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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走,再进新藏(8)

走了好几个殿,燕子问,里面还有很多好东西吗?乌珠说,还有还有。我们估计再往里走,应该能看到“三宝”了。托林寺有寺藏“三宝”:一是麋鹿角,有说是阿底峡从印度带来的,也有说是当年佛祖讲经地的一只麋鹿角;二是象牙质的五佛冠象征着五智如来的宝冠,据说是托林寺第一任堪布戴用而流传后世,该寺每任堪布在佛事活动中都戴此冠;三是一块黑色的大镟石,上面凹进一个清晰的脚步印,深入石内寸许,掌纹很清晰,据说这是阿底峡尊者留下的脚印。乌珠喇嘛因为我们是芦苇的朋友,拿了一大把钥匙,带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进去参观,一般游人是不让进的。黑暗的房间里没有照明,我们用手机照着看。寺里有很多壁画,还有法器,那里面都是上千年的文物。白殿内有很多房间,里面满是壁画与大尊佛像、佛塔,佛像基本都是残缺的,还有很多法器,让人充满敬畏。壁画也是斑驳陆离,但留存的画面颜色都很鲜亮,毕竟都是13世纪的东西,颜色还能保存这么好,真让人叹为观止。要不是乌珠主动说让我们拍照,我们根本不好意思提这要求。燕子说真的可以拍吗。乌珠说,朋友,朋友,拍!

可惜因为跟乌珠语言也不太通,他只会一些简单的汉语,所以交流并不多。天色不早了,乌珠还意犹未尽执意要带我们再看下去,我们只好婉言告辞了。乌珠给燕子用灌顶念经,虽然她听不懂,但知道乌珠在给她赐福。临走,燕子拿出两百元钱,一是替芦苇还愿,二是她自己的功德。乌珠死活不收,燕子说这是香火钱,是我们的敬意,请您收下,最后,乌珠才收下了。临走,乌珠拿出他收藏的几块取自象泉河、狮泉河里的美丽石头,除了送给燕子,还请她带回两块送给芦苇和石头。乌珠虽在天远地远的偏僻之地当喇嘛,其实也很时髦,他连汉语都说不好,却还开通了微信与人交流。

燕子后来跟我说,这段经历感觉很微妙,其实她对佛包括藏传佛教了解得并不多,但她相信因果轮回,也愿意去看看了解这些。

次日睡了个懒觉,吃了早饭后才开车向古格王朝遗址开去。

离遗址还很远,就看到了山顶的寺庙,和一些坍塌的土屋。山下是大片的黄土坡地和低矮的山包,地面上布满了碎石,车想怎么开都可以。

古格王国遗址王宫城堡是从10世纪开始不断扩建的。古格王国遗址占地约18万平方米,从山下到山顶高约两三百米,房屋建筑、佛塔和洞窟密布全山,达600多座,形成一座庞大的古建筑群。古格周围的建筑都是土方,从下往上看,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仍感觉金碧辉煌,有些恍如隔世。走在废城中,有些凄凉,有些遗憾。从上往下看,能看出错落有致的街道,有的房间还能看到门窗的框架。燕子指着废墟对小不点说,瞧,那是个二室一厅,那是个三室一厅,古人很有智慧呀。其实古格的半山腰以上的房子很多是石头做的,古格遗址是当年的王朝所在地,它有着严格的等级区分,住得越高地位越显赫,房子也就越好。

上面还有个寺庙,在维修,听那上面的民工说,只有固定的日子开放。听说里面有古格壁画,保存得挺好。上面还有一个通往国王密室的暗道,本想去看,但小不点说累了,不肯上去,我们也就作罢。

10世纪中叶至17世纪初,古格王国雄踞西藏西部,弘扬佛教,抵御外侮,在西藏吐蕃王朝以后的历史舞台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它似乎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是战争还是灾难?这成了个难解的谜。从记载上看,战争造成的屠杀和掠夺并不足以毁灭古格文明,但在事实上,硝烟散尽的古格王国逐渐沦为一座庞大的废墟。史书的记载难免有误差,战争固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但看札达县的地理环境,沙漠化程度十分严重,当年能养活10万之众的这块绿洲,今天已所剩无几了,只剩下了土林和戈壁。吐蕃灭亡之后,阿里便成为了各派力量最集中的地方。作为古格王国所在地,扎达自然也成了朝圣者必须朝拜的地方之一。随着朝拜者的逐渐增加,原本脆弱的象泉河谷地的生态环境变得更加不堪一击。加之战乱破坏,水利荒废,使当年繁华的都市变为了令人生畏的茫茫荒漠,仅留下了大漠之中的断壁残垣、坍毁的洞穴、倾倒的佛塔。可能环境恶化也是古格王朝灭亡的原因之一。曾孕育过辉煌成就的象雄文明和古格文明,但又神秘消失的象雄王国和古格王朝,今天只遗留下了千古的谜团,在海拔4000多米的雪域高原,古格曾经创造了奇迹,而如今这一切都消逝了,只留下了一些斑驳的遗迹和大片的黄土、戈壁。

古格废墟在高原耀眼的光下,依然灿烂。

站在曾经繁华的王朝山下,放眼望去,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枯树,衬托着千古的沉寂。当然,还有让今天的人们值得思考的深奥或浅显的道理。

就是今天,这里的生活也不是很便利,连最起码的水、电,都不能保证。

我们在扎达街上看到,许多店铺的门口都摆放着小型汽油发电机,以备停电时使用。加油站同样也是自己备有大发电机,每来一辆车加油时便启动发电机发电,供加油机使用。我们住的小宾馆也一样,刚到那儿,老板就催促我们几个赶快洗澡,要不一会停电停水就洗不成了。经了解,扎达原来是个停电多于有电的地方。

信步走到托林寺门口的街道上和寺庙旁边的小公园,园里设有一些健身器材,几个孩子在器材上玩耍。在河边遇一个藏族姑娘,我见她穿着工装,心想,她肯定能和我用汉语对话,于是便和她聊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她不但汉语讲得很不错,还能认识一些汉字。那姑娘叫扎西拉姆,长得小巧,脸上有着高原地带大多数人都有的高原红,她很礼貌,也很健谈。她在给我介绍了扎达概况后,叹口气说:“我们这个县城就是缺电,停电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到了冬天,几乎一冬都没电没水。我听了大吃一惊,冬天的西藏是最需要电的时候,夏天倒还好一些,反正这里不是太热,用不上空调啥的,洗澡也好办。但是冬天没电怎么取暖,怎么洗澡呢?如果是牧民还能用牛粪烧火,这里可是城镇啊。

我问拉姆,没水怎么过?她说,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到了冬天你再来就能看到,路上有很多人骑着摩托车、三轮车去买水、拉水。

我真的无语了。载人卫星都上天了,今天的中国,还有什么不能做到呢?我似乎看到了冰天雪地中,络绎不绝的各种车辆,拉着人生存必不可少的水,一走一滑地行进在马路上……在据说是太平盛世的今天,在全国人民全力支援建设西藏的今天,在电视台记者于街头喋喋不休地问大家“你幸福吗?”的今天,面对拉姆,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惭愧、安慰还是指责点什么?

不过,我能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待到扎达有电有水时,媒体报道会说的词语是什么。就像所有主流报道一样,当年是怎么怎么穷困,现在是如何如何得到关怀而幸福,指责过去,美化现在,或成八股文或说现代“经文”,百念不厌,屡试屡爽,我自小听到的无一例外都是强大、幸福,哪怕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听到的也是这说辞。世界总是在进步,社会总是在进步,贬昨非而颂今是,无任何价值。脚踏实地做些真正有利于民、加快人民幸福指数的事,不是更有意义吗?

圆梦喀喇昆仑

打开中国地形图便可以发现,从阿里到叶城的道路,经过的是世界上大山最密集、范围最大也是海拔最高的一片山区。我来西藏最终是要到阿里到界山达坂、喀喇昆仑山的,这是我的梦想。对于我来说,每次旅行都是一次从身到心的蜕变,一段旅行,就是一段人生,不求惊天动地,只求有所感悟,有所获得,身体得以驰骋,心灵得以安顿。

小时候就常常唱新疆唱喀喇昆仑的歌。小时不觉,但老了回想起来,就以没到过那里为遗憾了。近些年脑子里想的大多是这些高得像天一样的地方,既然到了几次西藏,也去过帕米尔,身体无任何不适,那为什么不到喀喇昆仑走一趟呢?

这次,我真的来了……

喀喇昆仑莽莽苍苍,无边无际,逶迤蜿蜒,高低错落。这是时间与自然铸成的伟业,是板块碰撞挤压的力量显示,是火山与岩浆的杰作。面对着喀喇昆仑,你会无可名状地感到自己的渺小,无端地产生出一种强烈而又无奈的孤独感,它能让你在人生的制高点上看人生,思考人生。那里是亘古宁静的荒野,人迹罕至的戈壁,单调的色彩,连绵的山脉。不时从远处跑过的藏羚羊、野驴,这就是喀喇昆仑展现给我的画面。但当你细细地品味眼前的景象,喀喇昆仑那荒野的壮美是别处无法替代的。到了那儿,当你面对无边无际大多在5000米以上的质朴而纯真,没有丝毫娇揉造作的大山和那亘古以来永恒的宁静,你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出天地之悠悠的感叹。

山,坚硬锐利,顽石密布;戈壁,粗犷剽悍,寸草不生有如火星。这里阳光灿烂,明晃晃的刺眼,转过无数道弯,阳光还是追着照射你的眼睛,无处可躲。西藏的阳光,就像六七十度的白酒,浓郁热烈,甘醇醉人。燕子干脆戴上了眼罩,也亏她想得到。沙砾和天空以及雪山白得晃眼,满世界一片光亮。刚走出一道有山阴的弯,又一束强光扑面而来,眼睛即刻被刺盲,漆黑一片,惦记着车轮外的万丈悬崖,较用力地踩了踩刹车……

刀劈斧剁般的山峰挂着巨大的冰川,在视野里白茫茫一片,无数塔状山峰与尖似枪刺的山尖直插蓝天,像无数披坚执锐的将士。

喀喇昆仑山脉是印度板块北移撞击欧亚大陆而崛起的,它崛起之初,就把自己裸露呈现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像个清澈透明的女子。雪水从雪山流下,像从圣洁的女神裸露的身体上流过。我静静地站在岩石上,天高地阔地看着、看着……那时,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我来自哪里,也忘记了我要去哪里,这是我前世今生的缘吗?

路下方,喀拉喀什河水中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水在乱石中或急或缓地流淌。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我的右边不太远处是发源于昆仑山的玉龙喀什河,这两条河都是带着玉流向和田的。一路上无人,也没见有人在此寻找那美丽的石头,不过,这河里肯定是有玉石的,如果我住在新疆或阿里的话,我会来这儿找寻好看的石头。没有人到此,一是路途遥远,二是缺吃少喝,人们到此难以生存。去年在和田县城的玉龙喀什河里,曾见那么多的人在半干枯的河道里淘玉,那里已被淘了几千年了,还是有不少人在反复找寻。没人去上游的原因只能是上述猜想。中国自古盛行玉石崇拜,和田玉是中国人喜欢的东西,虽在国际上并不被看好,但它却深入了中国人的灵魂之中,是中国人认为最有灵性的东西。和田玉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有资料证明,我国边疆与中原文化与商贸的交流,最早不是丝绸,更不是瓷器,而是产自昆仑山的玉石。专家根据人类历史遗迹考古认定,早在人类新石器时代,就存在过一条玉石之路,玉石之路已有6000年历史,而丝绸之路只有不到2000年历史。

传说盘古开天地,拔牙为斧劈开了乾坤,手托天脚踩地,清者上升化为天,浊者下降化为地,每天变化九次,一直把天托高到99999丈之上,终于分开了天地。盘古累了,轰然倒下,身体化作天地间万物,斧化为玉石散落在昆仑山与喀喇昆仑山脉。

昆仑山与喀喇昆仑山脉自古就以产玉闻名,玉就成为了古代西域与内地沟通的主要媒介。中国人也把玉当成和平的象征,不是有“化干戈为玉帛”一说吗?

昆仑山脉与喀喇昆仑山脉的玉石,随着夏季冰雪的融化,风化了的原生矿表层与冰水一起流入河里,河水流到和田,顺水而下的玉石经雪水长年冲刷浸润,形成了驰名天下的和田玉。

喀喇昆仑与昆仑山相连,那里群山壁立,白雪皑皑,到处乱石滑坡。以前没修公路时,人迹罕至,讯息全无。在三十里营房的赛图拉哨所,1950年,解放军第四师第十团一个加强连进驻赛图拉,久没见过人来的国民党官兵以为换防的来了,埋怨说,都几年了,怎么才来啊?怎么又换装了?

今天,那里依然是人迹罕至,号称海拔6000多米的界山达坂一般人不敢涉足,所以,新藏公路游客也十分稀少。那里空气稀薄,几百公里之内没有房舍,没有居民,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大山。广阔的戈壁沉寂而又荒凉,大大小小的砾石被车轮轧得咔咔作响,像是戈壁发出的呻吟,但它依然敞开无边宽阔的胸怀接纳了我们。我们走在西藏日土至界山达坂之间的大漠中,车后扬起了漫天的灰尘。由于219国道正在修路,只能走难辨方向的乱石滩,更别说道路,只能是走走停停,等后面来车,然后跟在别人后面走,吃点灰也高兴。有人说,吃灰还乐呀?是的,那里车辆很少,往往是走着走着就没车印了,还真不明白一些车印怎么会消失。对面的来车经常是行驶在在修的国道另一边,有时根本看不见,只有自己后面来车你才能跟人家走,迷途中来了一个带路的,能不高兴吗?有时跑上一段修好的沥青路,那就像孩子过年一样高兴,边喊边撒着欢儿地跑。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们正在乱石滩跑着,忽前面一条半干枯小河挡住了路,我见左边有很多车辙,就开了过去,开了一两百米发现又不对,那几道车辙居然消失了,而且看得见是和国道高高的路基背道而驰的。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停在高处四下张望。背后一辆越野车来了,看得见那车上坐了一男一女,那女孩还和我们招了下手,它开过了小河,消失在视野中。我见那路也不像上国道的路就没动地儿,依然在原地等。一会儿,那小车又开回来了,我心想,呵呵,走错了吧!正想时,那车在离我们几十米处又掉头往原路去了,我们几个人才恍然大悟,他是给我们带路来了。于是,开足马力追上去,与那车一起爬上了40多度近乎墙一样的陡坡上了国道。那坡真陡,前面那车是加大油门冲上去的,我看见它前轮接近坡顶时后轮在打滑空转,而我迷信我的车,以为挂上四驱就能上去,既没冲坡也没加大油门,没想到一次居然没能上去,倒下来后挂了慢速四轮驱动才爬上了那坡。

至今我都没想通,那些没有四驱的货车是怎么爬上去的,那是不可能的,那它们走的是哪呢?

一路上,我们几个都在感慨,这一路1100公里,连个加油的地方都没有,难得有这么好的人,来回跑着给我们带路,他的汽油肯定也是跑不到叶城的,真得好好谢谢人家。我们知道,到了大红柳滩还能见到他,在那儿不设法弄到油他是走不了的,再说,到大红柳滩时就快半夜了,他肯定会住下,因为前方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他呢。就拿刚走过的路来说吧,白天还找不着路呢,晚上就别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