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
抱着梦汐，慕楚昊冲进大厅，医护人员看见满是鲜血的二人，赶忙拖来单架，将梦汐迅速推进抢救室。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慕楚昊焦急的望向抢救室的门，指尖依旧停留着从梦汐身体传过来的寒峭冷意。身子往椅背上无力一靠，慕楚昊仰面，长长溢了口气。
穿在身上的衣服被鲜血完全浸湿，此时慕楚昊能感觉他整个身体都弥漫着梦汐鲜血的气味，这气味令他作呕。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已经凌晨时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出得来？
站起身，慕楚昊走去抢救室的门外，觑着眼角想从门缝向内窥视，却看不到半点人影。
无奈，他又只好转身坐回长椅上。一分两分，时间渐渐过去，就在慕楚昊打盹的时候，抢救门的被“吱咔”被拉开。猛然间清醒过来，慕楚昊迎上去，看着单架上已经被清洗，脸色白得像雪的梦汐，还有头上那厚厚的白纱布，他担心的问，“怎么样，她有危险吗？”
慕楚昊的声音已经有了嘶哑的痕迹，他神情憔悴，头发微微凌乱，炯目隐约泛起红丝，身上全是干涸的血渍，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狼狈。
医生取下口罩，也是低眼看了看躺在单架上的梦汐，口气还算平稳，“大问题到是没有，血已经止住，不过伤口很深，从鬓角一直划到这里……”
举起指尖，医生在自己脸上比划开，接着开口说，“一共缝了有十二针，由于病人失血过多，我们建议先留院观察。”
听到这样的话，慕楚昊深锁眉头，望着单架上的人，点头，对医生说，“一切听都你们的，谢谢。”
为她选了间安静的单人病房，慕楚昊坐在床边，视线落在梦汐雪白的小脸，心情沉重。
“对不起”，伸出指尖，轻轻撩开遮住纱布的发丝，歉意的目光看着紧阖双眼的人，慕楚昊低着嗓音道歉。
突然，床上的人眉心深拢，慕楚昊略微一惊，“梦汐？”
他俯低身子，指腹轻轻触碰她面颊，“梦汐，醒了吗？”
“我不是贱女人……不是……”
双眸依旧紧合着，灰白的唇瓣微微掀启，梦汐满脸痛苦的模样，她伸出手，在空中杂乱挥动，“不是……楚昊哥，我不是贱女人……"
手快的按下她舞动的手臂，看了看梦汐手背上插着的针头，还好，没有挣脱。
刚才医生说过梦汐有可能因为头上的伤而产生高烧症状，慕楚昊伸手摸向她面颊，果然烫得吓人。梦汐还在梦喃，她长眉紧紧拧起，嘶哑的声音伴着浑浊的呼吸逸出嘴唇，“我不是……”
“好，不是，不是”，在她耳边安慰般的浅浅低吟，慕楚昊轻抚她面颊，柔声说，“我再也不那么说你了，乖乖睡觉，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
或许真是听到他柔如清风的声音，深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覆在下眼睑的长睫如两扇羽叶轻轻颤动，慢慢的，梦汐又睡了过去。
时针嘀嘀嗒嗒，凌晨两点，实在撑不下去，看了看床上的人，依旧沉睡着，慕楚昊打算先回家休息一下。走出病房，将手机号码留给值班护士，他这才疲倦的走出医院。
虽然脑子有些晕眩，但意识还算清明，想到梦汐那伤还得半个月后才能取线，怎么办？他该如何交待？唉，烦躁的叹口气，慕楚昊觉得头都快爆掉。
回到家，站在客厅处，眼前一片漆黑。慕楚昊抬头看看楼梯的方向，想起每晚为他燃起的那盏灯，内心翻涌着异样的浪潮。
好好清洗一翻，刚沾着床慕楚昊就沉沉睡了过去。也就睡了不过几小时，床头的手机响起，翻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慕楚昊不打算理会。突然，一把掀开被子，他急忙拿起手机一看，是串陌生数字，想着可能是医院，他这才火速接起，那头果然是护士小姐打来的电话。
也就顾不得眼睛还有多么酸涩，慕楚昊翻身下床，简单整理一翻驱车赶去医院。
毕竟还是内疚的，来的路上慕楚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买来一束鲜花。站到病房外，慕楚昊来回徘徊，想要敲门，却始终觉得手臂沉重得令他抬不起来。正踌躇，病房的门从内拉开。
见到门外的男子，护士小姐微微一愣，“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吗？”
点个头，慕楚昊英俊的面庞闪过几丝尴尬。
小护小姐笑笑，“快进来吧，病人已经醒了。”
替他将门拉开，护士小姐空出道来。
病房外，慕楚昊远远看着斜躺在病床上望着他的梦汐，嘴角自责的浅浅一抿，对护士小姐感激的点点头，这才迈步进去。将空间留给二人，护士小姐离开时体贴的把门掩上。
“楚昊哥”
就在慕楚昊站在原地，不好意思主动开口的时候，梦汐温婉一笑，笑眯眯的唤他。
胸口腾地热开，连面颊都自责的烧起来，慕楚昊黯着心情，步子沉甸甸的迈过去。
“好些了吗？”将手里的花放在床头柜上，拉过椅子坐下来，慕楚昊轻柔的语气令梦汐恍若觉得一叶羽绒撩拨心弦。
她微红了脸，羞涩点头，“嗯，好多了。”
偏头看看那束浅粉色的康乃馨，梦汐浅浅盈笑，“好漂亮的花，谢谢楚昊哥。”
她这一展颜到叫慕楚昊觉得心眼堵得发慌，视线落在她依旧瓷白的脸上，慕楚昊微微眯起眸子，半垂的幽长睫毛遮不去眸内的自责，他缓了缓气，视线低下落在她插着针管的手背上，“梦汐，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没事的，楚昊哥”，梦汐柔美的笑开，“你不用放在心上，是我不该惹你生那么大的气，况且只是流了点血，真的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她这样一说，慕楚昊抬起眸子对视，梦汐娇美如花却苍白病态的脸映入他的瞳孔深处，那一刻，他的心又不自觉的泛起疼意。
只是流了点血么？梦汐说得无关紧要，慕楚昊却是愧怍得紧锁眉头。直到此刻，他的脑子里依旧是梦汐满脸沐血，毫无生气的模样，手臂似乎依旧停留着梦汐轻如羽毛的身体，昨晚抱她冲进医院的时候，他曾惊惶的想，抱着的人会不会就这样死在他怀里？
“楚昊哥？”
看他盯着自己发呆，梦汐轻轻唤了一声，疑惑看他。
“呃……”回过神来，对上梦汐那双莹莹秋水的清眸，慕楚昊也不知道该和她聊些什么，如此安静平和的独处令他呼吸有些紧促，整个人也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令他极不自然，甚至是局促不安。
瞧出他神情不安，梦汐低着声问，“楚昊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顺着她的话，慕楚昊接过茬，“嗯，今天没去公司，我爸也不在，所以还要回公司看看。”
“哦”，小小失望，梦汐扬起嘴角，“既然楚昊哥有事那就快去吧，放心，我没事，我都可以出院回家休息了。”
“不可以”，他斩钉截铁的开口，“你先留在医院观察几天，等真的没有大碍我再接你回去，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要的告诉护工，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还有……”
低下头，翻出兜里的支票本，撕下一张快速在纸背写下一串数字，放到梦汐手里，他说，“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也可以。”
看着支票上那串苍劲有力的数字，梦汐的心止不住的下沉，楚昊哥的意思是如果她不打电话他就不再来了吗？努力撑起那朵脆弱的微笑，梦汐眉眼弯弯，“好，我记住了。”
看不懂她那虚弱笑靥背后的深意，慕楚昊点头，也就站起身，最后看她一眼，匆匆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