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中最悲惨的一天发生在1933年,当时警长从前门进来,我从后门溜走。我失去了长岛的家园,那是我女儿出生、我们一起生活了18年的家。我不能相信这种事会降临到我头上。12年前,我还志得意满,把我的小说《水塔西侧》的电影版权卖给电影公司,价格堪称好莱坞之冠。我们一家住在国外已有两年了,夏日我们到瑞士避暑,冬天在法国逍遥——像个富翁一样。
在巴黎,我用6个月时间完成了一本小说,由威尔·罗杰斯主演,那是他的第一部有声电影。电影公司邀请我留在好莱坞为罗杰斯再创作几部电影剧本,可是我拒绝了。回到纽约,我的麻烦也开始了。
我渐渐觉得自己有一种沉睡已久的潜能未能发挥,我把自己想象为成功的生意人。
有人告诉我约翰·雅各布·亚士特投资纽约空地赚了几百万美金。亚士特何许人?他不过是带着外国口音的一介移民,他都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我要发财!于是,我开始阅读游艇杂志。
我只有一片愚勇,我对房地产买卖的了解不会比爱斯基摩人多。我到哪里去筹钱来开创这个事业呢?答案很简单:用我的房子做抵押,买下一批土地,等到好价钱时售出,我就可以过奢侈的日子了——对那些在办公室任劳任怨领薪水的人,我充满了同情,显然上天赐予我这种理财的天分。
突然间,经济萧条像飓风一样席卷了我。
每个月我都得为那片土地缴纳220美元,而每个月过得可真够快的。当然我还得支付抵押贷款,并维持全家温饱。我开始忧虑,我想为杂志写些幽默小品,但我下笔沉重,一点儿都不好笑,我什么也卖不出去。我的小说也卖得很差。钱用光了,除了打字机和假牙上的镶金以外,再也没有可以变现的东西。牛奶公司不再送牛奶,煤气公司也给断了气,我们只有改用露营用的小瓦斯罐,它喷出火焰时带着嘶嘶的声音,好像一只愤怒的鹅。
我们没有煤可以用,唯一取暖的工具是壁炉。晚上我会到有钱人盖房子的工地去捡木板木条烧壁炉。而我曾经是那些人中的一分子。
我担心得睡不着觉,常常半夜起来踱步,把自己搞得很累再回去睡觉。
我不但损失了我买的土地,还赔上了所有的心血。
银行扣押了我的房子,我和家人只有流落街头。
最后我们总算弄到了一点钱租了一个小公寓。1933年除夕我们搬了进去。我坐在行李箱上看着四周。我妈常说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别为泼翻的牛奶哭泣。”可是,这个不只是牛奶,这是我一生的心血啊呆坐了一会儿,我告诉自己:“我已经倒霉到底了,情况不可能再坏,只有逐渐转好。”我开始想还有什么我尚未失去的东西。我还拥有健康与朋友。我可以东山再起,我不再为过去难过,我要每天提醒自己我妈妈常说的那句话。
我把忧虑的时间及精力投注在工作上,情况一点点地改善了。我现在要感谢我有机会经历那样的劣境,因为我从中得到了力量和自信。我现在知道什么是跌到谷底,我也知道那并不能打垮人。我清楚我们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得多。现在,再有什么小困难、小麻烦,我就会提醒自己坐在行李箱上对自己说过的话:“我已跌至谷底,情况不可能再坏,只有转好。”这点小事再也不会令我烦恼。
不要为过去的事烦恼,接受不可避免的事实。当你不能再下坠时,就只有上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