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充满情泪和汗水的窑厂泥塘,我怀着异常激动的心境,迈进了那座被借作电大教学班的荒园。园中求学的情景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荒园并非真正的无人之处,而是久被遗弃了的军营一角。园内杂草丛生,仅有的一座六间平房就蜗居于草丛中。
我是在三年前绝了上大学的缘分后,一边在窑厂泥塘摸爬滚打,一边重新啃读书本,几经努力才考取的无锡电大宜兴机电班。喜好文学,偏偏念的又是理科,想必是两次高考落榜的原因之一。企业所需专业自然是机电类,我别无选择,终于能带薪念电大,令世人羡慕。
终于能上课了,大家都取出书来,可在我邻桌却有位比我稍长的青年仅拿出笔记本。一了解才知他单位里不放他来念书也不肯交开办费等,他正在筹资准备自费念电大,我们无不为之惋惜,又对他的那种求学精神敬佩。
铃声刚响,教室门外竟还有位女子飘然而至,教室内位置却坐满了。这时,我同桌的一位立即移向邻桌,那女子竟无所事事地坐在了我的身边。自此,她就一直做着我的同桌,我才知晓她姓高,便称她高姐。
电大以电视教学为主,但校方又请来了多位辅导老师。他们中有高级工程师,有退休教师、兼职教员,还有一位是党校副校长。久别校园生活重新入学自然有一种新奇之感。大家都把学习时间抓得很紧。课余,我们在河边聊天也是功课的事。还有一位白脸学生不大出教室门,时不时还向老师求教,其精神实在可敬。我们就叫他“白面书生”。
校舍两头分别是两个教学班,中间两间就成了远道学生的宿舍。男生们带了被来洗了未钉的,女生们就铺在课桌上帮男生钉被子,仿佛兄妹一家。男生的女友来校,女生们俨然是主人似的,招待备至,亲如姐妹。
我和高姐同桌,也常同出同进,无所不谈。高姐比我大两岁,生活经验丰富,知我常参加一些市里组织的创作活动,多次劝我少参加些社会活动,先学完功课再说。而当我写了小说准备送给电大本部的课间文学社刊载时,她却爱不释手,将我的小说读了一遍又一遍,还推荐给同学们看,甚至还把我的小说给班主任张老师看。张老师本是一家企业的干部,来校后工作非常辛苦,见我作品,笑着对我说,有这份爱好,得紧紧抓住,虽说读理工科,也不能荒废文学。他还给我引荐扶植习作者的杂志呢。受其指点,我在完成课业外,还自学完了南师大中文专业的所有课程。上到实验课,我又伴着高姐出没于夜间的街头。
有天星期一,别人上课了,可张大哥还没来,后才晓得张大哥的妻子分娩了。大家都为他贺喜。第二天张大哥来了,大家都凑足了礼物要他的红蛋吃。后来我生病时,徐舍的宗姐,宜城的堵姐及高姐等同男生们一道来我家中看我,还带了不少礼品,这般亲情我至今难忘。
离别校园已近十年了。听说许多同学如今已成了企业家或单位里的中坚。我庆幸。而我自觉事业无成有愧于同学们。但我想,我终有一天会拿出实绩与你们共同拥抱辉煌的明天的。
面对悬崖峭壁,一百年也看不出一条缝来,但用斧凿,能进一寸进一寸,得进一尺进一尺,不断积累,飞跃必来,突破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