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先祖美谈(中华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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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住在山里的母亲

在城里,一听到喊妈妈的声音,我立即就会想起脸上镶满阳光与泥土的母亲。

山沟里,住着我的母亲。她像个哨兵,坚守着自己双手竖起的木屋,耕耘着几亩责任田。

难以忘怀那悲惨的一幕:为了孩子的学费,一天,她与我的父亲在山里打柴。父亲看到一棵干柴,就爬到拒绝人趾印的高坡上,抱翻树桩,滚下垂直的岩壁。

父亲走后,母亲的心,积压的是苦闷,几乎碎了。稍有空,她就去父亲坟边走走、看看。在那里,轻揉父亲身上的厚土,怕压痛他的身子,细扯父亲周边的杂草,担心挡住他的去路,还安慰他,周围有些长辈陪着,不孤单,也不必孤单。

父亲走后的第二年,田土到户,组上给我家分两亩田、三亩地、半坡荒山。母亲用那瘦弱的身子,守护我们四姊妹。她没日没夜地在田地里转。晴雨天,她还去责任山里打柴,你叫她别去,可等你一转背,她却进了深山。傍晚,看到的,是一捆又一捆的柴火挤满了走廊。母亲病了,她仍通宵照看稻田的水,累出了病,呕吐不止。我左劝右劝,怕晕车的她才被我接进城治疗。

在城里住院一周,她才想水喝,想东西吃,笑了起来。出院后,我带她到城里还没转上一圈,她就说,脑壳都转晕了,不好玩,走,回去。她在我家住几天后,不自然,觉得城里不像农村,觉得没地方玩,门不能串,话无处说,做饭买菜贵得要死,尤其是城里没有农村安静,一天到晚,耳朵都快震聋。我说:“母亲,你万一住不惯,就回去吧。”

母亲快上车时,我取出身上仅有的钱给她,说:“母亲,钱是不能代替孝顺的。”母亲看着我,不要,说我的孩子小,要读书,需要钱。我把钱悄悄地塞进她的口袋。母亲再一次扯着我的衣领,拍着我的肩,摸着我的头,提着我的眼镜,说我的头发长了,剪剪,才上了车。车上,她把头探出窗外,笑起来:“有空了,还是回家看看!”

隆冬,我回了老家。立在街沿,摇看门上的大锁,转几下,拉几下,不开。准备去找她时,叔叔家的小姑娘走过来,说我的母亲到对面山上挖红薯去了。这时,我才明白年初就叫母亲把责任地租出去的,可一直没租。当母亲拄着锄、背着满背篓的红薯走进屋时,我双手托着那沉重的背篓,放下,看到母亲磨破的绸衣,看到她肩上皮肉渗出的血,心一酸:“明明叫她不做了,还是闲不住。”我跟她说:“你身子弱了,少做点,好不好?”她却说:“我多做点,你们就少负担一点。现在,我还累得起,到我真正动不得了,那就只有靠你们了。”

第二天,我要沿着来路返回。母亲老早就使自家屋子里的炊烟钻出瓦屋。准备吃饭时,母亲擦着眼泪。我问母亲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还没等我说完,妹妹跟我迅速使起眼色,跑过来,拉着我,走到一边,双手围成喇叭,把话轻轻地吹进我的耳膜:“刚才她到叔叔家找口袋,想给你装点米带进城,可叔叔找口袋时,不知怎么顺手找出了你写《父亲》的那张旧报纸,叔叔一念,碰到母亲还没愈合的伤口了。”我看到母亲慢慢走进房屋,也跟了去,不知母亲从哪里取出我父亲的《民办教师任用证》,她轻抹着那上面模糊的照片。我真心要带走那个证件,母亲坚决不许,说我父亲的照片就剩这张了,我们保管不好。说完,她又走进房屋,把那个证件藏了起来。

“有空了,还是回家看看!”返城时,母亲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