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宫斗猛于虎，前江国……”到此处，蓦然再次顿了顿，这是她母亲上阳公主的故国，“凌殇王后诞育不了子嗣，便抢了萧嫔之子，视为嫡出。却不想三年后凌殇王后一举得女，其后她便处处对那儿子掣肘，希望江王封她的亲女为王太女！”
心中好似有滴血在沸腾着，蓦然觉得自己骨子里其实有着残忍的因子，因为那个凌殇王后就是她的外婆，殇是这恶毒女子死后的谥号。
“你想说本王并非我母妃所出！”慕流毓的眼角露出极致的凌厉，他的气息也变得冷肃阴凉。
“思允，你可知我刚才所点熏香是从何处来？”
“何处？”
“你母妃所赠，说是你最喜欢！”
此话未完，慕流毓连忙站起，去熄灭那香！
看着那个男子急急奔去，熄灭炉鼎，那女子心中了然，她笑着站起。
“思允，你做了什么，让你的母妃那么想要通过我的手毁了你！”
蓦然是大家闺秀，她没有武功，没有医术，更不会下毒，但她成长于相府，看多了卑劣。
所有药物中，她唯懂香料。
其实，那段香里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自己的身上，在云妃的宫里坐了有几个时辰的她，身上沾了一味甘泉宫特有的香味，这两种香只要一合，便生成了种让她一闻就知道的东西，一味隐毒。
那味药太熟悉了，因为十岁那年的她就闻过，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无聊女子的手段都差不多，当年相府的莫姨娘亦藏了这位毒在送于上阳公主的冷茉香里，这是毁人心智的慢性毒……谜梦乱。
“你猜的没错，她的确不是我的母妃，而且她快蹦不长了！”男子宽袍一甩，冷意迸射，今夜他决意半盘托出。
这一番交心，是属于夫妻间的，他们一体而生，互不能离！
“那我真的要时常进宫让她放心了！”最后，蓦然说了这么句话，因为甘泉宫里，独有这味引香，她时时去，云妃才能得逞。
这一日之后，蓦然与慕流毓之间似乎更加相惜，他们两人相处根本不需要其他的介入。
从慕流毓回国后，一道道请求为璃王选妃的折子被丢弃一边，云妃哭诉着说让儿子自己做主，王后只恨铁不成钢。
蓦然成了红颜祸水，其实她很清楚，云妃一点不喜欢慕流毓得到什么力量，他们母子的脸皮早就撕破，而王后希望慕流毓娶一个下臣之女，巩固势力，最好能为她的儿子所用。
今日乃是农历四月二十，宫中大摆牡丹宴，蓦然也接到了帖子，这个循例的盛宴，是所有女子争奇斗艳的时日，她恐怕也得好好准备。
现在书房内的女子，用手摸上砚台，染上了黝黑，她的内心十分紊乱，“慕流毓，你到底想做什么？”
手里的那封书信是写给青阳都尉的，蓦然没有拆开，还放回了原处，青阳都尉是皇朝密设的官员名称，是直属于相府的所在！
传信？还是……不传？
“梓幽！”一道温润清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女子并未抬头！
慕流毓此时推门，他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谁在书房里。
敢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他的重地的，非环彩梓幽莫属，男子扶了抚额，多说无益。
不过璃王自己的东西，一向看管地很好，他也不用担心什么，这个女子爱来便来吧。
“就那么喜欢看书？”男子摇摇头。
此时抬头，蓦然见，随着那打开的书房之门，耀目的阳光射了进来，慕流毓整个便处于金色的笼罩中，他的身形如烟如雾，根本看不真切。
菱唇勾起，蓦然会慢慢去了解这个丈夫。
“哎，外面烈日太甚，甫一进来这幽暗之地，我都望不清你！”璃王抬手遮住了眼。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瞎”！
蓦然再次轻笑，他们两个都看不清对方呢！
“你一日都在外间，夜里还有宫宴，不知道你忙什么？”
放手遮目的手，璃王回身关上了门，他觉得今日蓦然的笑容有些虚幻，“听朝烟说，你一天都没什么胃口！”
“嗯，身子不太舒服！”放下手中的书稿，蓦然倒进了慕流毓的怀中。
男子的眼满含温情，执住女子的手，他先是扫了眼桌案，上面铺了本沈穆棕的《景台策》，“让御医过来瞧瞧可好？”
“没什么的，不过有些累！”用手拢了拢发，蓦然知道是自己思虑过重了，“你呢？早上也只喝了半碗米粥！”
“嗯，西莫又起了灾情，事情烦人呢！”
“既然如此，宫里还大排盛宴？”话一出口，蓦然随即想起，皇族人大抵如此，从前她的父亲为了这事也进言过几次，可左右都不见成效。
“今晚的不太一样，奉国太子也来到我环国，排场嘛……总要摆的！”
“奉国太子？”眉头挑起，蓦然是个奇怪的大家闺秀，她对于很多事都会好奇。
“呵呵！”轻轻一笑，“易极的亲哥哥！”
闻言，蓦然再次轻笑，“易极公子潇洒高质，真不知道他的哥哥是何等品貌？”
一下子就捏住了蓦然的鼻子，慕流毓的面上有些吃味儿的表情，但大多是装的，他心知蓦然如此说，不过就是欣赏加趣味，断无男女私情，可她一介女流也太过大胆，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她天下第一名妓的名号恐怕要更响，曾经的她大概也是如此不羁吧！
“以后不许再提其他男人，不许再说这样的话！”璃王下了命令。
“为何？”蓦然状似无辜。
“这样不好！”
“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璃王有些失语，他注视着蓦然慢慢收起的笑容，那种虚幻中带上了不解，无助，娇弱……
“人就是这样的，思允，难道你没有过，明知是错的事情，明知不应该做，但依然会去做的事吗？”
挑起眉，慕流毓有些兴味地反问道：“没有，我从来只做对的事，难道梓幽你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