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公司忙吗?”张父先向儿子问起。
“还好。”张鹏翼随口一说。
“你奶奶身体还好吗?”
“还好,您也不是每星期都回去吗。”
“你看看球场后面的那块地,是我新投下来的,我准备建别墅区。”张父边喝着运动饮料,边向儿子指了指球场后面的空地。
张鹏翼连眼皮都没有抬,应承着说了一句:“随意。”
张父是何等的聪明,早已看出张鹏翼的不耐烦,他也不想谈生意啊,但他和儿子之间只有生意是最安全的话题。谈老太太是不可能的,他深知儿子对老人家是很孝顺的,凡事都很上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得谈感情吗?
“你也不小了,都已经30了。”
“然后?”
“是不是该考虑结婚了。”
“所以?”
“邵伯伯家的小女儿,马上从国外留学回来了,人长得很漂亮,家世又好,性格又好,你们可以见见面,吃吃饭什么的,相信你会喜欢的,可以先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当然如果你们年轻人觉得没有feel,就算了。”
张父很想心平气和的和儿子聊聊天,谈谈心之类的,就像其他的父子一样,但接下来,张鹏翼说出的那句:“当年,您娶我妈时,爷爷也是这样和您说的吗?”还是打破了他的努力。
张鹏翼看见父亲脸色微变,突然轻笑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动怒了吗,轻易让别人看出弱点,这对一个生意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父轻皱眉头,阴郁着脸色,从牙缝里咬出:“你是不是又要提你妈妈?上一辈的事,你不了解,也没资格评价。”
“我是不了解。无非是厚颜无耻的男人,为了帮助自家的生意度过难关,然后千方百计的接近一个继承了大笔遗产的孤女,以爱情作为借口,把婚姻作为筹码。把那个笨女人骗的团团转,然后在她奉上全部财产之后,再置她于死地。”张鹏翼在述说自己的母亲时,在毫无激动的语调下,只有他自己知道,埋藏着的是深深地怨恨。“我有说错吗,张总裁,今日的东仁建设,有一半应该是我外公的吧,怎么?你想让我故技重施,再拿到邵氏吗?恐怖我要让张总裁失望了,我自认可没有您那高超的演技,再说了,邵小姐应该也没有我妈妈那么好骗吧……”
啪,“你给我闭嘴。”张父扬手给了张鹏翼一巴掌。
张鹏翼揉了揉火辣辣的左脸,依然没有住嘴的意思:“怎么,说起张总裁不为人知的过去,受不了了吗?”
张父瞪大了双眼,压抑着自己一触而发的怒气。他不是有意识打下那巴掌的,只因为张鹏翼提到了他母亲,那个女人。
一个瘦弱纤细的身影,一双明亮的媚眼,还有微笑起来挂在嘴角上的梨涡。这也许就是张父对张鹏翼母亲秋荷的全部印象。张父知道自己对不起秋荷,急需资金时刻意的与她巧遇,心有所爱时有意的与她结婚。在意识到自己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后,想要补偿时,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带着这个遗憾,他本想好好的对待张鹏翼。可每当看到自己的儿子,就仿佛看到那个女人,虽然从外貌上,鹏翼像自己的地方较多。但不知为何,只要看着他,就时刻的提醒着自己,那个女人的存在。提醒着自己,曾经所犯下的错。久而久之,鹏翼就像他心里的一颗刺,不愿再碰及。
“在我和你妈妈的婚姻中,我承认我有错。”张父闭上双眼,不想看到张鹏翼脸上的指痕。
张鹏翼冷笑一声,刚刚怨恨的心情立即用轻蔑掩盖住,背对着张父,看向远方。“您可真心宽啊,一句有错,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吗?能让时间倒转吗?能让我妈活过来吗?”
“你妈妈是因为产后抑郁症,才会跳楼自杀的,那段时间,我忙于工作,疏忽了她,是我不对,造成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我也很自责。”张父走到张鹏翼身边,想要看看刚刚那一巴掌有没有打的很重。
要抚上脸颊的手,被张鹏翼下意识的挡了回来。张鹏翼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张父眼中露出的内疚神色,还是让他心中一悸。“是啊,你的自责体现在我妈过世3月的再娶上。”
“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罪,你把俐清扯进来干什么,我已经够对不起她的了,不想再让她和我一起背负你妈妈的死。”张父对于儿子的容忍随着谈到另一个女人而爆发。
“背负?你有背负吗,说的真是动听。你的背负就是在我妈尸骨未寒时,和那个女人滚上我妈的床。你的背负就是,在我妈百日之后迫不及待的要娶那个女人进门。”张鹏翼见父亲依旧袒护那个破坏了他本应存在的家庭的女人,再想到自己的生母终日的潸然泪下,不免把多年的怨恨和对母亲所遭受的不公一吐为快。“你不想提的事情,我就偏要提,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我和俐清本来就是恋人,因为东仁建设当时出现了问题,我才和你妈妈结婚。结婚前,我就和俐清分手了,之后各自婚嫁。多年之后,才再次相遇,在你妈妈死后,我们才决定又在一起。所以,俐清和你妈妈的死没有关系,这些事已经过去20多年了。你又何必再提起?”张父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先是亏欠了秋荷,第二个就是俐清,没名没分的跟在自己身边20年。前者,已成为他注定要带进棺材里的遗憾。那后者,既然给不了她女人最在意的名分,那就只好拼命的护其周全不受伤害。当年他提出要娶俐清时,没想到却遭到了双亲拼命的反对,甚至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幸亏俐清在了解到事情原由后,能够谅解自己,还愿意陪在自己身边。
“张总裁很希望,这些事都成为过去吧,但只要我在的一天,就永远不可能成为过去。我妈对于你来讲,是利用的工具,利用完了,就像拽快抹布一样扔到角落里。可对于我来讲,是我给了我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