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玉碎(五) (1)
她在乎吗?
这个问题,在归晚的心中,问过,笑过,叹过,却不曾有过答案,在这一瞬,她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像纱纸捅破了一般,心袒露,无处躲藏。
揽住归晚的肩,看着她顾盼流溢出复杂的神色,楼澈尔雅一笑,抬手抚住她的颈,温柔地触及她如樱的唇瓣,时淡时清的香扰着他的意志,唇唇相触的一刹那,如电流似的酥麻,又如甘醇似的诱人,着魔了,唇齿间的交缠,让他醉倒在她柔润芳泽中,深入其中,意犹未尽。
看着他接近,她眨了眨眼,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迷失在他看似温柔又霸道的需索里,呼吸渐渐变的虚弱,淡薄的空气都被他夺走了,轻闭眼,却感到他喘息相闻的旖旎,同时伴着甜美的折磨,终于在她快要调控不了呼吸之时,他轻放开她,唇舌****着她的红唇,若离若即地在她唇鼻间厮磨,半着迷半享受着。
“……虽然不能听你亲口说一声在乎,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楼澈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哑声中带着一丝的压抑,情潮暗滚。
闻言,归晚浅笑如熏风,主动偎上身,就在楼澈深眸一沉,唇接之时,她轻偏首,在他唇边擦过,呼吸交浊着,带着情诱的暗魅,偏又不让他真正触碰,笑靥盈盈,促道:“夫君还不答我?”
眸光流动,落在她横波流媚,娇娆如花的秀容上,手中下大力,攫住她的身子,狠狠封住她的唇畔,带着微熏的醉意,恣意地一番纠缠,他才略带满足地放开她,望着她的眉眼更显专注,更显深邃,几乎要让人沉沦在那一望无底的魅眸中。
调整了一阵急促的呼吸,他才又再次开口。
“……第一次见到姚萤是在太子府中,当时我刚中状元……”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对着归晚把过去坦诚的告之,内心竟然有种解脱之感,她是他的妻啊,本该与他分享一切的人,就在一遍叙述过去的同时,他突然有种冲动,想问她,结发之妻,可能携手共老?
如梦……
如醉……
半生之事,一言概之,言浅意深,卿可懂我心?
……
“皇上是在你们去鸿福寺拜佛那日下的圣旨?”听到这里,归晚忍不住打断,讶声相问,郑锍如此狡猾,趁他们离开之时,下圣旨召告天下,一句君无戏言,就改变多人的未来,犹记那日鸿福寺第一次相见的情形,难道那才是命运纠缠的开始?
心中莫名地多了一丝不安,归晚深望进楼澈的眼中:“夫君,那一日,萤妃娘娘抽的是什么签?”
眉一挑,楼澈回想了一下,说道:“帝王燕。”
几乎要惊呼出声,归晚抑住急跳的心,饶是如此,她的面色也乍然一变,冷汗涔涔。
“归晚?”感到怀中人的不安,楼澈心疼地抱紧她,缓抚她的背,“怎么了?”
没有答声,归晚伸臂环住楼澈的颈,亲昵地和他贴紧,任由时间静谧地流走,须臾之后,吟声说道:“夫君,如果此刻开始,你帮助皇上推动中书院变革,劝退端王与南郡王,一点点慢慢放权,皇上即使忌你,三五年后,我们迁居罗陵,那里离南郡甚近,有南郡王的照拂,但不属南郡范围,以皇上的骄傲,也不能毫无顾及地下手。以此类推,十年之后,一切都能平静如初。夫君,你说呢?”
楼澈并不接话,手势依然温柔,空气却像沉寂了一般,不温不冷。归晚暗叹,话音一转,悠淡道:“夫君可知,成婚近两年多来,我最恨什么?”
轻震于心,楼澈低头,脸颊相贴,温软细腻的触感传来,耳鬓厮磨的亲昵,又是另一中风情的迷醉:“是什么?”
“我最恨你留给我的背影,”归晚吟然一笑,“每次都是你先弃我而去……”
不给楼澈辩驳的机会:“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等你的背过身,在这之前,我会先弃你……”她笑,眉也笑,眼也笑,唇也笑,惟独心,空白地没有一点感觉。
楼澈眸芒利色掠过,骤然沉色看着她,几欲勃然大怒,偏又不忍不舍,心中疑惑重重,不明白为何她今日之言始终绕着“放权”二字,尤其听到“帝王燕”之后,似乎有迫着他选择的意思。
他不能选,也不想选,这是他的路,在这官场上呼风唤雨,手握天下大势,做天下第一臣。
权势的珍贵,在没有尝试之前,是不知道其中的味道,但是尝试之后,那睥睨天下的尊贵,那众人低头的骄傲,要放弃又何其艰难……
不能放……
“不行,”咬牙一字一句地吐出,“不能放,你也好,天下也好……”
都不能放。
微微地惊讶了一下,归晚放松下来,仍然亲密无间地依靠在楼澈的怀中,状似打趣地道:“夫君,那一日,你可知我在鸿福寺抽中了什么签?”感到楼澈没有一丝异色,暗感于他的平静,伸手握上他的手,触手有些凉意的湿。她似苦似甜地淡笑,这个男人啊,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是因为已经猜到了吗?
是命运?还是携手共老?
“是帝王燕啊,夫君。”
*
“皇上……”德宇毕恭毕敬的看向那个犹豫不决的身影,低声叫唤道。
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年纪尚轻的宦官,郑锍逸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一脚踏进景仪宫。宫中正有几个宫女太监懒悠悠地打扫庭院,看到来人,讶意之下,忙跪地磕头,不敢稍有懈怠。
看不到九五至尊的表情,但是各人心中都有疑惑,听闻此刻最受宠爱的印妃娘娘正在分娩,皇上不在文槟宫等候,怎么跑到了冷清许久的景仪宫,难道传闻皇上对失踪的萤妃余情未了难道是真的?还是另一个传说中,皇上在这宫中藏过一个绝色女子?这些在宫中流传的谣言似真似假,众人也只敢暗暗察言观色,悄悄揣测结果,以解宫中寂寥,此时此刻见到皇上,就不免宫人们心中之疑越滚越大。
郑锍随意之极地一摆手:“全部下去。”看都不看伏地的宫人,他径自向宫内走去,来到正殿的门口,抬起头,望着牌匾上端丽秀气的“隐月”二字,状似沉吟,敛眉不语。
德宇始终以三米左右的距离跟随着,看到郑锍的神情,暗自一凛,又开口道:“皇上,印妃娘娘那边已经催过几次了,说是娘娘生产不顺……皇上,您要不要……”
压根没把德宇的话听进耳里似的,郑锍头也不回地问:“你说这隐月殿是不是太空旷了些?”
“……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德宇呆愣之下,脱口一声回答,马上闭口,也望向那牌匾,心中暗涛翻滚,有所思的打量郑锍的背影,皇上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呢?隐月?莫非是……
眉一皱,心想不宜让皇上在此处多留,拿出了当前的大事来提,可郑锍还是不痛不痒的模样,德宇无计可施,心急如焚。他曾见过皇上阴冷的一面,深深心悸,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唯一的长处就是“观人”,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是他感觉到这至尊似乎对楼夫人有着别样的情愫……心一狠,他正欲开口打断郑锍的遐思,一阵凌乱而快速的奔跑声闯进景仪宫来。
“皇上……印……印妃娘娘……产下龙子……”边跑边喊着这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小太监一路急奔至皇上和德宇的面前,刚停下脚,他抬起头,看着皇上温文儒雅的含着淡笑,却不见任何特别的欢愉,过耳的似乎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小太监咽咽口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好消息再说一遍,拿眼瞅向正当红的总管德宇,谁知他也心不在焉,思索着什么。
“郑栎。”
德宇和小太监同时疑惑地对望一眼,不明所以。郑锍复又补充一句:“皇子名就取为‘栎’。”
剧震,德宇望向皇上,“月”与“栎”,希望不是他多心才好,为何在听到这个名字之时,他心一跳,就联想到曾经被软禁在此的那个女子。