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沅弟左右：
接两函，知贼实已出境，为之少慰。亢旱不雨，鄂苏所同；禾稻不能栽插，饥民立变流寇，亦鄂苏所同也。惟盐河无水，盐不能出场入江；运河无水，贼可以渡运窜东，此则苏患较大于鄂。
岂吾兄弟德薄位高，上干天和，累及斯民，而李氏兄弟，亦适罹此难耶？中夜内省，忧惶无措。
太平天国令旗湖北饷绌若此，朱芳圃之军自可缓招，昨已用公牍咨复，由弟与筱荃会咨韫帅檄停矣。
春霆既无治军之望，其军宜全行遣撤。六月告病，七月开缺，弟意既定，余亦不便阻止。盖大局日坏，气机不如辛、壬、癸、甲等年之顺，与其在任而日日如坐针毡，不如引退而寸心少受煎逼，亦未始非福。惟余辞江督，筠仙辞淮运司，均不能如愿，恐弟事亦难必允准。
至于官相入觐，第一日未蒙召见，圣眷亦殊平平；弟谓其受恩弥重，系阅历太少之故。大抵中外人心，皆以弟之弹章多系实情，而圣意必留此公，为旗人稍存体面，亦中外人所共亮也。
【译文】
沅弟左右：
收到两封信，知道敌人的确已退出湖北，为此稍稍感到欣慰。干旱而没有雨，湖北、江苏都一样；禾稻不能栽插，饥民很快变成了流寇，湖北、江苏也是一样的。但是盐河没有水，盐不能出盐场进长江；运河没有水，敌人也许会渡过运河东窜，这一点江苏的灾患要比湖北大。
难道是我兄弟德薄位高，触犯了自然的祥和气息，连累了老百姓，连李氏兄弟也逃不脱此难吗？半夜扪心自问，惶恐不知所措。
湖北军饷非常缺乏，朱芳圃之军理应可以缓招，昨天已用公文批复，由沅弟与筱荃（李翰章）会商韫帅发公文停招。
春霆既然不可能再治军了，他的军队理应全部撤回。六月告病假，七月辞职回乡，沅弟心意既然这样定了，我也不便阻拦。鉴于大局日渐恶化，气机不如辛、壬、癸、甲等年那么顺心，与其在任而天天如坐针毡，不如引退使内心少受煎熬，这也未必不是福分。只是我想辞去两江总督，筠仙想辞去淮运司，都不能如愿，恐怕沅弟辞官回乡的请求也难以获批。
至于官相拜见圣上的事，第一天没有被召见，圣上的关爱非常一般；沅弟说官相受圣恩很重，推后召见他，是由于你阅历太浅的原因。大概来说，人们心里都认为沅弟的弹劾奏章多属实情，然而圣意却一定要留这个人，为旗人稍留点体面，这也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