只狗，但是不消片刻他们就会看到一只狗，拉着一只爬犁，一个少年坐在那爬犁上。呵呵……”张暮尘一阵低笑，眼角却在不自觉间已经流下了泪水，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慢慢低落下那无尽的深渊，可是还在半空，就已经变成冰渣了！ 文静在身后听的入神，只听张暮尘怀着对过去无限的怀念，继续说道：“这个少年有着天底下最慈祥的父亲，和最严厉的母亲，每一次我犯错误，都是母亲拿板子打我的，父亲不敢劝说，只得蹲在一旁摇头叹气，可是当我被打完之后，父亲总是会变戏法是的给我变出很多野味，有的时候是一只野鸡，有的时候是一只兔子，真的好想念父亲给我烤的野味啊……” 文静已经听的痴了，她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是被苍水在后山捡回来的，在听到张暮尘说到自己家庭的时候，她感觉到张暮尘话语中，似乎散发出一股温暖，这股温暖感染了她，虽然她不知道，这股温暖来自什么，来自哪里！ “可是有一天，这样的日子却再也没有了。”张暮尘的声音慢慢变的低沉，而文静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竟是不受控制的一颤。 “我依稀还能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明媚。我依稀记得，那天我穿的是娘亲为我刚刚洗过的衣服。我……”张暮尘迟疑了一声，停下了脚步，低下了头！ 时间慢慢过去了，文静就要以为张暮尘是不是被冻僵的时候，就见张暮尘似是突然释怀，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继续说道：“我依稀记得，那天小镇里来了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如果不是我调皮心起，捉弄了那个老头，恐怕我现在还依然会和爹娘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吧！呵呵……”他笑的很低沉，一缕白气从他的口中喝出，随后又快速的被寒气腐蚀，慢慢的消散！ “那一天，我永远也不会忘。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入眼的满地鲜血，我永远也不会忘，那些被那只巨大的黑色怪物虐杀的村民！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鲜血，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竟会离开了我，永远的离开了我！在我被满山坡的尸体吓傻了的时候，那黑色巨兽从天而降，那一刻，仿佛我就认为我也就要死了，巨兽砸在了我的身上，我的意识也停止了！”两个人在云桥上慢吞吞的走着，一阵阵低沉的声音也是从张幕尘的口中传出，让这漆黑的天关之上，显得不那么寂寞。 “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我恍惚间经常看到一个人，经常在我身上动手动脚，每次他离开时，都是满手的鲜血。可是，那时的我太累了，竟也没看清他的面容，我想我能活下来，也全是他的功劳吧！”张幕尘摇了摇头，显然也对那段时间很费解。 文静听在耳中，却已经大是震惊：“难道，那被墨玉麒麟屠杀了全村的小镇，就是他的家乡？”文静从师父的口中早就听说过这件事，可是她根本就是不会放在心上，却是没有想到，那小镇之上唯一幸存的男孩，却成了松柏峰的火夫，而自己还…… 文静低下了头，一颗眼泪慢慢流下。 她没有想到，那个平时呆头呆脑的火夫，竟是受过了这么多的苦！ 两个人都沉默了，文静本想安慰些什么，可是，她能说些什么呢？自己说的话，可以弥补他失去爹娘的痛苦吗？ 天关之中安静了，又陷入了那死一般的寂静！ 那地下阵阵的流水声，在两人安静了之后，竟又慢慢传了上来。 那潺潺水声，竟是让他的心慢慢变的平静！ 这些痛，已经压抑在他的心里很久了，这一说出，心头竟然也变的轻松，可就在张暮尘长长的出了口气的时候，就听身后的文静一声轻呼，随后就感觉自己腰间一沉！ 张暮尘大惊，回头一看，竟是文静掉了下去，幸好她的手一直拉着张暮尘的腰带…… 文静这一掉下去，拉住了张暮尘的腰带，张暮尘顿时也难以保持平衡，身子一晃，险些也要掉下去，幸好张暮尘身子壮实，那文静身体也轻，张暮尘才死死的挺住，保持着平衡！ 可是脚下的云桥只有巴掌那么宽，想要用力给文静拉上来就有些困难了！ 张暮尘正为难的时候，忽然听见文静小声的喃喃道：“张暮尘，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的，永别了……”两行清泪弥漫在她那略显青涩却已无比的俊俏的脸上。 她的手，慢慢的松了，她的身体，在慢慢的滑落！ 她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努力的看着张暮尘，似是要好好的看一眼张暮尘的脸庞！ 这张脸庞，真好看。真想永远都能这么看着，可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她终于彻底松开了手，她的身体，仿佛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一阵飘摇，她晶莹的眼泪，也被甩的漫天飞舞！ 永别了…… 她在心里这般说着！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胡乱挣扎的双手似是抓到了什么，在下坠的身体似也停顿了！ 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憨厚的脸！ 他趴在了云桥之上，两只腿劈开骑在了上面，脸庞也紧紧的贴在了上面！ 那一张脸，因为吃力已经有些变形，可是，他却还在努力的朝自己笑着！ “我们要一起闯天关，一起走出这里，抓紧我，我不会松手的！” 抓紧我，我不会松手的…… 这一句话，仿佛刻印在了她的心上，她的脑海仅有的空间，也全都被这两句话载满了！ “你快放手吧，你这样，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这里，根本就不是我们能闯过去的。如果不是我自小修道，这刺骨的寒冷，早就将我冻僵了！可是你不同，你的身体很强壮，抛下我，你还有希望……” “闭嘴！”张暮尘一声大吼，不理会被他吼楞了的文静，便趴在云桥上，慢慢的向前爬去！ 他爬的很慢，很缓！ 但，那一只抓着文静的手，却是越来越紧！ 这是一道奇异的景观，天关之中，一个少年匍匐在虚空之中，他的右手抓着一个女孩，而他竟是在吃力的，慢慢的向前爬行。 他的速度很慢，可是，他却是在慢慢的向前移动着！ 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要向前的脚步…… “加油，加油……”文静的嘴已经麻木了，她尽量的大声喊，她的双手也是死死的抓着张暮尘的手。似乎，她再也不愿意放开！ 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他们在互相传达着体温，在彼此传达着希望！ 就这样爬着，慢慢的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