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隆……轰隆隆……”
这样的声音总是让人恐怕的。越是接近高墙，这样的声音就显得越强烈，也更让人心里沉慌慌的，仿佛随时有种东西要破壳而出的感觉。
这种声响任谁都能听得出它是怎样发出的。所以城内的人安静了，他们不再像平时那样：不再做大幅度的动作，不再露出笑容，不再做更多的交易，就连说话也变得更小声了。人们突然多了一种习性：频繁地抬起头，望向同一个位置。
望着的时候，他们不说话，也不交流，脸上总呈现出一种严肃的神态：安静、寂静、呆滞。
他们有时候也感觉到热，比平时还要热，也想着朝北方去搬移，但更多的障碍让他们不愿那样做。
益旦曾问过一个打柴回来的樵夫，这里很热，天眼已经蔓延到了这里，这里还会继续热下去，为何你不趁此机会离开这座城市呢？北方的城门已经打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指不定皇子哪天就改变了想法。
樵夫回答的是：他早已将这里当成他的生死之地了，倘若离开将会是他人生的耻辱。
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
益旦不信他的话。他想，要是他，他就离开这里，他唯一不想离开这里的原因大概就是不愿放弃自己已有的财产。如果这里还有情人的话，他会带着她一并离开，如果她不愿意，那就非让她愿意不可。
果不其然，战争两天下来后，皇子下了新令：所有的城门全部关闭，只有当新的支援军到来才会从新开启。
关掉所有城门后，征军便开始了。在这之前，城里人是没想到的。益旦曾设想过，城内有240万人，一半是女人，剩下的一半中有二分之一是老人与小孩，那么就算最后剩下的人全部充军，也不过60万人，而且这60万人中愿意拿上剑战斗的大概又是几分之一，这还不排除一些天生就瘦弱胆小的人，这样一折算，正真有可能被训练为初级战士的也就寥寥无几了。
郊外的居民比城内的更多。不管在哪个地方，哪个国度，野生的杂草都要比花盆里的多！益旦想起一名流氓史学者曾说过的话，现在回味，颇觉有理。
所以在更多的支援军未抵达这里之前，更好的征军途径可以来自城外北方的郊地。倘若那里的居民现在待在原地的话。
想到此处，益旦开始坐立不安，他有两方面顾虑，一是皇子是否能够接受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提出的设想去做？二是城外郊地的居民们是不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充军？其次，自己是否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如果城外居民拒绝接受这样的命令，是否会引发新的祸端？从而爆发内乱？
那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自己将被众人憎恨……这是最糟糕的结局。但他更加害怕的是，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莲翱！”他朝周围大喊，屋子很静，只有他一人。
“来了，殿下。”不知身在何处的莲翱及时出现（大概是守在门外）。
“城外的战斗现在怎样了？”他顺便说出一句。
“巨人正在破墙……，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
听说皇子早将十六扇墙门给堵上了，打算用坚守的战法抵御矮人与巨人的进击，现在整个城南都是不能进不能出的状态。
“敌军的空骑部队呢？”益旦问，已走到屋外，阳光投射过来，刺得眼睛发昏。
“尚未进攻。”莲翱跟在身侧。
“敌方皇帝在实战的指挥中变得聪明了。”益旦像是自语。
“大人，我觉得应该是更有耐心了。”莲翱发表自己看法。
益旦心中微惊，转脸看莲翱：他毕竟是身经多战的骑士，在他骑上马背的那一刻，或许看到的景色会更多。
遗憾这种景色自己是无法看见的。
“我们的战士现在是什么状态？”益旦问。
“恐惧。”
对方只说了一个词，但这个词却如他脱口而出的那样，它带给益旦感觉也是恐惧。他就喜欢莲翱这点，像个没心没肺没感情的石人，说话绝不犹豫，表达意思时也绝不拖泥带水，仿佛自始至终就是为了说出真相而生的。
对方战士越有耐心，我们战士越失耐心；对方的战士将越战越勇，我们的战士将越战越恐！益旦突然觉得双鱼皇子做了一件蠢事：他不该将城南的十六扇墙门给堵上，堵上了它，士兵们心中的恐惧之门也就打开了……
恐惧是战士的杀手。“莲翱，你现在是什么感觉？”益旦突然问。想，他是坦率之人，他不会骗我。
“有点害怕。”他说了真话。
但他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一点的畏惧。益旦想，他毕竟是战士，毕竟是杀过人的人，尽管我们在很多的地方相似，但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的。
打开的盒子与未打开的盒子，它们都是盒子。益旦在心里做了一次总结。
“莲翱，带上我的亲卫队，跟我出城。”
“要去战斗？城南的门已经堵上了。”莲翱提醒，并回首望了下高墙。
“不，去城北。”益旦说，“我想看看那里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