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真到了请刁大娘来,那可就是闹大发了。
刁老妖惊慌地左右看看,见孙培狠瞪了他一眼,他心下更是大乱。
关明要是靠不住了,孙喜鹊她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啊!
眼珠子一转,刁老妖却忽然跌坐了下去。
他一向撒泼耍滑,女里女气也是大家见惯了的,虽然他来这么一手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但意外过后却也并不觉得诧异。
“那可不行,坚决不行啊!”刁老妖一边抹泪一边说:“我娘一个妇道人家,当着你们这么些男人的面儿,那么羞人的事儿她哪好意思说?她咋能说得出口!你们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娘俩儿吗!那还不如我们这就抱着一起死得了!”
刁老妖竟然耍起赖来了!
关武立时又是大怒,关文来不及拉,他已然冲了上去,抬腿就踢了刁老妖一脚,嘴里骂道:“那你死得了!免得留在这世道上碍眼!少你这一个祸害咱们村儿都要平安无事得多!”
关文赶上去将关武拉了回来,低声斥道:“别冲动!”
孙鸿雁看了关武一眼,眼里也微微有些不赞同。
他站在这桌上高声喊了话,大家也都没再继续动手了,关武再去对人动手动脚的,他又怎么好偏袒?
当即孙鸿雁就咳了咳,说:“关老二,不许放肆!”
关武不服气,他正在气头上,自然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事儿。好在关文这会儿不糊涂,死死按着他,轻声在他耳边儿提醒道:“来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答应过就忘不成!”
纵使心里很不爽,关武也只能按压下自己的怒气,对着刁老妖冷哼了一声,嘴里做着嘴型说:“走着瞧。”
刁老妖顿时就瑟缩了一下。
孙鸿雁当没看到,咳了咳说:“刁老妖,你不许你娘来,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说的话的确不是全部事实?”
刁老妖当即梗了脖子道:“我说的自然就是真的!”
“那为何不能让你娘来,让我问问她?”孙鸿雁摸了摸下巴:“不然这样,我让人去请了你娘来,让婶子问她,这样可行?”
“不行!”
“怎么不行”孙鸿雁嘴角泛起冷笑:“你说在我们这些大男人面前说那等事儿,会让你娘难堪,那么单让她跟婶子说,这总行了吧?又没人在一边儿听,她说完就可以走。”
孙鸿雁声音微冷:“你若是再拦着,我就只当你说了假话。你既然有胆说,兹事体大,自然就要有胆认我们查出来的结果。”
刁老妖头冒冷汗,早前的得意劲儿尽消了。
他实在是没料到事情会斗转直下变成这样的结果,更是没有想到这位“大舅子”会这般让他下不来台!
他在这个当口自然是有他的一点儿小算盘的。
李欣和关文在赌场人上门催债的时候没去找人借钱凑钱,直愣愣地就给出了一百三十六两银子,这事儿在几天的时间里已经在村里传遍了,大家都说这关家是发了财的,不但起了新屋子又起新屋子,还盖了个不小的鸡棚养鸡,挖掘开了个村里人都不敢弄的荷塘子,还请了个外村人帮忙养啥蜜蜂,那座山头都成了关家人的敛钱宝贝了。
尽管关文和李欣哭穷,但是刁老妖相信,他们手里肯定还握着钱的——就算没有,那钱总是还会再赚回来的!
早前他是想着,要是关止承真的考上了举人,再拿了他娘的事儿来要挟,不怕关明不娶他娘。关明娶了他娘,他也就是关止承的哥,那可是官老爷的哥啊!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有女人抱有温柔乡睡有银子拿,以后那日子要过得多舒坦就能有多舒坦!
所以这才有他知晓安家出事儿的时候,拦了李欣问话的举动。
关止承那会儿可是跟他说,去州府府试考取举人功名,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还花言巧语地让他也给出了点儿钱出来,说以后他出息了百倍千倍地还。
而他帮关止承办事,虽然只是替关止承送点儿书信,但他又不是没有脑子,这里边儿的弯弯道道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没明白问过关止承,却也知道那安家小姐是他相好的。
他不捅破,何尝不是存了要在中间捞点儿油水的念想?他帮着跑路,关止承会给他些银钱,那安家小姐出手更是大方。再不济,以后这秘密他总是知道的,就和他娘跟关明的好事儿一样,捏在手里那就是一捏一个死,关家父子不都得忌惮着他顺着他?
哪知道安家出事儿,他觉得不对劲儿,关文又找上门来问他事儿,他有些慌,找了关止承说了一通——谁承想,再想找这父子二人,就找不着了!
这下银钱捞不着了,那人命官司的事儿他也不敢惹,自然不敢说他帮关止承和安家小姐传信的事儿。
唯一能说的也就是他娘跟关明的这档子事儿了。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了点儿钱。他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是想捅破了这事儿,让关家兄弟不能把关明踢出门去,且还表明了是关家欠着他们母子,老子跑了,那他们老子也是答应了的,会娶了他娘回去让关家兄弟伺候孝顺她,想就这么算了那可不成,他娘以后势必是要关家兄弟负责的。
开不了宗祠,关明就脱离不了关家,他这样既讨好了孙喜鹊她爹,做到了给关家兄弟添堵,又实现了自己的小心思——挨上关家。即使没了关止承这个未来的靠山,有关文和李欣在,那钱不是就明晃晃地摆在他跟前儿的吗?只要他娘学聪明些,装得可怜点儿,村里人肯定都是偏着她的,到时候关家也不敢不管她不是?
本来是一箭双雕的事儿,他前一刻还在为自己想了这么个好主意而沾沾自喜着,没想到这会儿他就开始懊悔不迭了。
他娘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他娘压根儿就不会说什么大话谎话,特别还是在村长家这边儿,她更加能把胆子给吓破了!即使他教过她很多遍,想必到时候她还是做不到应对自如。
这时候刁老妖就不禁在怨忿。他这么聪明,这么会有这么笨的一个娘?
刁老妖如今是骑虎难下,僵在那儿,脑门儿上一溜的汗就淌了下来。
何泛常冷睨了他一眼,说:“你再不吭声,那就当你是默认,直接让人去找你娘。”
刁老妖忙喊道:“别啊村长大人,别啊!”
何泛常眼中尽是不耐,今日本就是这刁老妖来搅合了事儿,他忍他也已经到了头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村长,那我说的话你听是不听?”何泛常伸手“啪”地一声拍了桌子:“你答应,我就让人去请了你娘来,让我婆娘去问个清楚,你说的是真是假那便一目了然;你不答应,那就说明你说的是假话,这事儿也就没有查的必要了。”顿了顿,何泛常说:“若是这样,你就可以滚回你家去了。”
有几个老辈不忿,想说何泛常和孙鸿雁偏帮着关家的人,但又想起孙鸿雁那掷地有声的话,顿时一个个都蔫了似的,不敢出声——不敬圣上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谁戴得起啊!
刁老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都要哭出来了。
老辈中也有刁家的祖父一辈的人,也算是何泛常的亲家,抬了抬眼皮说:“别在这边丢人现眼了,你好歹也姓刁,就算从刁家族谱里被赶了出去,那好歹也还挂了个刁姓,行为做事儿的顾及点儿你的颜面,当众说你娘被人强了你怎么也说得出口。”
何泛常说道:“刁老妖,你倒是给句话,难不成我们大家都不说话陪你耗着?谁有那么多闲心!”
刁老妖朝孙培望去。
也不过只是余光一瞥,见孙培脸色微微有些沉,刁老妖心里更是一惊——他今儿的一箭双雕难不成都要失败?
见他还在观望,孙鸿雁出声说:“怎么,还在等着谁给你支招不成?”
刁老妖顿时一惊,看向孙鸿雁,只觉得他眼里全是洞悉的光。
孙培不由地狠瞪了刁老妖一眼,嘴唇微动,没发出声音。
他说的是,废物。
孙鸿雁直接替他下了决定:“既然你不让去人去找你娘,那你便出去吧。”孙鸿雁冷眼射向他:“不是所有人的时间都跟你一样多的,你游手好闲,别人还有家里的活计要做。”
何泛常摆摆手:“把刁老妖撵出去。”
两个人就来将刁老妖架了出去,一点儿都没客气。
孙鸿雁跳下了桌,拿了抹布将上面自己的鞋印给仔细擦了擦,请了何泛常上座,自己站在了一边儿。
面对着这些老家伙,何泛常胸口有些闷。说起来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他的长辈,还有几个是他的同辈,真要处起事儿来还真不容易。
何泛常咳了咳,道:“刁老妖的事儿不过一场闹剧,不过大家看,开宗祠一事儿,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孙鸿雁垂首敛目,手上却对着关文那边儿轻轻做了个手势。
像是在招手一样。
关文微讶,却又顿时回过神来,抿起唇道:“各位叔伯叔公,我们兄弟自认也是老实人,真说跟谁急红了眼,那也是事出有因,在村里也没有闹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这件事儿,我们家里人都同意了的,就连爷爷也是点头应允了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这事我们自家断了,还请各位叔伯叔公能尊重我们家人的决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