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希区柯克悬念惊悚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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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人皮艺术(2)

马丁走进灯光明亮的工作室,这是一间不大但通风很好的房间,所有的设备都放在这儿。谢尔正弯着腰在一个男人旁边站着,那人脸朝下趴在一张垫得厚厚的盖尼式病床上,只穿着内裤和拖鞋。马丁慢慢地走过去……

“过得怎么样,老兄?”谢尔问道。身材细长的谢尔留着齐肩的灰白色长发,戴着六个耳环。

“你呢,谢尔?在做什么?”

谢尔没答话,只是笑着向后退了一步,让马丁能够看完全。整个后背都被刺青图案覆盖了,是在空中做生死决斗的一条龙和一只飞豹。

“克里斯,这是,嗯……”谢尔停了一下。

“马丁·科尔。”

“不好意思,老兄,别人的名字我总是记不住。”

“没什么。画得不错嘛,用了多长时间?离做完还有多久?”

“先生,呵?好吧,老兄,我来回答问题。我花了四个小时来勾轮廓,我现在正在描细节,很快就该上色了。大概再有三四个小时就能完工。”谢尔耸了耸肩。

“克里斯,你感觉如何?我的意思是,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马丁绕到床头问道。

“哦,我和谢尔常常聊天,从镜子里我可以看到他是怎么做的。”克里斯指指墙。马丁跪下来,看到互相之间呈一定角度的三面镜子,使得克里斯能够有限地但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后背。

“那么你们这些家伙就在这儿闲扯,锻炼一下谢尔的手艺。”马丁站起来,低头看着克里斯。刺青布满了他的身体:腿、手臂……“你肚子上和胸前也刺图案了吗?”

“还没有,但我以后会的。”

马丁只是点了点头,想在休息室再抽一根香烟,但忍住了。他给谢尔看了口袋里的照片。

“哇!这可真是了不起,老兄。我不知道这是谁做的。我不知道谁这样刺青。这是旧式的风格,知道吗,只有用大约二十根不同尺寸的针才能做出来,线条细密而清晰,我们这种针枪是刺不出来的。”谢尔把一支刺青枪递给马丁,枪很小,握在手里很舒服,里面有很多细小的针。工作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声音与电动剃须刀听起来没什么差别。马丁把枪还给谢尔。

马丁叹了口气说:“那么,现在已经没有这种风格了?”

“在西方肯定是不用了。甚至在东方我都不敢说常见,它花的时间太长了,非常单调乏味。你遇到了一个很严肃的艺术家。就算他每天花十几个小时来工作,那么刺出这样的轮廓还至少需要七八个星期,而我做完只需要三四个小时。”

“你总是这样计算时间的吗?三四个小时。”

“因为一般人只能接受这么长的时间。刺青的过程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但是注意,并不是说痛苦。虽然会疼一小会,但是,嗨……”谢尔笑着微微耸了耸肩。

“是呀,在上色时会感到很疼。”克里斯说。

马丁给克里斯看了照片。

“上帝,这已经不像是刺青了!真是难以想象。”克里斯边研究照片边用手指在上面画着。“我说,这跟皮伯的手法有点像。”最终他轻声说道。

“谁?”马丁和谢尔异口同声地问道。

“海地艺术家皮伯,七十来岁,属现代印象派。他四十六七岁出的名,现在名声已经很响了。”克里斯用更肯定的语气说。

“那么你是说这幅刺青看上去与一个著名艺术家的风格很像?那种真正用油彩和画布作画的人?”

“没错,”克里斯答道,“我在萨都白克社区大学教艺术,你可以在周一到周五之间随时来找我。我给你讲讲皮伯,我们还可以对刺青艺术进行一下研究。你知道,它的历史非常悠久。你到A-318房间找克里斯·塞尼德就可以了。”

克里斯把照片还给马丁。马丁接过来,将克里斯的资料记在背面,然后在外衣口袋放着。

“谢谢,你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克里斯,我明天去找你。晚安,先生们。”

“你也一样,老兄。”谢尔把一副橡胶手套戴上。

“明天我等你。我下午没事,只是上午有两节课。”

“我到时候肯定去。”马丁答道,然后出去了。

“有帮助吗?”帕特问。平头小伙子已经走了,长着红头发的那个女孩坐在帕特面前,帕特正把药膏往她的右肩肩胛骨处抹去。

“嗯,又上了一课,这活儿我喜欢。我走了,你当心点儿。”

“你也要小心。”帕特说。

马丁走出刺青店来到大街上。他脱下风衣搭在胳膊上。

温暖而干燥的夜晚让人感觉很惬意。

在学校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如果老师非常精通自己所教的科目,而学生又求知若渴的话,就更能学到东西了。

马丁和克里斯有了可喜的发现:那张瀑布刺青与皮伯大概1932年完成的一幅画一模一样。那是一幅很不成熟的炭笔画,但那时皮伯也只是刚刚出道而已。

马丁对皮伯进行了调查。他是一个海地民族主义者,在纽约、洛杉矶和凤凰城北部都有他的房子。许多有钱人在凤凰城都有冬季别墅,但在那里过夏天的人很少。

马丁开车到皮伯的住处,在桑尼威尔区,这里清洁而富有,是个很好的住处。

他把车开进皮伯的私人车道,停了车,从他的福特车上下来,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很幽静,杀了人也很难会被发现。该死,在哪儿杀了人都可以逍遥法外,这已经被多次证明过了。

马丁用一个小型录音机对时间和周围的环境进行了口录。他走到前门前,敲门。

没人回答。于是他又敲了一遍,门上没有装门铃。

还是没人来开门,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刻,阳光明媚而温暖。马丁叹了口气,在胸口挠了挠,然后把一根细小、坚硬的铁丝掏了出来,撬开锁,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有点寒冷。整洁、明亮,装饰得很漂亮,随时可以开舞会或是进行庆祝活动,视心情而定。马丁查看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各种艺术品:油画、雕塑、挂毯和彩绘的瓷器。

马丁扫了一眼楼梯,决定全面仔细地搜查一下楼下。他想到了车库。

马丁在厨房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带有消音器的枪响,仅仅一声(对着太阳穴开一枪。铅弹之吻)。马丁抽出他的武器,一支科尔特45型左轮手枪。它强劲而精确,绝对的简洁而致命,马丁握着很顺手。马丁慢慢往车库移去。

他取出录音机,记录了这件事。

马丁不明白这样一位受人尊敬的七十四岁的老人如此变态的原因。而且他应该已经这样做很久了,在这之前,曾有过四桩类似的案件被马丁遇到,都是发生在犹他州和科罗拉多州地区。那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皮伯是疯了吗?难道他认为凤凰城的人皮肤最好?对他的作品不仅仅是种衬托和恭维,而且将生命赋予了它们?

马丁猛地回过神来。他精神的恍惚令他感到害怕,走神、胡思乱想,他想啐口水。

马丁用右手拿着枪,用左手将车库门推开。

皮伯背对着他在一盏很大的摄影灯下站着。车库里昏暗,空阔,看上去皮伯好像是站在路灯下似的。一张临时的沙发两用床上放着一具尸体,四肢被死死地绑在床腿上。马丁从自己站的位置可以看到,死者有着很好的皮肤,光洁得用一把切奶油的刀就可以划开。那把9毫米的手枪放在工作台上皮伯的右手处。皮伯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马丁小心地往里边走。门自己轻轻地关上了。

皮伯伸出手,用他苍老僵硬的手指把一大堆不锈钢针推开,针上沾满了染料和血迹。他抓起一把折叠式刺刀,走向尸体。

“放下剃刀,皮伯。把它放下,老家伙。”

皮伯转过身来。他苍老而疲劳的眼睛看不见马丁。

“我再说一遍,放——下——剃——刀。不许动。不然我就开枪。”

皮伯站着没动,把剃刀拿在手里,眼睛使劲眯着。

“怎么了?”老人轻声问。马丁端着枪走到离他三英尺的亮处,把枪瞄准他瘦小、光洁的胸脯。

“联邦调查局。你被捕了!”

皮伯看到了马丁,知道一切都暴露了。他叹了口气,放低了剃刀。他望着马丁,心中没有愤怒,或是内疚,只有为没完成工作而感到沮丧。

“放下剃刀。”马丁的姿势没有改变,但是有一个瞬间,他从眼角的余光看到血从死者头部左边的弹孔里滴下来(右半边脑浆溅到了床上,正滴向水泥地板)。血腥、染料和淡淡的尿味传到马丁这里。他长长地、慢慢地吐了口气。

皮伯只是在那儿站着,看着死者的后背——他的杰作。

皮伯回过身来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马丁,希望能够开始,完成他的作品。把皮割下来,完成艺术。

“再说最后一遍,放下剃刀!”

皮伯哭了起来,终于松开了剃刀。

马丁已经攒了六个星期的假。现在可以好好用了。

皮伯完成了十五张人皮刺青。这些作品被纽约的一家美术馆得到了,但是法庭禁止把它们公开展出。这项禁令在法庭上引起了争论,不过,这家艺术馆目前还是遵守着这个规定。每个和艺术有关的人都对审查制度提出抗议。(难道他们忘记了,或者是根本不在乎,这些作品是怎么来的?)

受害者的家属在法医确定了每张皮(艺术品)的身份后不愿再提起它们,尽管有一家人正在起诉那家艺术馆利用展出牟取了非法收益。也许其他家庭也会这样做。

但马丁与这些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正在北纽约州度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