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衣小婢连忙称是,端着漱口盆快步出了门。
此时正值晌午,蓦然靠在锦华绣榻之上,玉手伸在帐外,正有一人为她诊脉。
缓缓徐徐,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那人道了声:“没什么,夫人只是思虑过重罢了!”
蓦然听后便是一怔,她总觉得此人有些怪异,思虑过重,可需如此沉吟吗?
“那没什么问题吧?”锦心催问,她亦觉得这人抓着自家夫人手的时间过长了。
“无妨的,请姑娘去取纸笔,待在下开一个药方!”
“哦,好的!”
听锦心的脚步声重重的,让蓦然的头忽然地又沉痛起来,她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收回手,按住眉头,耳边呼啦啦,都是其他声音,她也不想在意,只想继续沉睡,那困顿之感始终缠绕着她。
锦心他们不知蓦然的心情,只是一味地呼喊,大声地道谢,然后是那个大夫离开,只是在推门前,他对着窗幔:“夫人,在下给你的药丸子是祖传之秘方,十分珍贵,望夫人融而化之,重视其内,小心小心!”
诧异抬头,既是开了药方,她自会谨慎,何须这大夫如此叮咛?这怪事都聚集到一起了?
送走了那郎中,锦心再次回到房里,亦笑说:“夫人,您看怪不怪?罗监军说这个吴凌峰是本地有名的大夫,可是我听他的口音好奇怪哦,根本不像本地人,说话也颠三倒四,还不停让你小心,谁都知道扶摇嘛,自是要慎重的!”
经得丫鬟一提醒,蓦然眯起了眼,心中有着奇怪的心思划过,吴凌峰,名字好熟!
“药丸呢?”
“在这,他千叮咛万嘱咐的,我怎么会弄丢!”
素手接过,“你先出去!”
“诺!”看蓦然如此凝重,小丫头也不胡闹了,她一直极为听话。
打开锦盒,蓦然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药丸,而是……蜡丸,怪不得要小心小心!
现在素衣女子置丸于烛火旁,慢慢地溶其表面,里面赫然地显出了一封密信:纸卷薄薄,却看得蓦然心头发凉,这上面满是蝇头小字,那笔迹太过熟悉了,分明是她兄长尹宁潜亲书。
哥哥说:璃王与清澜王,一为猛虎,一为狼;如今虎狼相争,东府人正是收网之时,皇朝已从侧边出军,待璃王击败清澜王时,就将其堵截在狼山之内,聚而歼之。
现在尹宁潜深知,璃王将其调兵符信留了一枚于夜梓幽,皇朝尹国舅希望夜姬扣住军备消息,关键时候望她压制住林伟等人,止住解救大军。
顿时间,火烛倒地,没有燃起一丝半点的暖意,便瞬间熄灭,那清泠女子额上冷汗顿流,“哥哥……”
罗澈发现,那个素淡雅致女子的病好像益发地重了。
这天他来到内府庭院,只见晨风之下,纷扬落英中,立着一抹娇影,她没怎么梳妆,散下青丝,仅用一枚银簪挽住顶发,身着玉色玲珑鸾纹裳,显得极为雅秀,现在秋菊飘香,印出风致,让人不想收回视线。
“夜夫人。”轻轻唤了一声,好像不忍惊扰一般。
“罗先生……”幽幽转过头,蓦然拨了下头发,看着那个男子笑。
罗澈抬头正对上那女子的眼,因为病弱,她的脸色极为玉白,那双本来极为清澈的星眸现在显得波光盈盈,墨玉眸子好像是一对被水浸润的水晶一般,他看得心中就是一颤。
“夜夫人怎么……”他想问为何病了。
捂了捂心口,“请问罗先生,昨日为我诊病的那位大夫,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有些诧异,罗澈再望了望这个女子,“不过是与人闲聊而知,怎么,他不好吗?”
“非也,只是他开的药丸被我弄丢了,昨日司监要验药,我也拿不出来!”虚弱一笑,蓦然是璃王侍妾,服用的药物都要先验的。
这名女子,心中明白她要先了解情况,自己的身边步步有眼线,她恐怕不可擅动,皇朝大军岂是那么容易就堵截的?她必须要先谋定才行。
“那便麻烦了!”沉吟一声,罗澈再次摸了摸下巴,一如平常,“那大夫他本是昨日就要离开的,是应我软硬兼施,死拉了他才来的,他为夫人诊完脉,就立刻离开了!”
不由得笑了,“嗯,无妨,本就没什么大病,那药不喝也罢!”
“那可不好,不如在下再去寻位大夫,军医大多粗糙,他们对女子不够……”
“真的不麻烦罗先生了!”抬起素手,止住了罗澈的未竟之语,“璃王可有消息了?”
看这女子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却一味担心那不需要担心的人,罗澈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奇特的感觉,他的话语也失了恭敬:“有,无需担心!”
“什么叫无需担心,你们不知道我会担心吗?,我要具体的消息,你们是坐等璃王传信,还是主动派人出去探查了?”伸手折住一段桂枝,惹了那香蕊撒身,女子的唇边毫无笑意。
对于蓦然的咄咄逼人,罗澈有一瞬间的惊讶,从来这个女子是温润如百合的,怎么现时变得如此带刺……
“早在这座牙城刚刚大败敌军后,我们就接到了璃王传来的消息,他让我们不必担心,还说无需再动,只要坚守便可。现在,我们实在不方便再去打扰……”
“什么叫不方便打扰,战场瞬息,便是变化万千,岂是稳坐中军帐便可决胜千里外的?就算真的了解前线战况,你们也该做点什么?罗监军此番话,不觉得有失吗?”这是厉声的呵斥了。
虽然蓦然已是璃王之姬,可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他罗澈是二王子帐下第一谋士,慕流毓对他亦是多加仰仗,他此番被一个小女孩子这样指责,他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立刻带怒沉声:“夜夫人,你可懂行军?”男子说到此,一振袍袖,继续如珠炮般继续道:“行军可不同于小计谋,璃王此时行至青垭口,狙击清澜王。现在又是雨天泥泞时,非是我们不曾去搜寻,而是实在没有消息再至,但一切尽在掌握,我们也因为担心夜夫人的身体,不愿将这些琐事来烦你。夜夫人你一介女流,许多事还是不要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