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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只要你愿意,身心皆自由(3)

罗素曾说,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多,人的存在就好像一条河流,会变得越来越宽广、坦荡、无拘无束,与大海融为一体,天地之间,了无挂碍。但是,在实际生活中,情况不完全是这样,甚至恰好相反,我们从童年时代的自由自在、率性真诚,逐渐在成年时代演变成循规蹈矩、步步为营,生活变得越来越狭窄。坦坦荡荡携手去看通宵电影的一对老人恐怕并不多,大多数人,如雅斯贝斯说的:“随着年龄的累积,……走进了一座由老套、常谈、掩饰,以及不加拷问的接受所构成的监牢。”

许多人不仅安于这种“监牢”,当离开它时,还依依不舍。很多老年人不愿意退休,怕退休以后无所事事,无所适从。那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于每天7点钟起床,5点钟回家,习惯于说着永不改变的陈腔滥调,习惯于那种固定的工作程序,甚至那种走路的姿势、表情。几十年的人海翻滚、寻寻觅觅,将自己的真面目蒙上了层层尘埃,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中。难怪临济禅师说:“你只要作为你自己就行了。”

刚刚踏进社会的年轻人也许会有所不安,会不断地疑问:难道我就像这样活一辈子吗?尽管有质疑,有不甘,然而,时间会消蚀一切的激情和憧憬,他会渐渐地变成一个所谓实际的、守本分的人,然后,他也会依依不舍地退休,再慢慢老去。

然而,生命的本质是绚丽的、活泼的、旺盛的,它所具有的哀乐、想象,以及那种创造的冲动,不应当被压抑在潜意识中。它们应当不断地像火花一样闪烁,像花絮一样飞扬,像溪水一样流淌,不断地充实着、丰富着、滋润着生命的园地。

如果不想让生命成为一种单调的方程式,那么,就不断地尝试,跳出日常生活的圈子,跳出你已经习惯的、认为是天经地义的那种规定、准则,跳出你已经凝固的那种心情,换一种角度,换一种空间,换一种活法,哪怕是短暂的,也许都能使你更清楚地明白你自己、了解你自己,从而使你生命的齿轮不致生锈,永远有阳光与青草的气息。但无论如何,这是值得尝试的人生冒险。做一个“越轨”者,试试看,在片刻之间你是否能重新感觉到生命的奥妙与无限,或者,你是否对于世界、生活获得一种全新的认知。

作家三毛在年轻的时候就试过这样的游戏。她厌倦了每天一成不变的上学,有一天,她决定不去学校,而去街上闲逛,她想知道,当她离开了原来的轨道,天会不会塌下来?事实上,第二天她再去学校时,老师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起。年少的她多了一层感受:在自己被关在学校的时候,街上原来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在另一篇文章中她说了一句:天下本无事。

另一个有趣的人是东晋文人王徽之。这位古人有一次半夜喝酒吟诗观雪,突然心血来潮叫来船夫,说要去看一位朋友,船夫将船划到他朋友的家门口,他又说回去吧,不看了。有人问他到了门前为什么不进去,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尽兴而已。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会时时产生各种各样的兴致,但是我们常常过于尊重理性,总是思前想后:这样做别人会怎么看?不行不行,时间已经太迟,明天还有事……那种随时随地、自然生发的生命冲动,就这样在寻思中、左顾右盼中烟消云散,而随之消失的是最本原的欢乐、最本真的情愫。

最终,会弄得人失去所有的激动与兴趣,无论漂亮的女人,还是精美的艺术品,或者尘世的功名利禄,都不能刺激他的神经。他感到生活陷于一种无法自拔的黑暗,于是,在街上狂奔,用头撞墙,看看有没有鲜血从自己的身上流出。麻木是多么的可怕!

对常识保持觉知带来自由

我们对于很多常识常常不假思索地加以接受,但如果我们进一步探究,就会发现有些常识可能包含着许多谬误,即使没误导,至少也可能阻碍了我们的视野。慧忠禅师有一次故意提了一个常识性的问题:“城外的草是什么颜色的?”被问者马上回答:“黄色。”

慧忠立即叫来一个小童子,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小童回答:“黄色。”

于是,慧忠对那些被问者说:“你们都是解经解论的座主,见识怎么同小孩子一样?”

那些人反问慧忠:“那么,城外的草到底是什么颜色?”

慧忠反问了一句:“看见天上的鸟了吗?”

那些人说:“您说得不着边际,请教导怎样理解才对。”

慧忠却叫唤道:“座主,向前来!”

那些人一齐上前,慧忠见他们没有领会,便笑笑说:“你们先回去,改天再来吧。”

第二天,那些人又去请教慧忠,希望他能解答昨天的问题,慧忠告诉他们:“领悟了就是领悟了,如果没有领悟,纵然解答出来,也还是不领悟。”

其实,慧忠是想引导那些人越过常识,把握到更深远的存在。城外的草现在当然是黄色的,但到了春天,又是什么颜色呢?天上的鸟,飞过后留下了什么踪迹呢?沿着这样的思路,最终能感悟到空性的意义,但那些座主们钻牛角尖,不能跳出来,因此也就不得觉悟。

说到草,想起另外一则公案。有一次,洞山门下的一位僧人去访问庆诸禅师,庆诸问那僧人:“洞山和尚有什么言语告示你们呢?”僧人说:“夏安居结束后,和尚上堂说:秋初夏末,兄弟们有的往东去,有的往西去,只要往万里无草的地方去就行了。过了一会儿,和尚又问:只是万里无草的地方怎么去呢?”

庆诸问:“有人应答了吗?”

僧人说:“没有。”

庆诸说:“为什么不回答‘出门就是草’?”

庆诸的意思是清楚的,当心向外追逐时,就处于杂草丛生中了,如果心守于自性,那么,门槛就消失了,一跨步,就是万里无寸草的地方,又何须向东向西?

有一些人,生活在人间,没有任何障碍,我们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他曾做过什么;他住在这里,与任何人都平平淡淡的,如同孤云野鹤,正好浮游到这里,就在这里暂时栖息。

破灶堕禅师就是这样一个人。别人不知道他的名姓、年龄,只觉得他是个怪人。他隐居在嵩山。附近有一座庙,庙里放着一只灶头。老百姓不断来祭祀,烹杀了不少家禽牲畜。

一天,破灶堕禅师领着一班小和尚到了庙里,他用拄杖敲了灶头三下,说:“呸!这只灶头只是泥瓦合成,哪有什么圣灵?竟然还要人烹杀活物祭祀!”又敲打了三下,灶头便碎裂倒塌。

一会儿,一个身穿青衣、头戴高帽的人,来向禅师鞠躬礼拜。禅师问:“你是何人?”那人答:“我就是这庙的灶神,受因缘报应已经很久,今天承蒙禅师您给我讲了无生无灭之法,才能脱离此地,转生到天界,特来致谢!”

破灶堕禅师听了,不以为意地说:“不必谢我,这是你的本性,并不是我勉强加给你的。”

灶神再次拜谢,然后转身消失了。小和尚们看到这一切,十分迷惑,问禅师:“我们侍奉您那么多年,得不到指点,这个灶神到底得了您的什么指点,能够往生天界?”

禅师说:“我只不过向他说灶是泥瓦合成的,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小和尚们一时语塞。

禅师却不放过,随即逼问他们:“领悟了吗?”

小和尚答:“没有领悟。”

禅师说:“这是本有之性,为什么不能领悟?”

小和尚们就向禅师礼拜。

这时,禅师突然叫道:“堕了!堕了!破了!破了!”

禅师只不过指出了一个简单的基本事实:灶是泥瓦合成的。然后,领悟就发生了。好像来自林间的风,漫不经心的,然而,仿佛有一种幽深,有一种玄妙,是你能够感觉到的,又是无法感觉到的。一个美女只不过一堆骨头与血肉,一张奖状只不过一张纸或者一块什么金属……这些是不见自明的事实,却常常被人们忽略,当我们突然惊觉到这事实时,存在的隐秘就向我们显现无遗。

确实,一切的障碍都是我们自己的暗昧,阻碍了观照。如果内心清澈,如果内心没有那么多层叠的垃圾,那么,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的一切,以及这个世界之外的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

因为一切都明明白白,倒不如做个希运禅师说的“无事之人”。

希运禅师上堂讲法时,只对大家说:“没事了,大家散去吧!”

如果心是澄净的,又会有什么事呢?又会有什么障碍呢?

从谂禅师看到文远在佛堂礼拜,就用拄杖打了他一下,问:“你在干什么?”

文远回答:“向佛礼拜。”

从谂又问:“礼拜干什么?”

文远回答:“礼拜佛是好事情。”

从谂说:“好事不如无。”

智通禅师有一天夜里忽然大叫:“我大悟了!”

第二天,别人问他悟出了什么,他回答:

“尼姑原来是女人做的。”

是的,尼姑原来是女人做的。多么简单。你还觉得有障碍吗?

自由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我想作一个简单的归纳。寒山的诗描绘了自由的境界。但是,如果你在夜晚自己爬上高山,坐在磐石上看着月亮,就以为自己自由了,那么,你一定误解了寒山的本意。寒山的诗只是比喻,高山、孤月、寒泉,都是精神状态的比喻。比喻人对于世俗生活的超越,比喻人的精神高度,比喻人与自然的融合,比喻人的精神不再受到世俗生活的羁绊。这样的境界如何成为现实呢?

答案就在《在路上》《达摩流浪者》里。《在路上》《达摩流浪者》写了路上的观察、思考、寻找,写了路上的疯癫、刺激、颠覆,这些都不过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行动。而这些并不复杂的行动,正是通向自由的手段。在我看来,寒山的诗展示了自由是一个美妙的境界,而《在路上》《达摩流浪者》展示了自由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位贾菲说:“我希望过的生活,是在炎热的下午,穿着巴基斯坦皮凉鞋和细麻的薄袍子,顶着满是发茬的光头,和一群和尚弟兄,骑着自行车,到处鬼叫……”

盖瑞·史耐德,就是《达摩流浪者》里贾菲的原型,写过一首名为《文明》的诗,第一句是:“那些把事情搞复杂的人。”我在这句诗后面加了一个点评:“世界正慢慢毁于那些把事情搞复杂的人。”有时候,文明不过是一些虚饰的叠加,把事情弄复杂的叠加,而生活本身,其实非常简单。非常简单的生活里,自由也变得非常简单。

贾菲在小说里向雷蒙·史密斯介绍了寒山的一首诗。寒山诗的原文是:“寒山有一宅,宅中无阑隔。六门左右通,堂中见天碧。房房虚索索,东壁打西壁。其中一物无,免被人来借。寒到烧软火,饥来煮菜吃。不学田舍翁,广置牛庄宅。尽作地狱业,一入何曾极。好好善思量,思量知轨则。”贾菲把它翻译成:“寒山有一栋房子,屋中无柱也无墙。左右六扇门全敞开,客厅可以看到蓝天。房间全部虚虚空空,东墙歪在西墙上。屋内空无一物,不用担心有人上门借东西。冷了我就生小火取暖,饿了就煮青菜果腹。我可不想学富农的样子,拥有众多的谷仓和草场。他们不过是在为自己盖监狱罢了,一住进去,就休想再出来。好好想想吧,同样的事情,说不定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贾菲的翻译不是很准确,但最重要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人在世间,总要住在房子里,但不要让房子成为监狱。除了现实里御寒的房子,每个人还应该有寒山那样的房子:保持通畅,保持敞开。自由枯萎于封闭。

真实的盖瑞·史耐德活得非常简单,他年轻的时候做过伐木工和护林员,后来读大学,又去日本学习禅宗,1969年回到美国,一直住在内华达山区,除了教书、写作,致力于环境保护。

最后,我以他的《文明》一诗结束这本书:

那些把事情搞复杂的人。

他们成千上万地攫取我们

把我们投入劳动

世界正变成地狱,连同

所有的村庄和山径。

野鸭成群,不再是

过去的它们。

欧洲野牛变得稀少。

卖给我我的羽毛和琥珀

一只小小的蟋蟀

在“京都诞生于春之歌”

打印稿的纸页上

训练他自己

与十二平均律合拍。

我退出打字,观看他穿过玻璃。

多么清晰!多么雅致!

无人懂得动物王国。

当溪水溢满

诗歌涌流

当溪水下降

我们堆起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