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璃因为担心尹家不会支持他,便屠尽一族,就是没有能力。
拿他和慕流毓比?
不是不能比,而是没有立场比!
他们都是权谋者,他们都是狠心无情,或许换个角度,换个成长的环境,慕流毓的选择就是和萧墨璃一模一样的。
蓦然慢慢地可以去试着理解萧墨璃,她可以慢慢放下心里的怨,但……他杀了她全家是事实,她无法原谅。
现在皇室夺权,只是心中一局棋了,只问你想帮谁,只问你愿意为什么而亡!
环王慕流毓在京师呆了整整六日。
这六日里,他挑起了诚颐郡王和萧墨璃心腹之臣中正大夫凌乔天的冲突,当日诚颐郡王摔马而下,指认是凌乔天弄鬼。这个不学无术的郡王指挥仆人斗狠,两户人家的当街起了冲突,而凌乔天本人亦被打伤,这个中正大夫碍于帝君颜面不好发作,但也放出狠话,必要诚颐郡王不得好死。
慕流毓在蓦然的授意下,投了那江王世子所好,凭借自己的口才和利弊分析,终于得到了江王世子的承认,他不仅同意让慕流毓借道,更愿意提供“二白”产物给环国军队。条件就是慕流毓登基后,必要扶植他登上江王之位。
慕流毓离京的前一日,派人刺杀了诚颐郡王在府,借此离间耀王的忠心,就算耀王不反,生了不臣之心也是他的目的。
待慕流毓离开后,蓦然给了隆裕一计,由她借刺杀事件,出面哭闹,说安全难得保障,萧墨璃无奈下令彻查。
此时,帝都内那些急于排除异己的臣子们却趁着追查凶手的借口,互相攀咬,指责对方杀人,愈演愈烈,全部都是皇亲,全部是为了权力。萧墨璃气得无法,连斩三名宗亲才得以平息。
远方的耀王得知爱子惨死,一怒之下带领三十万大军投了环王。
昇宸宫内!
萧墨璃现在端坐在自己的明黄御案之后,手扶椅背纯金龙头柄,龙口内含着一颗拳头大的珍珠,他的指腹在不停地磨蹭着,脑子也在不停转动。
年轻俊美的帝王,他的眉宇间始终阴厉一片。
春日夜风忽地刮了进来,吹开一室死寂,却难散去萧墨璃的愁思。
他努力了这么许多年努力,那么费尽心机,甚至杀死了最心爱的女子,难道只能得到这样一个宫殿吗?
他如今是有了帝王的称号,也有了那广夏万顷,他掌握着世间的生杀大权,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可前线传来的消息代表了什么,难道他牺牲了一切换回的东西,转眼间立刻要失去了吗?
如果换了其他人在他的位置,该是心痛的吧……
但他为什么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惋惜呢?
回想从前,他萧墨璃曾经和慕流毓,还有尹宁潜有着那么多的计较。
他一直知道这个环王是个不安现状的人,也知道他早就蠢蠢欲动,所以他当初明知那太监是夸大其词,也不在意,他率先起兵攻打环国,根本不怕给他起兵的借口,因为他一直觉得先发制人更好,他想着,那时的环国应该还没有休养过来,完全不是他的敌手。
可是他错了,现在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当初的尹宁潜要那样慎重地盯着环国。
这个慕流毓不仅是一早就生了不臣之心,更是准备充足,只欠东风了,而这个东风就是他送出去的,因为他灭了尹氏一族。
想到此处,萧墨璃笑了,他长长的手指执起御案上的一杯酒,喃喃自语:“我提早发兵没想到是成全了你,为你做了嫁衣裳!”
“少年韬光的尹宁潜和他的父亲尹相分管不同的职责,我真是没想到尹相管的内务竟然已经积尘到这个地步了,真是当家了才知难!”
囫囵吞下一杯酒,帝王郁然:“皇叔呀,你这样选择,还真是愚笨了。也罢,这真的也是我的……运气。”
“对手如狼,本不足畏惧,奈何盟友为猪,可叹可悲。皇叔,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是猪,没想到你也是,放眼我皇朝,果然无人了吗?”
这是一杯苦酒,萧墨璃自斟自饮,无比惆怅,他种了因,就要承受这个果。
且不说嘉佑帝,只讲另一方!
就在佳宁宫里,却有另一番相同景色。
“我们在此处饮酒,不知萧墨璃他怎么样了?”古音的身体已经康复,不用再伪装驼背的他,孑然玉立,手执玉杯,唇角的笑容似有似无,若不是顶着一张丑颜,他真是无愧“玉郎”称号。
“四年前的今日,就是逼宫日吧!”女子的艳色无极的脸上漾着笑容,她的酒已经开始过量:“太后与景明帝就是今日同时殒命的,可叹那人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皇宫里连个祭坛都不设,他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怕别人不知道他非太后亲生!”
“他大约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想真性情地活一次!”古音的酒也已喝了许多了,他的用词越来越直白,丝毫不掩饰他对嘉佑帝的愤怒轻视。
“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去四年前的,我会阻止的,就算我死,也不在乎!”蓦然仰脖又给自己灌了杯酒,酒入愁肠,千折百转。
“四年了,真长!”男子附和了一声,他的目光悠远,似乎不知道在想什么,“你盼望的日子也快到了!”那是环王入京的消息。
“呵呵呵,是呀,现在萧墨璃肯定在想,无人可用吧,无兵可派了吧,他一定还会郁闷,为何百姓都会夹道欢迎欢迎环王?”
古音也随着蓦然笑了笑,再饮一大杯,然后给蓦然也斟满,自己端着杯子走到了菱窗前站定:“有些事不能去想,想了会觉得可笑。人生之路从来难预料,就比如我吧,现在做的事,其实和我从来的愿望是大相径庭的。我出生望族,从出生到舞象之年,一直一帆风顺,从没料到过今日!”
“我也是!”转眼间就干了刚才古音为她倒的酒,蓦然又给自己倒了杯,笑地不在意,她的身躯晃了晃,举高了杯子,朝着古音道:“就连这喝酒,我从前都不曾想过。小时候母亲是给我下过禁酒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