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前的少女,她上身着湛蓝绣凤碧霞罗,下身穿逶迤拖地湛蓝烟纱裙,手挽屺罗纱,斜鬓插着赤金凤凰珍珠摇,耳挂苍山拢翠青玉坠,柳眉细长,贴着花黄,十五六岁的模样,很是美貌。
她,蓦然自然认识,当今太后有二子一女,这小女儿新蓝受宠之甚,前所未见。
当初蓦然作为东府贵女进宫时,这个女孩还对她不理不睬,姿态高绝,如今她的身份就更是尴尬了。
“参见公主!”一躬到底,蓦然懂得礼数。
“原先本宫以为这环彩阁里出来的,又可以和我皇嫂齐名的,该是个怎么样的狐媚,可没想到这样俗不可耐。哼,朝烟,你家主子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也不怕染上什么病!”
果然是刻薄而尖酸,蓦然只是低着头听,朝烟也不敢辩驳。
“哎,你说什么呢?长得倒不错,怎么一张嘴就吐出狗牙齿来?”
这样一句话,令大家都变了色,蓦然木木地抬头,就看到那红衣异域女子护在了她的身前。
“塔娜公主,你说什么?这就是你们草原部族的礼貌?”新蓝的脸被气到扭曲。
“礼貌?那你对人家的礼貌呢?亏你还是个公主,这样就不高兴了?”
“你们草原人就是这样的?真不知上下,她一个贱籍女子,本宫慢说是多教导她两句,便是杀了她又何妨?”
“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漂亮……”
蓦然依然福着身体,耳边只听得这两个女子在那吵闹不休,而她这个贱籍女子便是主题,她该怎么办?
“你……你说本宫嫉妒她?”新蓝满怀怨气地看着已经抬起头来的蓦然,只一瞬,就似被那明媚容颜刺到般,嫌恶地撇头,“一个贱妇而已,身在那肮脏地,不过学了几招迷惑男人的本事罢了,跟这样的女子多说两句话,本宫都嫌脏!”
“嫌脏,你还说个不停!”塔娜又眨了眨那玲珑大眼,“你们中原人果然虚伪。看人家漂亮就说人家俗,明明心里难受地要死,偏偏还说地多高雅。”
“塔娜公主,不要以为你是草原上的明珠,就可以对本宫无礼,就算是你兄长……”其实新蓝并不看得起这些草原部落的人,一个个粗鄙不堪,不通礼仪。
“我兄长怎么了?你说呀!”塔娜生气了,就看不惯这些个歪歪肠子的中原人。
“说什么,还要我说吗?看看你的穿着就知道了,你们就是一群蛮子罢了!”手拿绣帕捂口,新蓝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蓦然不想参与到她们当中,虽然塔娜是为了她才和新蓝斗口的,但是自己的身份实在低微,一旦说话,说不定祸水东移,自寻倒霉。
“哼,你还敢说我,你看看你自己,穿得就跟那孔雀开屏一样!”
蓦然再有些诧异地抬头去看塔娜,其实这个草原公主自己身上挂的饰物也不少,她和新蓝两个人都是一身华贵。
“还有,今天你和我斗嘴没关系,可是你不能说我兄长,就好像我不会骂你家哥哥。所以,你挑战了我们草原人的尊严,我要和你决斗!”塔娜说完这个,一挥马鞭,立时在地上甩出一道痕迹。
这一下把新蓝镇住了,不止她,还有她身后的一堆丫鬟,谁都知道这草原人英勇好斗,她和她决斗,斗什么?
“无聊,本宫才没什么心思和你这样的蛮女斗!”一挥袖子,新蓝不吃眼前亏。
有什么好比的,和这种女子比打架吗?她干嘛去找打,这样的草原人野蛮惯了,她铁定比不上?要是比试琴棋书画,她自认也不优秀,就算勉强胜过这个塔娜公主有什么意思,给外人看了,特别是她那才名满天下的皇嫂看了,那不是找丢人吗?
见新蓝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塔娜更不想放过她,“怎么了,躲在纱帐后只会喝羊奶的公主,你胆怯了?果然是没种,比不得我们草原上的雄鹰!”
“你……”新蓝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可她除了瞪眼,也不敢上前。
“呵呵,我说两位公主何必呢?这次会猎本是要和睦共处的,你们这般,要是让外臣看到,会以为我们女儿家自相起争执,这岂不让他们发笑?”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不卑不亢,倒有几分长者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个声音的主人很会说话,她的话直接入了这两个公主的心,她们都是争强好胜的主儿,如何愿意给男子们看轻?
“哼!”
跳分开来,这两个女子,一蓝一红,全都昂着头,互相看不惯。
现在那新蓝公主也不看为她解围的漠北王妃,她如斗胜的公鸡一般,先狠狠腕了蓦然一眼,就离开了。
见新蓝走了,塔娜也看了看那里还低眉顺目的蓦然,她觉得这个女子无甚意思,一句话都不说,很软弱,没劲,活该被欺负,可惜了一幅相貌,也是个没种的,她不喜欢,所以也走了。
蓦然感觉到气氛已经凝结住了,她的面前被一排阴云遮住。
此时这个女子心中徒然升起一种自嘲的怆然,就在几个月前她还那么坚定地站在白荷的面前,总认为这辈子都不会给自己的这个妹妹行礼,可现在呢?
尹白荷就站在尹蓦然的面前,时过境迁,斗转星移,如今姐姐福着身子,妹妹则居高临下。
“夜梓幽?”换了语气和语调,不再柔媚,只见锋利,这是一个上扬的语调,显示了这是句问话。
可蓦然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该怎么回答?是说贱妾正是夜梓幽!吗?不,她说不出。
还好尹白荷并不在意,她只是轻蔑地哼了两声,“果然是不知礼数!”一面说,她一面伸出手,捏起了蓦然的下巴,硬是抬起了她的头。
这样无礼而大胆的行为出自这个漠北王妃,只让蓦然心惊。
“的确美艳,只可惜了你的身份,还是不能和那人比!”白荷似可惜一般地放下了手,“更可惜地是已经污了,不然我倒是可以赐你更大的荣华富贵,说不定还能和那人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