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吧?
蓦然一面想,一面仔细打量,正中一个是慕流毓家族最大的,远开八代的堂祖父,叫做慕其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官职,现在就是在管家务事,他下首就坐着那个莫张氏。
看到这里,蓦然淡淡冷笑开来,果然不出所料,若不是和慕流毓进来,那么等待她的立刻就是一个下马威吧,她当然不能不拜慕家的那位堂祖父,可这一跪,不就顺带跪在了那个女人脚下吗?
蓦然表面不动声色,姿态清绝,她继续一个个地打量下去,就在最侧边,她居然看到了古音!
哦,怪不得那人又发癫了!
“淑妃,你可知罪,还不赶快跪下?”为首的慕其华就是训斥,倒不是他对蓦然有什么成见,而是一贯的作风。
“尹兮郎,你来这里做什么?”慕流毓的脸色极为不善,那群人都是长辈,他们都站起来给他见礼,他只能装腔作势地挥手免了,没想到这个人也只是稍稍低低腰,居然一起跟着免了,这算什么事?
“微臣乃是尹家小姐的族兄,尹家小姐既然出现在此,微臣身为兄长自当回护左右!”尹宁潜现在十分恭敬地出列,下跪,低头,回答!
不止是慕流毓,所有人都是一怔,可怔完后,却不知道为什么怔?
这个男子的确是那女子的族兄,族兄也是兄,在自家父兄都没了的情况下,大家女子都是依附于家族的,所以这个男子的话半分没错!可谁都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极特殊,她别说是两任皇后,更是下届皇后,这男子以族兄自居,以佑护她的长兄自居,丝毫就不太对了。
但转念一想,两任皇后又如何?和慕家无关,不是吗?而这下任皇后更是还没有上告宗庙,所以这个女子如今就是一个寡妇,那男子称她为尹家小姐,真的是很对很对!
“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下来,跪拜帝君,你想让人家说我尹家没有家教吗?”尹宁潜拜完慕流毓后,作势扭头,对着坐在主位之上的女子不耐言道,“你这样可是书礼传家的小姐做派?”
好大一定高帽子,蓦然不说话,她又将两只手攀上了慕流毓,倒不是故意撒娇,而是看到了他的动作,他居然想去扶那个女子?
做梦!她猛掐他的手臂,死紧死紧。
慕流毓面色如常,暗自叫苦。
好狠的女人,这是夏天呀,衣衫单薄,你这样掐,皮肯定破了,肯定青紫了,真是泼妇,他刚刚往外伸的另一只臂膀也因为疼痛而垂了下来。
那里的尹皇后被那个大家做派给罩住,没有办法,谁让她扮演最懂得礼仪的尹家嫡女呢?她不断暗骂,却也只得上前,到了自己族兄的身后,磨磨蹭蹭地,心中实在指望慕流毓免了她的礼,那人也不负她所望。
“皇后其实不需多礼!”
“不可,陛下!”尹兮郎依然跪着,可上身笔挺,显出傲然气质,他跪在蓦然和慕流毓的身前,一动不动,头则恭敬地低下:“陛下刚刚进入帝都,所谓百废待兴,怎可为了一介女子而废了祖宗百年规矩,相信今日诸位长辈在此,也是认可微臣所说的话得,今日就从家政开始,我尹家女素来以风尚闻名天下,怎可置陛下于周幽王之境地,漠视礼法,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望陛下体谅我尹家忠君之心,这免礼意思,不可,不可,万不可!”
尹宁潜此话刚完,那几个老学究拼命点头,是这个理!
而尹宁潜也趁着这个关头,扭头再次对尹皇后恨声言道:“还不跪下叩首?”
尹皇后无奈,慢悠悠地跪下来!
蓦然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发现,其实看人下跪也没那么开心,真没意思!
“臣妾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极其娇柔,身子也如柳叶。
“你忘了说完这个话要磕头了吗?”尹宁潜的话语很冷,“纵然你从前是皇后,可不代表你现在是,就算你以后还是皇后,不代表你可以骄纵。若你不能以德行驯服后宫,陛下何以服天下人,身为尹氏女,你最该检视自己的行为!”
蓦然转了转自己的星眸,看着那恭恭敬敬跪在她面前,叩了三叩的女子,她的手下更加发力,慕流毓快被她掐地受不了了。
“行了,起来吧,都站着做什么,坐下吧!”慕流毓状似极为愤怒地甩开了蓦然,他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的臂膀。
经过这件事,大家都有些发晕,而罗侯嗫嚅了唇,“陛下……这宗人府问话,不该有外人的,这个……”
“他们都是朕请来作证的,皇叔有意见?”慕流毓本来就因为尹宁潜的事,而憋了气,现在终于找到发泄口了,“你们一个传讯就提了朕的淑妃,还带上了皇后,朕带着两个大臣旁听,不过为了公平,不能对皇后娘娘失了公允,而且这奉国易极公子和江王世子的身份足够高,皇叔们难道还单行不成?”
“不敢,不敢!”罗侯叹息一声,归坐!
而此时,尹宁潜则皱眉,对着那刚刚站起来的女子喝道:“你往哪里走,别忘了自己姓尹!”
蓦然心下对自己的族兄实在是太佩服了,他一面说,一面拖着那个女子坐到了最下方,可是……
尹皇后做了一个和慕流毓刚才一般的动作,居然甩开了古音,自己径直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时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位以高贵闻名的皇后脸色极为愤怒铁青,哪里还有半分美态。
哦,装的!简逸庭如是想,他心中嘿嘿一笑,今天来得值,这个女人的这幅模样,平常可是看不到的哦。
蓦然见到那脸上面具完全龟裂的女子,心中还有些莫名,她自然不会知道,刚才尹宁潜拉着那莫张氏的时候,手上是发力的,就和她掐慕流毓一个道理,她的亲大哥生生快把那女子的手腕捏断了,这让她还怎么装得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