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看一眼环彩阁的招牌,蓦然告诉自己,她永远不会再回来!
马车之上,蓦然不知道怎么主动和那个男子说话,她的心里有着太多的情绪,而那个人也太过可恶,他明明知道自己有着许多话,可他就是不主动开口解释,他就好像个狡猾的猎人,只等被困的野兽反扑,而怎么反扑都只能在那笼子里。
“你不是思允!”想了半天,蓦然只挤出这样一句话,她现在是环彩梓幽,不知道璃王的名字绝对糊弄地过去!
慕流毓先前就一直在欣赏美人绞帕的窘迫,要知道玉人含愁别有滋味,他面前的女子更是动人!
单手伸出,一把擒住美人的下巴,男子含笑,淡定温和,“不,我就叫思允,表字思允!”
蓦然的身体再次僵硬,那个男子的手摩挲上她的脸,她急忙想往后退,但她身后已经是车壁,退无可退!
面纱被慕流毓温柔地扯下,那个男子的手就这样扶上蓦然的肌肤,来回流连,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的触感!
什么时候沦落至此?她尹蓦然什么时候让人轻薄至此?
“公子真的不算君子!”她冷静,她不能慌乱,赎身的银子虽然不全是出自她,可毕竟这个男子拿了她全部的身家!
“哦?”慢悠悠地一声,可男子的手却不慢,他将梓幽一下子拉过入怀,“如何说?”
鼻尖都是这个男子身上的暖香,“君子非礼勿言,况于行乎?梓幽先前请公子搭救,公子亦是如此行事的,梓幽心中感激不尽,但……如今呢?”
“美人是想提醒我,你是……自由的?”
暗一咬牙,蓦然刚想开口接话,没想到话头又被抢去!
“怎么办呢?众所周知,你是我璃王慕流毓花了重金买下的,若我不能带你回去,那我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美人不如为我考虑下,在下亦难做呢!”
你倒委屈起来了!蓦然的眼慢慢冰冷,这个慕流毓的手居然往她的领口滑去!
“而且,美人,是你选了我!”最后一句,不再是调笑,慕流毓的眼里流出的是警告!
这是一匹狼,尹蓦然真的有了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果然是红艳露凝香,美人就是美人!梓幽……”这是他慕流毓第一次正经地喊梓幽的名字,“你乖乖地和我一起进京吧,不要多想!”
说完这个话,慕流毓就放开了梓幽,车厢里又开始沉默!
进京?我所愿也!
蓦然看着这个闭起眼睛养神的男子,她的内心迅速地盘算了起来,现在的情况虽然不在原来的控制中,可是毕竟她可以这样一路向京城去了,这本就是她的目的,比呆着那环彩阁里强了太多。
而这个慕流毓……蓦然冷静地打量起来,也想到了许多关于他的传言,京中所说,皆是此人的风流史,什么王宫夜宴,他都不参加,成日里流连于酒肆楚馆,他真的是这样吗?蓦然想,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从长计议,等到了京城里,她再做打算,现在很多事都不在她的掌握中,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想完这些,劳累了一日的女子也无力地闭上了眼,她才是真的需要休息!
马车还在颠簸,但原先好似入睡的男子蓦地睁开了那双清亮的眸子,望着那个已经镇静的女子,他的指尖还留着她玉肌的触感,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可以给他这样的感觉,而她的沉着似乎早就超出了一个青楼妓子该有的认知!
“可惜了!玉莲再洁白还是出污泥,怎会不沾那土腥味?”
蓦然这几日都极安静,她很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处境,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青楼妓子罢了!
从她大哥成年后,总有各路人送侍妾来到相府,那些个女子没有任何权益,她大哥只当她们摆设,自己的娘亲也全然不理,蓦然知道他们的娘是将处置这些女子的权利交与了大哥未来的妻子手里。当做礼品被送来送去的女子,最是可悲。她们的生死去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而如今她的地位比起这些侍妾都不如,虽然那璃王的侍婢们对她还算礼貌,一口一个姑娘地叫着,但蓦然不是不懂大家族规则,不懂看人眼神的女子!
现在他们一路往京城行进,并不太快。那个慕流毓好像极为贪看周边风景,每到一处,总会聊发些诗性,还让他人品读。蓦然谨守本分,暗中观察,对于这个男子,她自有了一番计较,他慕流毓一路上名川要看,小径要循,处处留意,还真是个劳碌命。
蓦然与慕流毓同行却不同车,抬头相见,低头别过,表面上各守礼仪,那个男子对她还算有礼貌!
但这不代表他真的一点不会为难她,就在为她赎身的第三日,这个璃王居然把蓦然独自叫道他的房间,让她这个青楼名妓为他起舞助兴!
看着那慕流毓斜躺在赤席之上,莹润的灯火似乎只是他的辉映,他敞开衣襟,胸膛微露,眸子半开,正品尝着最醇最美的羲和酒。此酒千金难得,可见这人极会享福了,蓦然不由嘲笑自己,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连给自己赎身的银子都没有。
想到此处,蓦然的心里就无法平静,她矗立不动,并不想为他起舞。
见许久没有动静,男子的星眸完全睁开了,极为温和,他对着一旁弹筝的侍女轻轻摆了摆手,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地垂着,如云轻缓,似月柔和,那侍女低头施礼,不发一言地退了出去。现在整个室内只剩蓦然与慕流毓了,少女的腰板挺直,不卑不亢,少年的唇边含笑,微醺迷醉。
蓦然只见到这个男子一步步向她走来,乌黑的长发披在丝白的睡袍上,他的胸膛光洁,敞开的衣领随着他的步伐而轻摆,他的容貌秀美,唇似三月春花,质如他山璞玉。可这颗少女的心却难以再被他慕流毓这副欺骗世人的温文所蒙蔽,蓦然告诉自己,他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