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印额间,莫言一脸温和的舒开眉头,动了动眉尾,轻声呓道:“苍弥。” 风宿神引忽然又沉了灰色眸子,咬开的伤口瞬间自愈。望着莫言的模样,他并没有立即将手伸回来,而是轻轻抚过莫言妖媚的脸颊。从而神色复杂——仿佛满心不舍,满心留念,又满心绝决。那神色之中已不见刚刚还有的傲世之色,用着平静而又苍白的声音,他说:“我是苍弥。”然而,话刚吐出口,赫然之间却又起了莫明的凌厉,他倾着身子,手指用力,竟死死掐住了莫言的头部。他咧着嘴狰狞的笑着,吼道:“我说过这个世界只有我能控制一切,就连你这个玩物也不能左右……什么预言,看着我如何将它泯灭吧!” 那声音哪里还瞧得见平日的温和轻笑,哪里还有神的肚量,只有恶魔……只有狰狞的恶魔口口声声述说着自己的妄图:“我不但要杀了你,我还要灭了那两族,什么罕世妖物!没有百幕与风使……谁也别想与我争锋!” 蓝发的人儿没有一点动静,冰冷刺骨的水宁静的包裹着莫言。 ——她需要恢复,那个“成为别人希望”的愿望是支撑她的意念。
若不是苍弥曾今那样说过,她早已在父母双亡、苍弥沉睡之时消失在这个世界。 然而,妖物之身亦然是永存于世,可眼下醒来却成了她最为困难的事。在这个水晶山洞里,那些步步为营的言语她全都听进了耳,这个苍弥不再是她以前认识的神之主,不再是她更够“苍弥、苍弥”使唤的依赖。 而在整个百幕大陆之上,却存在着与此时的他相似的共同体。那就是风谷逐一——那个看似平静清淡,一脸与世无争的僧人,一朝得了举世力量便成为妄想主宰的野心之徒。 苍弥是温和柔情,却在骨子里拥有与风谷逐一一样的独霸之心。 此时此刻,风宿神引手指颤抖,在这具皮囊之中的两个灵魂就好像矛盾体,不停的争执,不停的互相牵制。好不容易有了温和的一时半刻,很快有显露出神的野心之相。 情绪起起伏伏,让人为之心颤。 眼前清澈的池水之下紧紧连接着腥腐的尸体血液,幽幽蓝色与血红之中,忽然之间,莫言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纤细的腿部竟然动了动。 涟漪在水中一波一拨击起,仿佛有力量释放而出,震得池下暗自翻滚。
而在潜意识的冰凉清宁景象之中,莫言失去了出口的方向,没有视觉没有触觉,失去了控制自身其他部位的力气,她就这般安静的只能在心中不停的思考着,如活死人一般不能动弹,却知身外之事。 然而,身旁的阵阵杀气却让她警觉起来。虽然不能完全活动,不能睁开双眼,可她依旧努力的划着腿脚。 可是,摁着她头部的风宿神引却在此时冷冷一笑,兀自说了一句:“完了!” 说着,手掌用力便将莫言摁进了池中。 ——冰凉的寒水淹没她身体的全部,一道力量自头顶传来,迸起光芒,顷刻之间犹如无数刀尖化在水中,不停的割着莫言的每一寸肌肤,既而……白皙的肌肤立马就绽了无数伤口。 数百名屠妖者死灵一下便嗅见了仇人的血液味道,再也安分不起来,一涌而上,突破打开的血水隔界,朝着莫言蜂拥扑来。 血色一丝丝,仿佛绽开的烟花,数百死灵却好像饥饿得豺狗——撕咬着,兴奋着,要将这个人全部吞噬。 可是,她死不了……却再也活不过来…… 风宿神引站在池边,欣喜大笑:“想不到吧,你为这些屠妖者设下的血池,最后竟成了你的沉睡之墓。
你死不了……因为和我流着同样的血,可是!你也生不了!”灰色眸子不见记忆之中的任何色彩,只有不寒而栗的冷! 他说:“让他们吸干你的血,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让我,永世独坐神之位!” 那张脸上一闪而过妖媚,一闪而过严谨,风宿神引便是苍弥,苍弥便是风宿神引,他迫不及待的要终结这场计划。黑色的袍子拂过浮出血色的池子,几步走到冰墙边上。风宿神引拾起树枝,挥手写下几个名字:风谷逐一、风渊公主、百幕川崎、琉金…… 一笔停顿,他两指并起掷出树枝。“咔嚓”一声,树枝赫然将冰墙打出一个窟窿,而那个窟窿刚刚好在琉金的名字之上。
洞外的山色映了进来,他侧着脸,看了看不再有动静的血池,冷眼一笑:“再见。” 黑发迎风扬起,袖袍一挥,“轰隆”之间整个山洞开始震荡。 风宿神引回身之间一脚踢向冰墙,冰墙破裂,乍现显出一条道路来。他不再回头,迈着步子,离开了这个面临坍塌的水晶山洞。 ——上一次的不忍便换来自己的沉睡,这下醒来他再也不会留情,不会心动。 寂寞与主宰相比,寂寞就是习惯,而主宰……是他生存的意义。没人取代,没人能代。 黑袍、黑发,淹没去这个人的柔情多意,换来苍弥的傲世笃定。 “轰隆隆……”大地惊动,山间轰鸣,水晶山洞就此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