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微幸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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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齐桂花小眼咕噜噜转转,问:“什么客人?安志还是安然?”

安平说:“都不是。”

“那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别人?”

“我现在是企业家!真是,企业家没有朋友像话吗?”

“哦,业务朋友。男的女的?”

“一男一女。”

齐桂花一听这就放心了,还以为一男一女是两口子呢。谁知客人到场后,一男一女不假,不是两口子,是父女俩。而且女孩是安平隔壁店里的,男的是女孩她爸,“安的衣柜”开业那天齐桂花都见过了的!老太太一张脸马上就有点多云,瞅个机会到厨房批评安平耍她玩。

安平说:“我又没说错,一男一女,不对吗?”

齐桂花问:“你和那男的还是和那女的是朋友?”

安平说:“女的呗,她是隔壁店里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齐桂花马上问:“有妈没?”

安平又逗齐桂花:“有。”等她松口气,马上又说:“离了。”

老太太不用多想也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而且能推测到将来要发生什么事,饺子再好吃也吃不下了。而且要命的是,安平竟然跟老徐和徐言言介绍:“这是我一个老邻居。”

徐言言和徐基础也都见过齐桂花,知道安平在揶揄老太太,徐言言就说:“那么老远跑来看您,看来您人缘挺好的。”

“不是我人缘好,”安平一边看着齐桂花有苦难言的样子,一边说,“是我的饭缘好。老太太过去经常吃我做的饭,上瘾了,所以,一时不吃就难受。哪是看我来的啊,是看饭来的。”

齐桂花张张嘴刚要说话,安平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提醒她只准吃饭不准说话。为了大局,齐桂花只好忍了。

可怜的齐桂花,饭吃不香,话还不能说。偏偏老徐怕慢待了这位安平的前婆婆,总刻意挑起话题跟齐桂花说。每次老徐把话题引到齐桂花身上,安平都抢过去替齐桂花回答。老太太不停地用嗯啊等语气词表明自己不聋不哑也非低智,真是够难为人的。

徐言言觉得挺好玩的,频频在桌子底下碰老徐的腿,或踩他的鞋子。回家以后徐言言下了个结论:“安阿姨在他们家肯定受了不少委屈,看那婆婆就不是个善茬。”

齐桂花只是想饱一顿口福外加演点苦情戏打动安平,让她回去,没想到被动地参与了人家其乐融融的一顿周末家宴。

澎湃在房山良乡找到巫红豆,这个消息让齐桂花是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她的孙子保住了,不高兴的是,假如巫红豆要带着孩子登堂入室怎么办?现在的女孩子个顶个地厉害,她老婆子花了半辈子时间才把安平调理好,难道要重花心思调理新人?对于巫红豆啦赵宁啦这样的女孩子,她一点自信也没有。老太太不希望自己在被虐待的凄凉晚景中度过余下的日子。

所以齐桂花决定还是得尽快把安平找回家,这才跑来套近乎的。她是打过算盘的:既然一开始巫红豆没把孩子做掉,现在孩子越来越大,就更没理由做掉了。等生下来,让老彭从经济上好好补偿一下,就不要让她登堂入室了。

老徐父女俩是先走的,安平把剩下的饺子装到一只微波炉盒子里,找个塑料袋装了,递给齐桂花:“拿回去放冰箱里,热着吃吧。”

一肚子算盘的齐桂花哪肯这么拿着饺子就走?她旁敲侧击,想知道安平和老徐到什么程度了。安平说:“您就别费心了行不行啊?费心伺候你那未来的孙子吧。你们怎么还不让她进门?”

齐桂花说:“那门不是给你留着的吗。”

安平说:“我回去了,等巫红豆生了,你们再把小祖宗抱回去,让我当老妈子伺候小祖宗,是不是?老太太,你们家已经有大厨有保姆了,再雇个奶妈也不是难事。只要有钱,这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您就放我一马吧,我现在刚刚重拾生活信心,不想再往你们那火坑里跳了。”

最终,安平打电话叫来澎湃,让他开车把老太太拉了回去。齐桂花拎着一饭盒饺子,无精打采地在沙发上坐下,等老彭。老彭回来一看她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猜她肯定又招惹安平去了,而且碰了一鼻子灰。老太太把见到的场景尽可能地渲染一番,描述给老彭听,简直要让老彭相信安平明天就会再婚。

老彭说:“这么快?”

齐桂花说:“可不!看安平长那样,还一阵阵傻乎乎的,居然有人能看上!”

老彭说:“安平身上自有她的气场。”

齐桂花问:“气场什么意思?”

老彭说:“就是引人注意的某种魅力或者说力量。”

其实老彭以前也没发现安平身上有他所说的“气场”,“安的衣柜”开业那天,他站在自己阔大的办公室里俯视,隔了那么段距离和高度看安平,竟觉得安平身上有种光彩,她那大咧咧不容分说的性格,还真适合出来闯闯,干点大事。

从那以后,老彭没事就站在办公室看“安的衣柜”。老彭有一架望远镜,九九式甲H8199。放大倍数20倍,口径55毫米,可以完整看到1000米远的56米大的物体。

千万不能认为老彭有偷窥欲什么的,他总体来说还属于商人里面比较正派的那个序列,望远镜是前段时间他出发去丹东莫名其妙买的。当时他们一行几人要乘船在鸭绿江上看对岸的朝鲜,岸边有人兜售望远镜,而且扯住你就不撒手。大家都买,老彭也想好好看看朝鲜那边到底什么样,也就买了一个。

回来后他把那玩意儿一直放在办公室派不上用场,“安的衣柜”开业那天,别人都在现场热闹,他就借助望远镜找了找也在现场的一点感觉。那望远镜居然是军用的,质量真是不错,清楚得不得了,跟在现场没什么两样。

以后老彭隔三差五就拿那玩意儿看看“安的衣柜”。所谓安平身上有气场这个看法,就是在望远镜下得出来的结论。当然,老彭也有那么几次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安的衣柜”逗留,起初以为是安平找的维修工,后来发现那男人和隔壁“言言语语”的小姑娘也很熟,一直没搞清是什么关系。齐桂花带回来的这消息,算是解开了老彭心里的疑团。

他只好安慰他妈:“别说您还不确定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就算是那种关系,也没必要这么纠结。安平可能还就适合找那么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过日子。”

几天后老彭在望远镜里看安平一个人在,就下楼去了一趟。自从安平搬出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老彭。

“买点什么啊?我这店是中老年妇女专卖,你大概是走错地方了。我告诉你啊,往那边走五十米,有家孕婴用品店,奶瓶尿布一应俱全,都是进口的。”

“老安,能不这样夹枪带棒地说话吗?”

“哼。告诉你,爱或者恨,只能选一种,没有灰色地带。”

“你这跟谁学的?”

“电视。”

老彭叹口气,四下看了看,说:“挺不错的。你想不想进振华商厦专柜?想的话跟我说声,我帮你想想办法。”

安平说:“免了吧。我就喜欢这样的小店,自己说了算。我这么些年就没自己说了算过。”

老彭提了个纸箱子,放在款台上,说:“打开看看,喜欢不。”

安平找剪刀打开包装一看,是一尊玉如意摆件,服务员小朱在旁边探头探脑地看,说:“哎呀,太漂亮了!”

本来安平也差点要说这样的话,忍住了:“得很多钱吧?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受不起。”

老彭和安平过日子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她这是刻意摆出那么一副样子,就说:“这是我托人从缅甸那里买的,已经开过光了,你要是喜欢,就摆在店里。一个店总得摆个吉祥物。”

安平还是不冷不热:“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老彭离开以后,徐言言一个高就蹦进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爷吧?还真是有风度哎!”

又一眼看到款台上的玉如意,大惊小怪地过去摸一摸:“一看就是好货色,绝对的镇店之宝!不知得多少钱呢!哇塞,连底座都这么雍容华贵!”

三人把款台收拾了一个地方,放好玉如意,徐言言说:“你这店立马气象大变啊!”

安平说:“屁。”

徐言言说:“当着这么好的一个玉如意,怎么能说粗话呢?我看我大爷挺爷们儿的,怪不得年轻女孩子喜欢呢。你看见没,他没送你什么蟾蜍啦貔貅啦招财猫啦,送你如意,是希望你过得快乐开心。多有品,多不一般!证明他对你是有情有义的。”

安平说:“这不矛盾吗?对我有情有义,还去招惹别的小姑娘?”

徐言言说:“那是两回事!爱情和感情根本就是两回事嘛!这问题不跟你探讨,咱们有代沟,说不明白。探讨这个问题吧,你说,毛泽东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

安平说:“怎么又扯到毛泽东头上了?他和毛泽东能比啊?”

徐言言说:“看怎么个比法!再说了,我只是打个比方,想说明一个问题:优秀男人就应该有很多女人喜欢。毛泽东这样的,他生下来就不是给哪一个女人准备的,而是给全天下女人准备的!凡是跟了他的女人,都应该有这样一个基本认识。”

安平说:“我看咱们没有代沟。”

徐言言手舞足蹈:“您居然和我一样这么素质高,真没想到。”

安平阴阳怪气又补上一句:“没有代沟,有马里亚纳海沟。咱俩的距离,就是亚洲和大洋洲之间的距离。”

徐言言问:“这又是哪学的?”

安平说:“这句可是百分之百我的原创。”

原来,安平并非地理学得有多么好,她前两天无聊时看电视,看到一档地理节目,提到马里亚纳海沟是亚洲和大洋洲的分界线,这才知道的。

一听是原创,徐言言惊呼道:“太经典了!我现在开始崇拜您了,我的大妈!”

安平有了镇店之宝。没顾客的时候,她坐在那里看着玉如意,心里还是温暖的。老彭经常在望远镜里看安平凝视那尊玉如意。

这段时间老彭其实也倍受煎熬,算算巫红豆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差不多有七个月了,巫红豆不许他去,他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跟巫红豆通通电话短信,听她描述小家伙怎么在肚子里面动来动去。老彭受煎熬,主要还是对将来怎么处理局面忧心忡忡。他倒是希望安平能和老徐好好发展,这样他的负罪感还能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