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希区柯克悬念惊悚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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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杀机惊魂 生日杀手(2)

“年龄很大,身体看上去不是很好,一头厚厚的白发。不像是拿得出两千五百美元买画的人,不过,他用的是现金。”

理查德转向詹姆士:“这个生日案子,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你发现了什么?”

“米伦在监狱里自杀——那天刚好是他生日!”理查德说,“报纸刊登了此事。现在,有某个心理扭曲的复仇者,在别人生日时报复。我们散步去吧。”

半小时后,詹姆士到一个年轻律师斯通的办公室去。在乘出租车去那里的路上,理查德向他解释说,这位斯通曾经为米伦辩护过,虽然最后官司输了,他却出了名。

斯通长得又黑又小,但显得精力充沛,他在椅子里不停地扭动,同时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理查德以前和他谈过,因为米伦牵涉到了生日杀手的三个受害人。现在,他把詹姆士刚刚接到的恐吓信交给斯通,还把画廊的小册子也给了他一份,里面有那幅“海滨卖艺者”画的黑白照片。

“将你跟我说过的,再告诉詹姆士一遍。”理查德说。

斯通吐出一口烟,说:“许多人认为,我为米伦辩护很奇怪,其实,是有人付钱聘请我做他的辩护律师。”

“米伦请的?”理查德问,显然,这个答案他是知道的。

“我不晓得给我钱的是谁,”斯通说,“反正在诉讼的那几个月里,我每两个星期送一次账单给米伦。每次送出账单后两天,就会有人把钱寄给我,而且是现金,一千美元,或多一点,每次付的都是全新的钞票。信封什么的都没有。钱是用平信寄来的,比普通信贴的邮票多一点。”

“你还留着那些信吗?”理查德问。

斯通咧嘴一笑:“因为你打电话说要来,所以我留着。”说着,把抽屉打开,然后把一个信封拿出来。理查德把信封和詹姆士收到的信放在一起。

“笔迹是一样的,”詹姆士说,眼睛眯了起来,“生日杀手请律师为米伦辩护?”

“应该是没错。”理查德说。

“大概花费了三万元。”斯通说。

“斯通先生,收到恐吓信你害怕吗?”詹姆士问。

律师耸耸肩:“我为什么要怕呢?我试图救米伦,他被判刑,该负责的是路易检察官。詹姆士先生,你怎么将他得罪了?”

“好像是因为我将他的模样画了出来。”詹姆士说。

“我不这样认为,”理查德说,“你也画了另一个——倒立的那个人。”

“但他的脸没有被画出来。”詹姆士说。

“不过你可以凭记忆记起那个人的脸,但愿你能记起来,”理查德说,“越快越好。他认为明天是你的生日。”

詹姆士本来准备留在画廊,吸引那些来参观的人,但他现在不打算这样做了,而是回到杰弗逊大厦的画室。那天在海滨,他曾画了好几十张素描,也许这些素描可以使他将当时的一些情景想起来。

理查德坚持要派警察保护他,但詹姆士拒绝了。他很久以前就认定,一旦面对死亡,他愿意一个人来对付,他并不怕死。他锁上画室的门,扣上防盗链,将卧室和壁橱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在资料柜里找了半天,终于将他在海滨那边用的素描本找到了,那差不多是两年前的事了。他在画架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将手枪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以备万一。

他没从那些素描中发现什么线索。那天阳光灿烂,许多人在做日光浴,少女差不多全裸,男人的皮肤晒成古铜色,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天真是够紧张的,詹姆士发现自己筋疲力尽,睡在了摇椅上。

他这一觉肯定睡了很久,因为当他醒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街灯照在窗户上。詹姆士看了一眼手表,快半夜十一点了,他睡了将近七个小时。

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古怪的想法。如果明天是他的生日,那么还有一小时灾难就要来临了。

他打开电灯,到屋角的一个柜子前,倒了一杯加冰块的酒。他想把思路整理一下,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那个开中国餐馆的吴富仍然与这个谋杀案无关。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看到了海滨上的杂技表演,他看见米伦终于跳下来,落到沙滩上,大笑起来。接着,那个倒立的人翻了个跟斗站了起来,微笑着。那是个东方人!

詹姆士拿起桌上的手枪,放进外套口袋。现在,他是猎人,不是猎物。他走到大厦外面,那里停着一辆出租车。

“去唐人街的‘中国宫殿’。”詹姆士吩咐司机。

“那一带现在都没开门。”司机说。

“按我说的去做吧。”

出租车把他带到城中心,在“中国宫殿”外面停下。詹姆士付了车费向门口走去。有些顾客正从店里走出来,詹姆士走到门口,一个年青的中国人把他的路拦住了。

詹姆士觉得心怦怦乱跳。他现在把那张脸记起来了,记得很清楚,那张脸正是倒立者。

“对不起,先生,我们要打烊了。”那个中国人说。

“我来不是为了吃饭,我想和你谈谈。”詹姆士说。

“我们要打烊了,先生。”

“你是谁?”

“我叫吴烈,这个店是我开的。”

“你应该知道我,我叫詹姆士。”

吴烈的头上开始冒汗。

“如果你不介意服务员打扫卫生的话,请进吧。”吴烈说。

店里只有一张桌子有四个客人,他们正打算要结账离开。吴烈领詹姆士来到角落处的一张桌子。“对不起,我得派个人站在门边送客。”他走过去,交代了一个服务员一些事,彬彬有礼地向正要离开的客人鞠躬,然后走回詹姆士那边,坐在他的对面:“詹姆士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等你等到烦了。”詹姆士说。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想什么。”詹姆士说,“我告诉你,吴先生,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有一支手枪,它正对着你的肚子,假如你不配合的话,就叫你肚皮开花。我收到你的信了,我知道生日杀手就是你。”

吴烈在他薄薄的嘴唇上舔舐了一下:“詹姆士先生,看看你的周围,你可以看出,你没有机会从这儿离开了。”

那些中国服务员已经停止清扫工作,将每一个出口都堵住了。

“这么说我们两个人都要死了,”詹姆士平静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笑话: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无所谓了,”吴烈说,“我等不了了,你在克林画廊开画展,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米伦就是你画里的那个人?”

“我从理查德警官那儿得知的。”

“他很聪明,可惜还不够聪明。”

“是你将那幅画买下了?”

“我派人去买的,我想趁你还没想起来的时候,把它从画廊弄走。”

詹姆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在死前知道原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把你父亲也杀了?吴富是你父亲,对吗?”

吴烈在椅背上斜靠着,两眼看着头上的吊灯。“米伦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说。

“所以,你将这个丧失理智的报仇计划实施了。你杀害检察官、法官和那位记者的动机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你把你父亲也杀了?他和这个案子没有关联。”

吴烈开始在椅子上轻轻地摇来摇去。“让我告诉你,”他说,“只说这一次,因为没有人知道详情。”

詹姆士点点头,他把手枪的扳机扣住。一个轻举妄动,吴烈的故事就永远无法讲下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有所举动的话,这个故事他也听不到。那些中国服务员似乎远远地围在桌子周围,不过他们没有掩饰一件事实,即他们两个人落在陷阱中间。

“越南——那场战争既是政治家的,也是当权派的。”吴烈说,“米伦和我在越南认识。你可能会好奇,一位中国人加入美军,去越南干吗?”他苦笑着说,“告诉你,我是美国人,在摩托街这儿出生,在这个城市读书,从哥伦比亚大学机械系毕业。你知道,这是一个只讲机会的国度,一位中国机械师唯一的工作,只能在他父亲的餐厅卖给那些爱吃中国菜的美国人杂碎!但是,军方接纳了我,但他们接纳我不是因为我是机械师,而是我讲的语言,在越南可以用到。”

吴烈的痛苦叙述,让詹姆士开始同情他。他继续说:

“我和米伦是在西贡遇到的。那时我们两人都在度假。当兵的在休假期间,不是酒就是女人。还有好多大兵吸毒。米伦很敏感也很热情。他看见许多老年人、妇女和孩子被疯狂地杀死;他看见被摧毁的农作物和森林;他看见没有军事价值的偏远村庄被夷为平地。于是用吸毒来把他看到的一切忘却。他很想戒,但上了瘾,戒不掉。我试着帮助他。我憎恨毒品对人类的毒害,尤其是对米伦。我陪他度过毒瘾发作的痛苦时刻,有时候我以为他把毒品战胜了。”

“大兵们的毒品是从哪儿弄到的?”詹姆士问。

“黑市买卖,这种生意还是肩上有金色杠杠的人经营的。他们因此发了大财。世界到处都一样,弱肉强食。嗯,在一次空袭中,米伦和我把一些高级军官救下了。我们两人一起受伤,一起就医,然后一起离开军队。

“回到家,我有工作——在这儿卖杂碎。但他没有工作可做。他仍然在和毒瘾苦战。我尽一切努力来帮助他。一般人认为,一个男人爱另一个男人是邪恶,或者是病态,但是我爱他。我愿意付出一切来解除他毒瘾的痛苦。我们在空闲时间尽量远离毒品,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到海滨消磨时间。有一天,我父亲派我到旧金山做生意,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米伦的毒瘾会发作。

“可是,我父亲一定要我去,如果我丢了这份工作,就帮不了米伦了,所以我不得不听父亲的话,去了旧金山。我们约好,每天通一次电话。但是,第二天,他的电话没人接听,我知道他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吴烈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不得不在旧金山多待了几天。他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等我回来时,一切都完了。他将一个女警察杀害了。”吴烈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詹姆士先生,我们在这个民主自由的国家里就是这么办事的。警察一发现他们吸毒,就把他们抓入监狱。”

“吴烈,他不仅贩毒,他还把一位女警察杀死了。”詹姆士说。

“他之所以杀她是因为被发现了!我听说有一位叫斯通的律师很有才华,所以鼓励米伦聘请他,斯通律师认为米伦是有救的。”

“你就是给他请律师的人?”

“是的,斯通律师在法庭很有力地辩论。米伦是个病人,警方利用他的病,驱使他杀人,他从没做过那种事。斯通律师指出,米伦是个需要救助的人,不是应该惩罚的凶手。检察官不以为然,法官也判他有罪——而米伦,可怜的米伦,撕床单做成绳子,在他生日的那天自尽了!这些没有理解之心、没有同情心的人杀死了他。”

“所以,你就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杀了?”

“没错,一个接一个。”

“那为什么要杀你父亲呢?”

吴烈舔舔嘴唇:“他逼迫我到旧金山去,如果他不强迫我去,我可以阻止发生在米伦身上的事,我会陪伴着他,在他毒瘾发作时帮助他渡过难关。”

詹姆士什么也没说。

吴烈冷笑道:“事情就是这样。詹姆士先生,如果你现在把我杀了,你永远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如果我没被杀——你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房间静悄悄的,静得詹姆士觉得连厨房水龙头的滴水声都可以听到。接着是一阵叫声,很多人从一扇门冲进来,冲散了围成一圈的服务员,而且有一声枪响。

詹姆士对面的吴烈突然站起来,像变魔术一样,把一把刀从袖口拿出来。他向詹姆士扑过去。画家在闪躲的同时开枪了,他是对着吴烈的膝盖开的,而不是胃部。吴烈尖叫一声,躺在桌子上。

“你这该死的傻瓜!”理查德说。他在詹姆士身旁站着,詹姆士躺倒在地板上。“你为什么不交给我们来办?”

詹姆士想放声大笑,但忍住了,同时站起来,问理查德说:“你为什么会来?”

“我接到一份米伦服役的报告,和他一起授勋的就是吴烈,是这点把事情凑到一块了。我花了几个小时才使法官签了一份搜查证,警察必须依照法律来办事。我一直想找到你,找不到,我就明白,你可能记起那个倒立者的面孔,自己去擒贼了。”

詹姆士忍俊不禁。“怎么会有男人在这个餐厅喝酒?”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