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抑制住自己胸腔里的愤怒,这话很是让人不舒坦,到底六皇子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是他纯粹就是跟自己逗趣儿?亦或是他本就是个……断袖?想着就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为了避免六皇子有所觉察,姜兰定了定神“咳,臣是男子。”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趣?跟你开玩笑,你就应该玩笑着回我,这才有趣。”
有趣?姜兰抽了抽嘴角,看来六皇子平日也是个在家闲到发霉的主儿,随即又放下了心,既是玩笑,就说明六皇子对自己还没有起疑心。六皇子捻起一颗小厮刚端来的葡萄,有递到姜兰面前,示意她不要客气:“即使你想要的东西,你便拿去吧,只是你得告诉我你要那竹料做什么?”吐了葡萄皮,再拈一颗丢进嘴里,又继续说道:“我一向好奇心很重呢,你若不跟我说,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姜兰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就回答道:“用来做萧的。”哪知六皇子得寸进尺般的又问道:“自己用的?”姜兰迟疑了一会儿:“不是。”
“那是给谁用的?莫非是送给心上人的?看你这还要特意来我这里讨那紫竹料,想必这人对你来说很是不一般喽?”六皇子一连串的发问,姜兰应接不暇,“不是!”看看六皇子脸色很是不好,又说道:“就只是一个很投缘的朋友,恰好近日她的萧坏了,想帮她寻一支好萧。”
只听得六皇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对着姜兰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那意思好像是——我懂你。
命人将那紫竹料取来,呈于姜兰面前。又同姜兰七拉八扯些别的,说了些他送姜兰那些小玩意儿的来处,又说了说自己这儿还有什么别的小玩意儿,若是姜兰喜欢,叫他尽管带走,姜兰一上午净听他说了,没敢同他交流,姜兰疑惑的是六皇子跟她认识才不久,为什么待她这么好,绞尽脑汁只能先定位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红日当头,许是六皇子终于觉得又累又渴的,才放过了姜兰的耳朵。姜兰打着干哈哈,一边庆幸六皇子总算没打算讲到天黑,一边拿着紫竹料,出了六皇子的府邸。
六皇子在凉亭下来回踱了几步,没从姜兰嘴里套出那人是谁,很是不甘心。叫来刚才那个小厮:“你去把我的青鸟取来。”小厮一路小跑,来到一处专门饲养鸟儿的院子,取出中间的那金丝鸟笼,回到凉亭里交给六皇子。六皇子打开鸟笼,伸出一根手指,让那青色的鸟儿跃了上来,那鸟儿的羽毛甚是精美,浑身翠绿翠绿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块翡翠一般,黑溜溜的眼睛上面有两处金色的斑点,像是它的眉毛,个头比麻雀还要略小一些,六皇子璟霖在它脖颈下的软毛处捏了捏,它很享受似得咂了咂乌黑发亮的小嘴,轻轻用脑袋蹭了蹭六皇子璟霖的手指,很会撒娇的样子,一旁的小厮偏着身子,看着那鸟儿,很是喜爱。六皇子去下挂在腰间的玉佩,从玉佩的反面取出一个玲珑别致的哨子,那哨子就嵌在玉佩里,轻轻一扣,就能被拿出来。六皇子对着青鸟吹了几声,音律很是别致。那鸟儿便扑棱嗻翅膀,消失在这万里晴空之上。璟霖满意地笑笑,他从未对人说过自己会鸟语,之前同杂耍的先生学也是因为好玩,没想到今日到派上用场了。他发誓,他真的没有窥探人家隐私的意思,他就是好奇!
连着好几日,那鸟儿都落在了姜兰的窗户边上,姜兰这几日白天忙着接待使臣的筹备,晚上就点着灯,为桃花做萧,倒是没注意到还有这小家伙在,再加上这鸟儿本身就小,旁人也都没注意得到,那鸟儿便在姜兰的院子里一直猖狂着。日暮时分就飞回到六皇子身边,把探听的消息,一一叙述出来,璟霖很是郁闷,每天都是些吃饭啊,洗澡啊,睡觉啊,刻竹萧啊,一些很平常的举动,再无旁事。这日姜兰终于算是赶在中秋之前把这竹萧制成了,悠闲的站在院子里喂鱼,见水中的鱼儿像是被惊吓了,乱碰乱撞。“这鱼儿最近都这般吗?”姜兰对青灵问道,最近自己忙着制萧,鱼都是青灵来喂的。
“恩,这些鱼儿最近很是不安分,老是这个样子。”
姜兰思量了一番,看了看周围,据说鱼儿对声音是极为敏感的,莫非是院子里进了猫?
姜兰仔细寻了个遍,在屋檐上寻到了那小家伙!依姜兰的武艺,很是轻松的把它抓了下来,那鸟儿扑腾了几下,无奈姜兰抓的太紧,逃脱不了。姜兰握在手里端详了半天,“这鸟儿真是好看,你可知这是什么鸟?”
青灵上前瞅了个仔细,摇摇头:“不知道啊,没见过这类鸟儿。”姜兰哦了一声,也罢,管他什么鸟,前些日子送了桃花训鸟的哨子,今日抓的这鸟儿送给她训练使吧。命青灵拿来了鸟笼,把它塞了进去,姜兰是没看见那鸟儿哭丧的脸,心里十分抗议,以前它住的可是金丝笼,吃的是上等果实,现在居然被关进了铁笼子里,看了看碗里的粗粮,急于寻找出路,胡乱扑腾着翅膀,心里无数吃呐喊,“主人救我……”
姜兰坐在房顶上,披着一层淡淡的月光,拿起那只紫竹料的萧,轻轻抚摸着萧身,细腻温凉,手感俱佳。不愧是上百年的紫竹料,姜兰不禁在心里默默赞叹道。桃花会喜欢吗?这样一问自己,姜兰便呆住了,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想要拼尽全力把最好的给她呢?开始只是觉得桃花天真烂漫讨人喜爱,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竟生出了感情,什么好的都想要给她,把自己以往期待的,没有享受过的宠爱,加倍的给桃花,看着她开心快乐的样子,自己就很满足。那么……现在的对她好是因为她的单纯善良,还是因为自己空虚寂寞?姜兰握紧了竹萧,抬头仰歪着那轮银白色的盈凸月,在夏日沉闷的空气里,心里愈发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