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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马达加斯加:地球最后的“诺亚方舟”(2)

于是我知道,地面捕捉蜥蜴的是鳞斑地鴗。好像戴彩色眼罩,将其下曲的长喙,伸入花中吸食花蜜的是弯嘴裸眉鸫。马达加斯加爱情鸟非常害羞,有人在时通常十分紧张。地鴗兴奋了,竟然会在空中翻飞。

我在看图识字上认识的海雕,在这里,展开翅膀竟然有2米。“鸟儿们睡觉的时候,会有谁偷偷行动?”Frederic问我。“会有狐猴偷走鸟蛋。”

他摇头。

我又给出另外两种回答,都不对。真正的情况令人吃惊,是蛾子,它们通过鱼叉样的长鼻子,吸取鸟儿的眼泪。以鸟类的眼泪为食!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七彩黄尾蝶,尾巴那么长,我还以为是小风筝呢。麒麟花的枝干,像长刺的紫色长海参。红背,“鼻子”差不多占身体一半的象鼻虫。长着一对对翅膀一样曼妙叶子的鹅掌藤。大扇子一样的旅人蕉。红色千足虫、七彩蚱蜢、红色青蛙……因为太绝妙,漂亮,很不真实的感觉在良久之后,才会醒过来赞叹,这些大自然的神妙精灵。

除了动植物,还有美丽的石头与我不期而遇。海螺化石、木化石、水晶、碧玺、刚玉……马达加斯加可有“矿石博物馆”的美誉。我拣几个,准备带回国送给林晨。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石头情有独钟。有的石头光滑圆润,闪着诱人的光;有的有绝妙的花纹;有的带着结晶体。那会不会是这世界忍不住想对人说的话呢?只是,我们不懂。

这里实在神奇,那弥漫在山林中的晨雾,我都觉得它仿佛是醒来的精灵。它袅娜漂浮,出神入化。露水,给花朵带去晨间的问候。清新、勃发的生命,在新的一天里,交织展开它们多彩的画卷。

阳光下野性的奔放,精彩的自由。

星月之下,夜游森林,蛙鸣虫唱,清风轻送花香……地球上,人的时代,人类从未与自然如此相得益彰。

植物智慧返航的Vezo

在马达加斯加神秘的原始森林中穿行,我最希望看到食人树。虽然祈求它别缠住我。我不能不在此产生这样的想象。因为,有关食人树的最早记录,是19世纪后半叶德国探险家卡尔·李奇在马岛的见闻:“有个女人,因为破了部落的戒律,被捆绑在一棵神树上。树上8片带硬刺的叶子把她紧紧缠住。几天后,树叶打开,吐出一堆白骨。”由此,食人树开始它在世界耸人听闻的名声。

此问题,我在马达加斯加问过导游,几个当地人。他们神秘地一笑置之。范姿,植物兼基因学家,我自然不能放过她了。

“20世纪70年代,科学家曾来马达加斯加考察。”“当时你正好在。正是这个原因,你才开始研究植物的。”我说。“你真该去写小说。”范姿笑,“那时,我正在巴黎读大学。”

“马达加斯加有能吃植物的猪笼草,有荨麻类植物能蜇人。”范姿说,“食人树,可没有。著名的《植物自然分科志》《有花植物与蕨类植物辞典》中,也没有对食人树的描写。”

“科学家也没有走遍这世界的每个角落。在那神秘的、不为人知的地方,有这东西……”

“你可以认为它是存在的。”她笑意盈盈,“你到马达加斯加,最希望看到的是什么?”

“马达加斯加是蓝花楹的故乡。”她告诉我,在本地语里,这树有一个特别的名字:流泪树。

每年花开之时,正是马达加斯加的雨季,植物自身的蒸腾作用,再加上树的花朵繁密,花杯朝下,簌簌地往下滴水,好像流泪一般。

原来它还叫流泪树。我想起林晨,是否也有独自伤心时。我希望他快乐幸福。

你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与你不期而遇。我没见到蓝花楹,但在安布第夫哈拉小村,我见到了那种叫“日出而开,日落而息”的花。在芳香岛诺西贝闻足了Ylang-ylang。马达加斯加是全世界最重要也最优质的香草产地。

在玛索拉,马达加斯加东北部的一个半岛,兰花竟有100多个品种。我还见到了AngraecumSesquipedale--一个稀有品种,当地土著人称之为“马达加斯加之星”。

范姿没有为我解开食人树之谜,倒是让我知道了马达加斯加植物神秘的生存策略。地处马岛西部的伯玛拉哈卿戈自然保护区,那儿的自然,以其坚忍的意志力,对抗人类,保持自己的存在。整个保护区,被148平方公里的石灰质地表覆盖。成千上万的石灰质尖峰巍峨耸立,高达五六十米。那针状螺旋的异常景观,是经过1亿多年的风蚀形成的。锐利的石峰,阻挡了外部力量的侵入。雨水长期的侵蚀,让地表的裂痕,深达几十米,而且错综复杂,迷宫一般。同时也为这里的生物,提供了天使般的庇护。无论是那深下去四五十米的峡谷底部,还是地下溶洞,都生长着稀有动植物,种类繁多。这被称为“垂直生物伊甸园”的地方,就是当年法国探险家菲利普·科莫尔森在他的《马达加斯加考察日记》中曾经写到的地方:

“自然造化撤退到这里,找到了秘密的避难所,如果你来到这里,便会发现每迈动一步就有珍奇的物种与你见面……”

范姿为我翻看资料时,我为这自然的神奇自卫能力而激荡不已。这是自然面对人类的围剿时,所衍生出的智慧。我虽然作为人类,却还是为这自然柔性的不屈,为它神奇的应变能力暗自庆幸。马岛确实是个神秘的岛屿。在大火后,这岛,竟然能够出现新的物种。最近11年间,专家在这里发现了615种新的动植物物种。

范姿是她的名字,她姓阿巴瑞苏。马达加斯加的语言比较复杂,字面上的,和读出来的,很多不一样。她名字的拼写是:Fanja。读时,却是范姿。按音,应该写:Fandz。

曾是普通匠人女儿的范姿留学巴黎后,入了法国籍。现在,经常被邀请在世界各地讲学。

我在瑞典时,遇到“绿色和平”分子号召将转基因啤酒Kenth赶出商店。我也听说,英国科学家正改良蚊子基因,以彻底消灭疟疾。范姿,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搞基因的科学家,我自然不能放过她了。

“是的,”她说,“享誉世界的斯蒂芬·霍金说过,人类应改良自身的DNA,以防止可能出现的智能机器人统治世界。可是,将一种作物的某个基因植入另一种作物中,一则导致‘基因污染’,破坏地球上现有物种的恒久性,导致物种混乱,危及生物的多样性,破坏人类的食物链;二则可能危害人类健康。”

她给我画个简单的图谱。我惊讶地看到,现在,在鱼的身上,已经有人类基因。这地球上再出现什么奇怪的病,我都不会再吃惊了。

“我们都知道转基因食品不好。但问题是你不做,这块利润就被别人拿走。你就会在未来转基因产品的市场上丧失地盘。欧洲人对转基因的态度,要比美国谨慎很多。法国发生了几起摧毁转基因作物的事件。法国农民协会、绿党,反全球化组织等成员,先后在法国南方摧毁了几块转基因玉米试验田,他们在田头竖起‘转基因=危险+污染’等标语牌。现在,非洲也有国家开始对美国人援助的转基因粮食说不。虽然转基因作物可能是满足地球上60亿人口温饱需求的最佳途径。”

“也许,科学研究绕过一个又一个暗礁后,会把一片新天地带给人类。转基因食品和药品安全进入人类生活,将不是梦想。”

范姿说不知道。“那你怎么面对自己的工作?”

面对科学应用的混乱局面,对科学工作加以限制可能会更好一些。她会把步伐放慢,跟她的法国丈夫一起出门旅行。

我们为当今科技的发展对生态的破坏呼吁时,我们也祈祷科技的发展为我们揭开这世界不为我们所知道的另一面。就如马达加斯加的野火后,出现了新的植物类种,就如科学家用植物修复被污染的土壤取得了大进展。

因为它的雨林太出色,马达加斯加的海边显得平淡。但5000多公里的海岸线,蔚蓝大海,细白沙滩,那遗世独立的空旷,也非地球上任何国家可比。

最北端,海盗创立的乌托邦Diego。从这里到Maintirano,海岸线绵延无边。

圣玛丽岛观鲸,海鸥岛闲坐。Hara岛、山羊岛……有不加雕琢的原始美。恬淡,阳光雨露般自然而富足。

白斑军舰鸟颇像这里从前的海盗,它们会抢夺其他海鸟的食物,即使吃进嘴里的,也要吐出来。它们也是活的气象仪,它们停息在海边红树林上时,那就是暴风雨快来了。

蓝脸鲣鸟成群飞行于海面的上空。黑斑沙鸻,三五成群在沙滩上行走,边走边叫。

这儿的海参,能有20厘米长。曾经,从这里回中国的海员,人人都带海参。

现在,除了海参,沙鱼翅、贝壳都由于过度捕捞而面临灭绝之灾。

踩过细白的沙子,踏上木板楼梯,走入带阳台的茅草房。那阔蓝的大海,好像你一个人专属。

或是傍晚,你看着返航的Vezo,细长的独木舟,在天海之间,在海洋蓝色的呼吸间,起伏在时光的流逝间。

或是早间,你从海边归来,晨光打在茅草屋上,一片金黄。它跳亮的色彩,好像马达加斯加,这野性的亮丽,镶在地球这被人类开采得有些空旷的荒芜里。只因此时太阳的抚慰,而显得温暖。这屋也似诺亚方舟,带着地球的温情,那么多勃发的生命,寻找着它可以停靠的海岸。何时,这“船”能带回我们曾经的所有,就像返航的Vez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