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莲花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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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地狱囚徒

潘弱水再次听到地底的怪声,心中疑云大起。转头看额尔赫和毒手药王,二人都是充耳不闻、似乎若无其事。潘弱水更加奇怪:以额尔赫的功力不可能听不到啊?再看布尔尔金等人,他们也是一脸的疑惑。额尔赫忽然向毒手药王说道:“药王兄,您把三尸脑神丹说得如此神奇,为何不让兄弟几个看看此药的药效?”毒手药王道:“听声音,有人身上的三尸脑神丹已经发作了,我们不妨一起看一看。”说着也不理会众人,转身向洞内走去,洞的尽头是一个一人高的大柜子,毒手药王按动洞壁上的机关,柜子“咯吱咯吱”地缓缓移开,露出一扇木门!

毒手药王点着了一盏灯笼,推开木门,当先走了进去。额尔赫紧跟他身后,接着是布尔金、苏克勇沁、魏宗鹏和潘弱水。众人沿着台阶一路向下,这条洞内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但是比刚才培养三尸虫那间洞内的气味,强了不知有多少。毒手药王提着灯笼在前领路,众人一路下行,不知要走什么时候是尽头。那停歇了一会儿的叫声又响起来了,那叫声凄厉悲惨,让人不忍再听。苏克勇沁心想,只有用铁锯锯人的头骨,人才会发出如此痛苦的惨叫声。潘弱水听着那惨叫声,立时想起七年前,自己身在牢狱中,听到狱友被毒打折磨的惨叫声,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仿佛下一个受刑的就是自己!顿时血液发热,恨不得也和那人一起大声呼叫,离开这个血腥、恐怖的地方!

又走了几十阶台阶,路不再向下,石洞到了最下层。空旷的石洞内阴冷潮湿,隔了三十步左右,洞壁上才有一盏如鬼火般的油灯,众人的脚步声在洞内发出空荡荡的回声,听起来更有一种诡异。而那痛苦的惨叫声又停止了。毒手药王灯笼的亮光只照亮周围十余步的距离,潘弱水借着灯笼的亮光向路两侧观望,依稀看出两侧都是一间间的牢房,牢房门都是用粗大铁条做成的栅栏门,许多牢门是开着的,证明牢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众人正在前行,忽然听到“吱吱”声,一片黑乎乎的东西从一个牢房涌出来,发出“刷刷”的奔跑声,象潮水一般向洞内散开,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中。魏宗鹏惊道:“小心!这牢房有古怪!”毒手药王提着灯笼回身说道:“这位朋友,不用担心。这不过是一大群老鼠而已。”毒手药王把灯笼伸向牢房内,隐约看见一具人的骸骨。毒手药王说道:“服了三尸脑神丹的人,有时受不了尸虫的啃咬的痛苦,自杀死了,送饭的弟子如果没有发现,将尸体移走,这些老鼠们就开始咬这人的尸体。过不了三天,这人便成了一堆枯骨。”潘弱水心中一寒,苦禅大师曾说道:每个人的生命同样宝贵。可是关在这黑牢里服了三尸脑神丹的人,已经不算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个做实验的道具,不是死在这不见天日的黑牢里,被老鼠吃掉,就是被药王门的弟子带走去喂巨蟒,喂老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了凶残、邪恶的人,才会有如此恐怖、邪恶的地方。

毒手药王提着灯笼已经走了,潘弱水还站在牢房门口愣着出神。魏宗鹏回过头来,拍了潘弱水一掌,道:“潘兄弟,你不走,还想留在这里陪老鼠?”潘弱水醒悟过来,跟着众人继续前行。

额尔赫忽然说道:“药王兄,停一下。大家来看这间牢房。”毒手药王举起灯笼照一照这间牢房,众人向牢门一看,牢房十分狭小,仅能让一人横卧。里面一张草席,几条锁人的铁链,并无异样。额尔赫道:“当年忠勇侯鲁壮图仗着自己的赫赫战功,想与和中堂争权夺势,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和中堂以谋朝篡位的罪名逮捕鲁壮图,本座让他招认秘谋反清的罪行,他就是不招,十大酷刑都用了一遍,这老东西骨头极硬就是不招。本座就把他关在这黑牢里,想去一去这老东西火气。关了整整六个月,这老东西天天大喊冤枉,还喊着要面见太上皇,要把一颗忠心剖出来给太上皇看。喊了六个月,口里都流出了血,最后,这老东西就在这间牢房里自杀了。”

这间不起眼的牢房竟是鲁壮图的绝命之处!

忠勇侯鲁壮图是康熙、雍正、乾隆三朝老臣,身经百战、屡建奇功,为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鲁壮图一生刚正不阿、光明磊落,关心百姓的疾苦,不怕得罪权贵,深得百姓的拥戴。不但满人将领把他看作是当世英雄,就是象魏宗鹏、潘弱水这样的汉人官员,也对鲁侯爷十分景仰。如果不是额尔赫亲口诉说,谁会相信,忠勇侯鲁壮图竟然毕命于这阴冷、黑暗、孤寂的地下黑牢里?谁会相信他一生功劳换来的是却黑牢中非人的折磨、残忍的酷刑和莫须有的罪名!

鲁壮图怀着一片忠心惨死在地下黑牢,苦禅大师的鲜红的热血洒在粘杆处的大殿上。

这世间丑恶太多,天下之大,谁能还人间一个公道?

忽然,响起一声极响亮的惨叫声,本来极安静的黑牢里,突然听到炸雷一样的大声,人人都吓了一跳!地牢中黑暗空旷,回声不断的传来,就好象有四五个人一起惨叫一样,更让人惊疑不定。而且那惨叫声如此之近,似乎就在隔壁。

毒手药王道:“几位朋友,再走几步,前面就到了。”说着提着灯笼已然前行,众人跟在他身后,那惨叫声越来越响,声音中透出的痛苦让人的心止不住地颤抖。毒手药王在一间牢房外站定,众人向牢房内细看,里面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才看清,牢里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发胡子都垂到了腰间,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象是披了一身的碎布条。那人痛苦的惨叫着,不停地用手击打自己的头,就象疯子一样。

灯笼的光照在那人头发凌乱的脸上,那人久在黑暗中,初见亮光,用手挡着眼睛。毒手药王道:“何大掌门,我们又见面了。”那人扑到牢门口,双膝跪在地上哀求道:“药王前辈,您老行行好,再赏我两粒解药。您老让我干什么都行,只求您好赏我两粒解药。求求您啦!”毒手药王没有取药的意思,说道:“何大掌门,你当初的骨气哪去啦?你怎么不骂老夫是畜生啦?这死去活来的滋味怎么样啊?”那人猛地抽自己耳光,说道:“药王前辈,我猪狗不如!我是畜生!药王前辈,您就可怜可怜我,再给我两粒解药吧!”毒手药王道:“何大掌门,你说你是猪狗,怎么不在地上爬啊?爬几步给我们看看啊?”

潘弱水暗想:听毒手药王的语气,此人既然是一派的掌门,必然是一位有尊严、有身份的人物,这学猪狗在地上爬的事情,如果传到江湖上,此人一世的声名也就毁了。此人必定不肯学猪狗的样子在地上爬。谁料那人竟然不假思索,俯下身去,手足并用地在地上爬了起来。毒手药王笑道:“姓何的畜生,学几声狗叫!”那人果然学了几声狗叫,毒手药王与额尔赫哈哈狂笑。额尔赫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一剑定天山、昆仑派掌门何思明何大侠,居然学狗爬学狗叫!”毒手药王笑道:“这昆仑派还自吹是名门大派,以老夫看来,昆仑掌门也是猪狗不如,不如昆仑派今日改名叫做猪狗派!”额尔赫笑道:“猪狗派最强的武功,当然就是猪狗爬喽,瞧何掌门爬得多好!功力多深啊!哈哈……”

武林中最忌讳辱骂别人的门派和武功,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这样恶毒地当众辱骂昆仑派,再懦弱的人也忍不下这口气,更何况何思明是堂堂掌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高手!何思明忽然用手猛击头部,嘴里不停的呻吟,接着使劲的甩头,似乎要把一些东西从脑子里甩出来一样,突然,何思明一声惨呼,接着痛得晕了过去。

潘弱水已经不忍再看,而额尔赫却看得津津有味。额尔赫说道:“可惜那次抄家,让赵庆学那小子逃走了,如果抓住了赵庆学,让他也尝尝三尸脑神丹的滋味,那才是妙不可言啊!”毒手药王道:“大将军有了这三尸脑神丹,还愁朝里的官员不任由大将军摆布?”额尔赫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药王兄,这何思明不会就此死了吧?”毒手药王道:“大将军放心,这何思明身体结实得很,几条三尸虫咬不死他。老夫曾把几个被三尸虫咬死的人的脑袋劈开,发现三尸虫把人的脑子咬去一半,人才会死,何思明要被三尸虫咬死,还得等上二十几天。”额尔赫道:“药王兄,三尸虫咬何思明的脑浆,这样咬下去,何思明会不会变成一个傻子?”毒手药王道:“大将军,人的脑子很大,几条小虫咬几口,不碍事的。何思明还能听懂人话,说明三尸虫还没咬到他大脑的要害。”额尔赫道:“药王兄,本座现在忽然不想让他死,却是想让他为本座办点儿事。”毒手药王道:“大将军让何思明办事,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为了要每这月一次的解药,就算是自己的亲爹亲娘,也能忍下心杀了。”额尔赫笑道:“本座需要的就是这种没有人性的杀手。”二人相视,又是一阵狂笑。

布尔金、魏宗鹏等人听了都是不寒而栗:为了让下属忠心,竟然让下属服下如此歹毒的药物,真是毫无人性!人人都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额尔赫让我服下这三尸脑神丹,我是服还是不服?如果不服,额尔赫定会立下杀手,自己必死无疑。如果服了,这歹毒无比的三尸虫,天天在自己身体里啃咬,额尔赫如果心情不好,不给自己解药,自己就会被三尸虫活活咬死!一想到这些,人人都是毛骨悚然!

此时黑牢中的何思明又醒了过来,尸虫没有吃饱,又在啃咬他的脑浆!一阵剧痛把昏迷中的何思明惊醒了。何思明大声哀嚎,声音甚是悲惨。额尔赫向毒手药王说道:“药王兄,能不能把解药给我?”毒手药王道:“大将军,这三尸脑神丹和解药本来是大将军的,大将军要多少,老夫就有多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瓷瓶,说道:“何思明体内的三尸虫已经五个月了,这解药得服两粒了。”说着把瓷瓶递给额尔赫。

额尔赫拔开瓶塞,倒出两粒红色的药丸,这药丸一出瓷瓶,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苦涩的草药香气。何思明闻到解药的香气,突然冲向牢门口,手抓铁栏,眼中闪着贪婪、渴求的亮光,说道:“大将军,您可怜可怜我,给我两粒解药吧!”额尔赫拿起一粒药丸,似乎要递向何思明伸出的双手,忽然额尔赫手腕一翻,把药丸向牢房里抛去。何思明知道这药丸珍贵,落在黑暗处再找可就难了,仓促间应变神速,脚尖点地身子向后疾跃,这一个后跃何思明用上了毕生的功力,身子后飞的速度快如电闪,竟然超过了药丸!何思明双手稳稳的抓住了药丸,把药丸塞到嘴里,贪婪地咀嚼起来。

何思明坐在牢房里的黑暗处,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一样,一会儿他发出极舒服的声音,就象累极的人洗了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发出的那种满意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何思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只见他双目闪着精光,脸上透着一派掌门的威严,缓缓地向众人走来。众人都是一呆,这和刚才发疯般惨叫、在地上乱爬,象疯子一样的何思明,简直是一天一地、判若两人。

何思明向额尔赫一抱拳,说道:“多谢大将军赐药之恩,何某永生难忘!何某每次得服两粒解药,还请大将军再赐给何某一粒解药。”额尔赫道:“何掌门,本座再送你一粒解药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何掌门,本座从不做无用之事。何掌门,你要得到这粒解药,可得答应本座一个条件。”何思明道:“不怕众位武林朋友笑话,何某现在是生不如死。只要大将军肯赐给何某解药,再困难的事情何某也会为大将军办到。”额尔赫道:“何掌门果然痛快。本座让你去杀人,这个人可能是武功高强的武林大豪杰,也可能是牙牙学语的婴儿,你下得了手吗?”何思明冷冷地说道:“只要能得到解药,什么人都可以杀。”额尔赫道:“不错,本座要得就是这一句。何掌门,只要你肯为本座和朝廷效力,不但这解药不劳何掌门烦心,而且本座保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一生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何思明面露喜色,说道:“大将军如此瞧得起何某,何某定当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虽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额尔赫向毒手药王道:“药王兄,牢房的钥匙可带在身上?”毒手药王道:“老夫每天都来看这些服药人的身体变化,钥匙当然随身携带。”额尔赫道:“请药王兄开门吧。”毒手药王打开牢门。何思明从黑牢里走了出来,囚禁在黑牢里已经一年,何思明初获自由,心中狂喜,几欲大声呼喊,可是额尔赫和毒手药王就站在身前,何思明强忍喜悦,不动声色。额尔赫向潘弱水道:“潘将军,你用凝碧剑将何掌门手脚上的镣铐削开吧。”潘弱水也不答话,“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众人眼前一片绿光闪耀,迎面只觉一阵寒气袭来,“叮当叮当”连环四剑,将何思明手脚上的镣铐尽数削断。潘弱水已经长剑回鞘,何思明手上的断镣落才“哗啦”落在地上。众人一呆,齐声喝彩!

原来潘弱水连环四剑都是紧贴着何思明的手脚皮肉划过,每一剑都似乎要将何思明的手脚削断,但是每一剑都是只削断镣铐,不伤半分皮肉,用剑的轻重、力道都是极难拿捏,潘弱水这一手快剑,许多人都能使出来,但是快剑却精细到只断镣铐不伤人的皮肉,却非众人所能。潘弱水的剑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这是半分也不能取巧的真功夫。众人喝彩的另一个原因是,何思明见潘弱水四剑快如电闪般地向手脚削来,一眼看出来剑只是削断镣铐,没有伤及自己的意思,因此不躲不闪,坦然承受削来的利剑,这种沉稳和气度,均是一派大宗师的风范。

额尔赫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何思明,说道:“何掌门,本座现在让你杀一个人来表示你投奔本座的诚心。杀了这个人,本座就把另一粒解药送你。”何思明手握匕首,眼望额尔赫,问道:“大将军要何某杀谁?”额尔赫道:“我身边这几个人,你敢不敢杀?”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何思明一声冷笑道:“大将军,何某又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