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向往一片湖。
我不知道赏湖的最佳季节是什么时候,纵令是春有湖水的温柔,夏有湖上的清风,秋有湖面的涟漪,冬呢,那冰封的湖更有一番深情。我去看湖也只在一个阴沉郁热的夏日午后。
湖很安静。它出生的时候,也许世人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它就那么一半是土岸、一半是石岸地存在着。我想,人们在建造它的过程中。可能由于某种原因而突然终止了这项工程,于是它就略带尴尬地静止在那里了。这当然并不是它最好的站立姿势。
然而,它并不孤独。湖水被一条泥土小径分开,径边是丛丛芦苇,这时节,芦苇正绿得发亮,风起时,沙沙的响声增添些田园情趣。湖面很平,似一面温绿而不耀眼的巨大玻璃,嵌在一块不很规则的凹地上,四周是一些摇曳生姿的绿色植物。湖中,几只幼鹜悠闲地嬉戏,忽儿潜入水中,激起一片涟漪,曼妙轻柔如拨动的一串音符,正诧异间,不远处却冒出它小小的黑色的身子。岸边芦苇稀少处,三五老人支起渔竿,心不在“鱼”地静候着,有的偶尔搓弄一下鱼饵、鱼线,有的则端坐如参禅的佛。我想,他们心中可是各有一片自己的湖水?那湖中盛满的,是一池清心幽情,还是一篓丰盛的鲜味立在湖边,我就这样看着、看着,郁热渐渐离我远去,何况,还有清风呢!这些轻柔的风,冲不进高楼大厦的层层重围,只在这城外小湖上徜徉,将清凉送与湖水,送与芦苇,送与水中野鹜,送与一切能欣赏它向往它的生灵。纵然是天气郁闷,天空阴沉,这清风也能穿过一切,直达你的心灵。
我想,湖的美丽早已被人定义。西湖美,水光潋滟,山雨空蒙,也都美如西子;太湖美,胜过天下所有的水。历代文人的诗篇是这些湖的桂冠,它们以此可以傲视所有的同类。鄱阳湖、洞庭湖,那是湖中的大家族,只就“气蒸云梦泽”的气势,一般的小湖岂能与之比肩?即使是洪湖,也已载入史册,拥有足以骄人的资本。它们或柔美或大气或沧桑,可是这一片绿湖,你出身何门?你定知天外有天、湖外有湖,你沮丧了吗?你惭愧了吗你就那样存在着,仍是半土半石的岸,仍是绿意围绕的水,仍是温温静静的一片,少有水禽伴你,少有游人扰你,水绿风清,游鱼戏禽,你端正自己的姿态,调整自己的视线,平静地看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也许有一天你会消失,但那些懂你的、知你的、明白你的、爱你的,不会因此而抹去对你的记忆。
做人,也当如这湖,可以平凡,但绝不庸俗;可以低微,但绝不卑下;心胸豁达,气定神凝,越深,越是波澜不惊。
我懂了,湖,你是为我存在的,你孤独默立,是为点化我这冥顽之人,你将永远存在于我视线之外、心域之内,用你平静的湖水滋润我的心灵。
向往湖,就是向往一种做人的境界。
湖日清风,城是东营;城在海滨一隅,湖在小城之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