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希区柯克悬念惊悚故事集
7392900000112

第112章 虚幻的绿色

外面,有十多个人围绕着房屋。

我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不过,在他们得逞之前,我要阻止他们。

我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六个月前,因为这座白房子隐蔽,所以我买下了它,它坐落在一个林区的中间。

如果你想看到最近的邻舍,必须透过林子。在这儿,不像以前住的公寓,老是有人敲门;也不像在城里,得走来走去。在这偏僻的地区,你开车可以直抵超市洗衣店或任何地方。讲明白些,不用打电话。

我以为住在这人烟稀少、与世隔绝的地方,就可以改变安娜——我太太——的生活方式。事实上,她没任何改变。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手持猎枪,站在卧室窗边了。

假如你不明白安娜的真面目,你会认为她很了不起,可以使了不起的事情发生。当然你可以说不只这些,她差不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人。这不只是我个人这么认为。

美丽的女人有时候是从孩提时期就被溺爱坏了,也许安娜需要的,我没有给她,这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向妒忌这些,有些人对这事是情不自禁、无法控制的。安娜应该试着努力了解。

当然,在某一方面,我也知道,她不能自制,就如同我不能自制一样。不管别人的看法,我做我自己的事情。我爱安娜,但是打一开始,我就可以看出,我们是一对错误的结合,安娜有双柔和的灰色大眼,长长的睫毛,婀娜的身材,步态生姿。我承认,她没有错。

我们婚后不到一个月,我就发觉她公然向我的一些朋友卖弄风情,灰色的眼睛艳羡地凝视他们,长长的黑色睫毛一开一闭,那一开一闭,你可能说是文雅,但更是明确的邀请。至少,我看是这样。

然后,我周围的一些朋友的行为便开始怪异起来。除非安娜在场,否则,他们大多数时候都避开我,我不会麻木得注意不到这事。最后,安娜和我为这事吵了半天。

她以难听的话骂我,然后又像是抱歉似的对我发誓,说没必要妒忌,她对我忠心耿耿。

有一阵子,我相信她,她能使男人相信她——只相信一会儿。

那天,我走到马丁克森面前,给了他一耳光,他又惊又怒。

他常常找理由到我们公寓来,我也曾留意到他和安娜之间的眉目传情。当我从马丁克森太太那儿得知他们偷情时,他装聋作哑,安娜也是。你很难想象,马丁克森这傻瓜,居然把偷情的事说给老婆!

那件事后,我分期付款,买下这幢房子。安娜也认为主意不错,免得被那么多男人包围。

我说过,有许多事情,她不能控制自己,哪怕是对陌生人。

六个月前,我们都觉得一起生活在这房子里真好,只可惜这种情况并没持续下去。事情开始发生,接连不断的。

我想尽方法,企图告诉她,她快把我逼疯了,可她装出一派纯洁无邪的样子,依然我行我素,不予理会。

如果她不用那双大眼挑逗男人的话——不仅是大眼,还有其他的一切——事情也许会改观!

现在,我正手持猎枪,空气中满是火药味。当我从窗帘缝中向外窥视的时候,我可以看见我击中了那个人的下半身,他无力地伏在花丛边。当他受伤的时候,曾企图在树丛中爬行,偷偷溜走,但是我的第二枪好像打中了他的后脑勺或颈部。他那穿着蓝裤子的腿和怪异扭曲的脚,一个小时一动不动,我相信他是死了。

安娜就在我身后的沙发上坐着,想开口说什么。当然,她没办法开口,因为我已捆着她,并且用东西堵着她的嘴。我不得不如此。

当我告诉她他们在外面的时候,她害怕了,不过安娜喜欢被惊吓,借惊吓而高兴。我不懂得她这种心理,不过,她就是那样,我们婚后,我立刻发现这一点。

我们每次争吵中,她会一再发誓,绝不会让我的任何朋友,或任何男人碰她,我想我相信她。不过,她挑逗每一个男人,只能到这程度,那也是我能忍耐的限度,超过这个限度就受不了了。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你,你也会和我一样拿枪拼命的。

也许你不相信,她对第一个男人很大声地警告!那人在听见她的警告声之前,必定以为我是在屋后,可是我出其不意,置他于死地。

他们会排除万难,想办法进来的。我留心前面的同时,还得侧耳倾听背后有什么动静,免得顾此失彼。假如他们从后面进来的话,我相信可以听见,门和窗都设了阻挡,我穿梭于每个房间,将坛坛罐罐凌空搁在架子或家具上。

假如他们企图进来,我会准备对付的。

有声音,一种轻轻的拖足声!不是从后门,是从前面门廊传来的。

我迅速竖起枪支,拨开窗帘。只看见一个影子。那人刚刚走过去,正好站在门廊上我的射程之内。

现在,他直立在那儿。我看着他的影子,看见他从一个箱子里抽出一个有长柄的武器。当那影子走进前门时,我跳离窗边,直接到门前,瞄准门连开四枪——两枪向高处,两枪向低处。毫无声息。

我退回原处,偷窥窗外,看见一只手掌张开的手臂从门廊的平台上耷拉下来,淌着一道浓浓的鲜血。那只手,像岩石一样僵硬,也有点像车道两旁的橡木。

我看看安娜,她静静地盯着我,我向她微笑着,送她一个飞吻。

那是不是太疯狂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然后,又一个小时。

如果不是怕误伤安娜的话,我知道,房子会嗡嗡地狂飞着无数子弹,颗颗像蜜蜂一样地寻找我。但是,他们不想伤害她,没有人想要伤害她。因此,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种冷漠的静。冷气机在嗡嗡地响着,灰尘在有角度的阳光中悄悄地飞舞;然而他们仍然守在外面,伺机而动。

当夜幕垂落时,我知道他们会躲在黑暗里。

传过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他们不会知道,我的两耳对这种声响很敏锐。我弯下身来,半蹲着跑进我们的卧室。

我缓缓地移开高大的带有镜子的梳妆台,到窗户前,向外瞧去。

那人背对着我,他正弯身在房屋旁边鼓捣着什么。是不是安装子弹?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时间去看个究竟。我的子弹打碎窗玻璃,找到它的目标。飞起一顶帽子,那人面部朝下伏在地上,有一摊鲜血从身躯下面的草堆中淌出。

我再堵好窗户,跑到房屋前面。也许那只是想把我诱到后面,而其他的人从前面的门和窗子冲进来。

房子前面,长长斜斜的草坪、树木和弯曲的车道都悄无声息。一辆闪着红灯的警车,没事似的,驶了过去。

我回过头看看安娜,又安定下来继续专心守望着。

我在装另一匣子弹时,紧张得呼吸困难起来,这情况和越南战场差不多,我发誓是一样!

我回想,他们已经有三个试图闯进来,三个都死了。外面的那些还不死心,他们可能在打别的主意——也许是直冲我的,直接冲进屋子里。

谁知道还有多少人会闯进来?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差不多平静无事。然后传来一阵马达声,紧接着是一片寂静。是什么东西从路上经过吧?一定是。

我想,我和安娜之间如果没有这些事,该有多好!

可是连刚开始的日子也回不去了,我们生活中走过的每扇门,在我们通过后,随即关上,虽然如此,然而……突然,外面走进了一个人!

那些脚步声消失,然后重又响起,越来越快,越来越弱,我小心地拨开另一个窗子的窗帘,看到一个穿制服的人在移向树丛。

我迅速瞄准,开火——没有打中。

一个跑动的人影闪进树丛后边,我知道我没击中他。

我又开了三枪,都失手了,只是让他在下次尝试时认真想想。

然后是寂静,沉甸甸的静……路上又响起马达声。

周围更静了。

我集中目力,向外窥视,试图把自己换到他们的立场,换位思考,如果我在外面的话,我要躲到哪里去。房屋的左边是些密不透风的玫瑰树丛,但很矮。

我身边很多子弹飞过,因此,我对着玫瑰树丛连发五枪,让他们知道,我正想干掉他们。一阵骚乱!人声越来越大了!

我小心地探首在窗台上,看见他们了。他们正停车在车道半途,后面有更多的人过来。

红色闪光灯迎着阳光,微弱地闪着。短波无线电里,传来一种冷漠的机械的声音。警察!他们已经发现,并找到这儿了。我从没有这样高兴……

“是警察!”我向安娜大声说。

她瞪大两眼,满是不相信的表情。

我站起来,推开前门,想去迎接他们,差点被卧在门廊上的尸首绊倒。

有什么东西打进我的胸膛,我倒在地上,试图站起来。然后感觉到疼痛:像有一百张利嘴在啃咬我。那疼痛前所未有。

“大卫太太,你丈夫的死我们无法避免,你了解吗?”加文警官饱经风霜的脸,毫无怜悯地对着安娜。

她点着头,咬着下唇,抚摸细长灼热的手腕,这是被绳索捆过的地方。

站在加文警官旁边的是一位英俊、蓄八字胡的便衣人员,他双手抱胸,面容冷漠,他是艾弗警探。

“你丈夫将三个人杀害了,”他温和地说,“一位挨门挨户兜售物品的推销员,一位吸尘器的推销员,还有一位电力公司查电线的。如果那位邮差不是及时逃走,死亡的就可能不止三个人了。大卫太太,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疯了吗?”

“这有先例吗?”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