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姜兰所料一般,翌日早上她还未起身就被人叫门的吵闹声给弄醒了,她睡意朦胧的快速穿好衣物,打开房门。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年纪有四五十的老宦官,身着紫色的官服,乌纱帽高挂在头顶,下巴抬的都能自戳脑门,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真是比一品大官还要神气!后面跟着四个小宦官,其中一个就是前来送饭的那个小宦官。为首的老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还算客气:“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将军休息了,老奴是这秋水阁的总管,昨个儿发现咱们这院儿里少了一个小奴才,将军可见过?”这明里是客气,但看他拂尘一扫重重的搭在手臂上,很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姜兰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心说宫里每天失踪那么多太监宫女也没见过这么大动干戈,兴师动众来讨罪的,她这一个将军的身份,竟还不如那一个小太监,一大早就扰了她的清静,自己也是应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恩,虎落平阳被犬欺!姜兰不以为意,慵懒的捂着嘴打了个哈哈,靠住门边才又抬眼看他,说道:“公公,我还有多少日可以出去?”这话只是提醒他,自己只是暂时被压在这里,不是代表这辈子都出不去了,这若是出去了,好歹也还是个四品将军,别说是个小太监,就连这个太监总管死了都没人敢同她过问!老宦官显然一僵,下巴微微收敛了些,语气也温和不少,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还有二十五天。”
“哦。”姜兰无害的眨眨眼,又点点头,回到他刚才的问题:“那个小太监我确实是见过,偷偷摸摸跑到本将军房间里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不过本将军现在兴许知道了。”老宦官疑惑的看着她,姜兰继续说道:“本将军贴身的玉坠不见了,那可是御赐之物,价值连城,若是拿了去可换万顷良田,也可富甲一方,哪里是你们这微薄的月俸可比的?那小太监也真是好眼光,我还正想问你,你们大内是怎么管教奴才的?”姜兰眼也不眨的咄咄逼近,隐隐凛冽的目光愣是逼得老宦官往后退了两步。先发制人!这太监偷窃之罪可是死罪,这太监总管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姜兰闪过一丝笑意,虽然这是个无赖的法子,但是对付这种无赖之人最合适不过!
老宦官拿拂尘的手有些发抖,“将军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咱家带出来的奴才可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偷您的玉坠呢!”
忠心耿耿?姜兰不禁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是吗?”老宦官被她这一声笑逼得打了个寒颤,又退了两步,附上笑脸:“是啊。老奴定会尽快找出那小太监,让他给将军一个交代,看来将军这里是没他的踪迹了,若将军没什么吩咐,老奴就先告辞了!”姜兰冷笑,吃软怕硬的东西!也只能做做别人的走狗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恩”,算是许了。大太监可算是松了口气,头也不回的掂着步子就离开了姜兰的视线,那行色匆忙的样子像是逃命一般。姜兰又是一声冷哼,转身“啪”的关紧了房门,走到床榻前倒头又继续睡。
离开了秋水阁,老宦官身后的小太监站出来走在他前面,拦住了他的脚步,“公公!咱们说好的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老宦官神色为难,瞧了瞧身后的几个跟班,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避,独留下那个小太监,才凝着眉,嘬着牙,托着柔软又细的嗓音说道:“不是咱家不给丽妃娘娘面子,刚才那情形你也看到了,况且那好歹也是当朝大将军不是!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人。”这话说的十分客气,按说这面前的小太监阶级比他低了不少,但谁让人家是丽妃娘娘的人呢,想到这里老宦官暗叹了一声,狗仗人势!小太监显得有些恼怒:“当初你拿丽妃娘娘银票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如今事情没办好,你就想抽身了?”老宦官十分作难,粗糙的右手摸向左手的袖口,犹豫了一番,还是将那两千两银票拿了出来,塞给小太监,“麻烦你转告丽妃娘娘,咱家能力有限,有负丽妃娘娘的看中,比起升官发财,咱家还是希望活得久些。”
“哼!活得久些?你以为得罪了丽妃娘娘你还能活多久?”小太监年纪不大架子端的倒是很足,言语间还有些威胁之意。老宦官捏了捏拳头,皱得像树皮一样的脸越发难看,被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太监也看出他稍有动容,立即趁热打铁:“你以为丽妃娘娘是个简单角色吗?你宫外的义子现在还在上私塾吧?”老宦官心头一紧,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他,急切又愤恨:“你们!哼!丽妃娘娘还真是抬举老奴了……”
小太监笑得有些得意,伸手又把银票塞了回去:“我劝您老人家还是把这银票好好收着,兴许还能贴补一下家用,这件事呢你若是办好了,丽妃娘娘那边儿还有更丰厚的奖赏,足够你安享晚年,哪里还用在这里遭罪啊。不然的话……公公,你是明白人儿,您可想清楚了?”老宦官暗暗磨牙,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做下人的哪里逃得过主人的手掌心?她若想要这条老命,也就是碾死蚂蚁的事儿!伸手抓过银票,狠狠塞进自己的袖口里。几乎从牙缝挤出来这话:“咱家再想想办法,定不会让丽妃娘娘失望。”
“公公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儿,这么明事理,我会转告的丽妃娘娘的,想必娘娘自然不会亏待你!”小太监朝他拱手,咧嘴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那我就先走了,丽妃娘娘还等信儿呢。”老宦官没做声,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才狠狠往地下啐了一口:“他奶奶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